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一放学就往十里道跑。
付远扬不喜欢跟十里道的人玩,早早地就去了网吧。
此刻苏烟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这间清吧,是十里道的人开的,平时大家没事,就坐在卡座里发呆。
付远扬发QQ来了,苏烟懒洋洋地拿着手机,查看信息。
空间那里,有个小红点。
她顿了顿,先点开了空间动态。
程潜被她设置成了特别关心,第一条动态就是程潜。
他很少发动态,寥寥几条说说全是王者荣耀的转发,苏烟本以为又要看到什么新英雄,结果破天荒的没有配图。
苏烟直起身子,认真的读了一遍那短短的一句话。
“宝贝江悦。”
下面全是一片祝福,还有一群不知道状况的人在问“江悦是谁”。
苏烟收了手机,抿着嘴从沙发上起身,几个正在喝酒的人看向她,她招呼都没打,就出了清吧。
大街上人很多,也很冷。
苏烟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
十点的时候,她才到家。
苏盛望难得在家,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见苏烟回来了,赶忙起身:“烟儿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
“嗯。”苏烟点了点头,她现在脑袋晕晕乎乎的,很累。
苏盛望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反正回到房间的那一刻,苏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身子好像要飘起来了,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她蜷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伸出一只手在被子外面,手里握着手机。
手机屏幕发出来的光亮在黑暗中尤为刺眼,她却像是没感觉似的,反复的翻看着那条说说。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毁掉了她四年的念想。
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顺着鼻梁滚进另一只眼睛。
苏烟连屏幕都看不清了,她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不停地擦着眼泪,可是擦不干净。
那一刻,心脏就像被浸泡在海水里的海绵,咸咸的、胀胀的,一双无形的手将海绵紧紧捏住,酸涩中带着点咸咸的海水变成了眼泪,止都止不住的顺着眼睛涌出来。
“不要哭了。”苏烟闭着眼,眼泪却依旧在往外流,“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苏烟第一次哭,是在初三。
那时候她和程潜刚在一起,林瑶也在十八班,可是林瑶成绩很好,十八中没有穿校服的规矩,林瑶就总是穿着白白净净的短袖,下身穿着牛仔裤,她很阳光,和班上的每个人关系都很好。
就连付远扬都说,“林瑶啊,她肯定前途无量”。
苏烟当时嫉妒的发慌,那种嫉妒成了一点星火,可是那一点星火在森林里,足矣引发灾难。
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苏烟第一次带着人去堵林瑶。
林瑶长得一点都不好看,最多也就是干净,可就是那一身的干净,让苏烟的嫉妒越发深重。
苏烟拿着十里道的棒球棍,看着那个女孩像毛毛虫一样在地上爬行,穿着白色短袖的女孩,衣服上全是污迹,背上还有苏烟的脚印。
那一刻,苏烟就觉得很爽,很享受。
看着林瑶耳朵流血,看着她爬都爬不动,看着她头发凌乱,看着她瑟瑟发抖。
可是程潜来了,他二话没说就就打了她一巴掌,抱着林瑶往医院狂奔。
苏烟捂着脸坐在地上哭,那时候她是因为嫉妒才哭的。
林瑶没有妈妈,爸爸是个酒鬼,在医院住了两天,除了老师问了一句,竟然没人再关心她了。
苏烟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更开心了,那时候她就开始崇尚暴力,却殊不知这种行为,就是校园暴力。
听说林瑶差点聋了,苏烟去医院看了她,林瑶就像某种动物,缩在被子里,一脸防备地看着她。
苏烟很享受这种眼神。
苏烟第二次哭,是在程潜误会她那天。
程潜的众多追求者中,有一个女生出了车祸,警方当时调查这件事的时候,还没有查出来嫌疑人,程潜就认定是她干的。
苏烟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再怎么过分,也不可能杀人。
程潜的不信任,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力。
再怎么解释,程潜都不会信,就算信了,第二次发生类似事情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怀疑她。
苏烟第三次哭,是他们分手那天。
她在家里哭了很久,房间没有开灯,她就一直窝在地上,蜷缩在墙角里。
那时候她突然想到了已经退学的林瑶。
安阳的爸爸和她爸爸是合作伙伴,所以说,安阳家里也不差钱,苏烟的世界观就是,没有什么是给钱不能解决的事情,如果有,那一定是钱给少了。
很巧的是,安阳非常赞同她的观点。
林瑶的爸爸终究不愧是个酒鬼,安阳爸爸给了他点小钱就把他打发了,于是林瑶爸爸去求程潜,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后来再看到林瑶,她永远都是蜷缩着身子或是埋着头,看到她都会瑟瑟发抖。
就像那时候的她,埋着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里时有时无的哭泣声,苏烟直起身子,看不清联系人,干脆直接点了接听。
付远扬在电话那头说着什么,苏烟脑袋嗡嗡的,没听清,她打断了电话那头的人的话,沙着声音开口道:“付远扬,我好像要放弃程潜了。”
“他总是让我很难过,我不想这样了。”苏烟咬着牙,“我好像真的配不上他了……从初三开始,我辜负了我爸爸、辜负了我自己,我再也不能穿白白净净的小裙子了……我好后悔。”
好后悔喜欢程潜,好后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后悔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一个女孩的未来。
程潜只有一百多的好友,可他宣布江悦是他宝贝的那条说说有七百三十次浏览,那六百三十次,是苏烟刷的。
那六百三十次,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程潜,我真的要放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