程潜躺在病床上,松了口气。
付远扬多喜欢苏烟,他是最清楚的。
当初苏烟喜欢上了他,得知此事的付远扬在网吧通宵,打了一晚的LOL,第二天一早,付远扬跑到程潜家,求程潜和苏烟在一起。
程潜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付远扬忍着不哭的样子。
“潜哥,求你,和苏烟在一起吧。”
程潜那时候不能理解付远扬的这种做法,他当时只顾着玩,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付远扬的这个要求,结果第二天付远扬又来找他。
刚刚初三的付远扬,一身稚气:“哥,苏烟她真的好喜欢你……我不想让她止步于暗恋,因为我太清楚暗恋的苦了。”
这句话在程潜耳里,中二病十足,他完全不以为意,反而乐呵呵地反问道:“暗恋有什么苦?”
付远扬抹了把眼睛:“就像现在,我要把她推给你,就很苦。她每次都只看你、只对你笑、只知道你喜欢柠檬水却不知道我喜欢可乐,就很苦……她偏偏喜欢的是你,就很苦。”
那时候程潜不懂,只是觉得为了兄弟义气,所以听付远扬的话,答应了苏烟的表白。
程潜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谈,他和苏烟又是异校,平时一放假他就忙着去玩,苏烟没少逃课来看他,但程潜只被付远扬拉着逃课去看了苏烟一次。
那么一次,苏烟记了好久,在付远扬面前,笑了好久。
后来程潜慢慢接受了苏烟,但相处下来后,程潜才发现他和苏烟是根本没有可能的,苏烟的性格和他不符,她做事都风风火火的、重义气、太强势、占有欲也强。
其实说白了,程潜就是不喜欢苏烟。
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重点是“不喜欢”而不是不喜欢的那个“事物”。
之前程潜在网络上看到一句让他印象特别深刻的话:“人总是太执着于第一眼看中的东西。”
这句话在苏烟身上应验了,一年后,又在程潜身上出现了。
医院的窗户外,是一栋白色的房子。
程潜看着房顶的那轮被遮挡了一半的太阳发呆。
同一轮太阳散发出的不同的阳光,跨越了几亿光年,洒在行走的人身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同一缕阳光,出现在互不认识的陌生人身上。
此刻不同的阳光,一缕洒在苏烟和付远扬身上,一缕穿过医院的飘窗和学校的窗户,洒在程潜和江悦身上。
苏烟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付远扬:“我要去十里道,你也跟着吗?”
付远扬有些手足无措:“我……我送你。”
“不用。”苏烟叹了口气,“我现在没心情好好说话,走了。”
远方驶来一辆亮着红灯的空车,苏烟招了招手,钻进后驾驶座,从车窗里伸出手臂,朝付远扬摆了摆手。
出租车十几秒后就拐了个弯,随着被云遮住的阳光一起,消失在拐角。
付远扬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往医院走。
程潜这边早就输完了液,他急着见悦姐,给付远扬发了条信息后就搭上了公车。
付远扬看着程潜那条信息,一脸无语——“悦姐在等我,爷先走了。”
最后付远扬拖着身子上了32路车,车上人不算多,零零星星的几个人都坐在后排,付远扬选了个单座,推开车窗。
冷风迫不及待的挤入这个有些空旷的车厢,扫过付远扬的脸,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江悦又不在教室,程潜纳闷,又不敢给她打电话,生怕万一悦姐在哪认真学习,他一个电话过去打断了人思路。
程潜扫了一圈教室,最后目光锁定在趴在桌上默写英语单词的唐婉。
程潜靠在唐婉左手边,和她隔着一个过道的座位的桌沿上,朝唐婉吹了声口哨:“诶,江悦去哪了?你知道不?”
“她在问数学老师题……”唐婉把头埋得更低了,也不敢直视程潜的眼睛,拿着圆珠笔的手一直在写着单词。
“哦,谢了。”程潜点点头,余光瞟见刚进教室门的廖浩铭。
廖浩铭往他这看了一眼,程潜立马挑了挑眉,用口型问道:“您有事儿?”
廖浩铭不为所动,转过眼神,就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程潜突然就想笑。
“诶,聊聊?”程潜扬着下巴,垂眸看着廖浩铭。
廖浩铭顿了顿,把机车钥匙甩到桌肚里,转身往教室外走。
程潜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走廊,程潜率先开口:“看来你,看我真的很不爽啊。”
廖浩铭转头,面无表情。
“黄大圣那家伙是你搞来的吧?就这么大个圈子,稍微打听下就知道了。”程潜把手搭在护栏上,“爷不像你,使阴招,我们光明正大打一场,没有输赢赌注,只是因为刚好我看你也很不爽。”
廖浩铭把手撑在护栏上,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程潜:“黄大圣那个没脑子的,抓成了江悦,他已经被我整出A市了……”
廖浩铭抓了抓头发:“因为刚好我也很喜欢江悦。”
程潜低着头,抬眼看着廖浩铭,眼里布满血丝:“在我面前说喜欢江悦,你还不够格。”
程潜没了和廖浩铭周旋的兴致,不紧不慢地走回教室。
他突然就觉得,廖浩铭好卑微。
跟苏烟好像,但是又不一样。
江悦刚和数学老师讨论完试卷的几个难题,从办公室出来,向下眺望。
窗外天色渐渐转暗,已经晚上六点整,学校前面的那条路上,铺了一条昏黄的地毯,学校对面的小卖部,老板娘和老板一人搬了一条木椅在门口,老板娘的脚边,趴着一条大黄狗。
江悦突然就很想程潜。
想见他,想抱他。
程潜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游戏,余光一直注意着前门,来一个人抬头看一眼。
他刚狙了一个人,这会儿是决赛圈,余光又看见前门有团身影,他一抬头,就看见抱着试卷和书的江悦。
小丫头真的很怕冷,才是初秋,就把秋冬校服套装换上了。
程潜把手机放在桌上,撑着脑袋,笑眼盈盈。
江悦抿了抿嘴,从走廊走过去,绕到后门,在程潜的座位前停下。
手机被盖上了一张试卷。
“这套题很有意思。”江悦抿了抿嘴,“你可以看看。”
程潜笑着拿起试卷,眼睛没有离开江悦:“好嘞。”
“你看题呀,看我干嘛……”
“看你好看。”程潜双手捧着脸,“悦姐,我现在可以和你去楼梯那吗?”
江悦拉开程潜身旁座位的椅子,手上还在翻看试卷:“去那里干嘛呀?”
“偷情。”
“……程潜,你很欠揍。”
程潜挑了挑眉:“小丫头现在脾气见长啊?”
“因为你确实很欠揍!”江悦瞪了程潜一眼,把试卷摊在他面前,“你试试第二大题。”
程潜笑着朝江悦挪了挪:“悦姐,你好漂亮。”
“第二大题要做辅助线。”
“做完可以去楼道吗?”
“做垂直线比较方便。”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