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她才开口,声音嘶哑。
对方却是抱着她,亦是声音嘶哑道:“不会,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死”说完。他扬起剑,对众人高呼道:“干净利落点”
这时她才明白,这就是易家私军。他就是为了墨家,将易氏的所有卷了进来。只是墨清颜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墨家,还是为了她。回去后,易烊千玺并未提及战场上的任何事情,众人只当她以少胜多,纷纷祝贺。
庆贺的酒席办了好久,她中途酒劲上来了,便独自一人到后院逛逛。然后她没看见了他,他和清雅在一起。
16岁的清雅和她不一样,穿着贵族女子的华衣,梳着繁杂的发髻,化了精致的妆容,像一朵楚楚可怜的娇花,盛开在她最美好的时代。和她这个永远素衣长剑的姐姐不一样。
他们两个人站在那里,一个娇美,一个俊秀,月光,小桥,流水。
清雅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些许甜蜜道:“这一次去救姐姐,真是太劳烦公子了。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清雅也不会求到公子这里来…”“举手之劳而已”易烊千玺笑笑,似是甚不在意。
墨清颜默默听着,片刻后,终是扬起了嘴角,一双清明的眼里,满是嘲讽。她想,她总是爱想太多,总是喜欢将不是自己的,误会成为自己的。
于是她转过身,重新回到了宴席上,她从未这样放肆的喝过酒,一杯接一杯。
她看着他们一起进来,看着墨清雅坐在他的旁边和他说着话。然后她看着他站起来走向自己,似乎想说什么,只是他还没走到她身边,一声惊呼便响彻了大厅。“报——拓鞑来袭!”
一时间,满座皆惊。拓鞑来袭,由谢长君领了的10万精兵与其一战。墨清颜任副将,与易烊千玺共上战场。
那一战由拓鞑王子纳达挂帅,双方对决不过三次,易烊千玺逼得对方退兵千里。而后,拓鞑送上了降书。
送上降书那天,墨清颜换上了女装,守在营帐外,等待易烊千玺。她远远见到拓鞑王子携人而来,便明白,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于是她便站在那里,对他们展颜一笑。
那一笑眉目含春,如春水映梨,让人心神荡漾。
交完降书后,纳达走时问她:“你跟不跟我走?”墨清颜却摇头:“我为何跟你走?”“你可知,按规矩,大宣不但会让一个公主来和亲,为了牵制城主,还会让一个城主之子来做人质”
“如何呢?”墨清颜仍旧含着笑“我是青城唯一的将帅之才,我为青城出生入死,劳苦功高,这种事怎会还让我去,王子多虑了”
听到这话对方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只留了一句:“能者多劳,我等你来拓鞑。”
说完他便驾马而去,然而,回去之后,果真如纳达所说,她的父母都让她去当人质。
她由记得,那是入秋夜,她的父母抱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妹妹同她说:“清颜,你是姐姐,你比清雅懂得多,见得多,武艺比她好,人也比她好,也比她聪慧,送你去拓鞑,我们放心,但如果送妹妹过去,她怕只有一死了。”
她看着那抱在一起的三人,依稀觉得,自己心里插了千万把利刃。
其实不过只是早出生了片刻,怎么就这样大的差异?她忍不住弯起嘴角,笑出声来。
“人质…哈哈——敌国的人质,你们难道不清楚是什么待遇吗?送我过去,清雅不能活着回来,我就能?”她笑着笑着,就流出泪来。
父母满脸不可思议道:“清颜,你怎么可能死?”
墨清颜不再说话,她已经明白,父母是铁了心放弃了她。她在夜色里看了拥抱着的三人,许久终于道:“我要易公子选,他让我去,我就去。”
墨家送了易烊千玺一盆樱草花,然后告诉他,他家小女儿喜爱它,希望易烊千玺能在离开前,亲手送她一盆樱草花,完成她小小的愿望。
但就是谎言,墨清雅同家里说好的是,这一盆樱草花属于谁,就证明易烊千玺留下了谁。
于是在那个晴朗的午后,墨清颜看着他将樱草花给了墨清雅,墨清雅眼里顿时溢满了眼泪,欢天喜地的伸出手,想要接下樱草花。
便就是这一刻,墨清颜将手中的长剑劈出,剑气凛冽,杀气袭人。将樱草花劈成了两半。
易烊千玺看着手中被劈成两半的樱草花,久久不说话。
“我也喜欢樱草花。”墨清颜开口,声音沙哑。“我也喜欢漂亮的裙子,我也喜欢精美的首饰,我也喜欢跟在父母身边,每天欢声笑语,我也喜欢扑蝶玩耍……”
她说完抬起眼扫向了四周一直沉默着的众人。“只因为我是姐姐,所以从小理当忍让,于是所有的不堪痛苦的,妹妹不愿做的事,都由我来做,只是唯一让我任性这一次,我喜欢着樱草花,得不到,别让我毁掉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踏着那一地金色的阳光,她想她终究是被抛弃了。
被所有人,哪怕是她深爱的人抛弃了。
她的故土,她的家人,她的爱人,没一个愿意留她,那么她站在这片土地上,便也是毫无意义。
后面似乎有谁追了过来,她转过身去,看到易烊千玺跑了过来:“你喜欢樱花草,我再买一盆便是。”他皱着眉头:“何必如此。”
她没说话,静静的看着那一次波澜的秋水,易烊千玺叹了口气,走向前,站在她身前:“如今我还不能完全掌权,等所有事完了,我来接你。”
接她,听到这话,她笑起来:“不必了。”她已经再也不想回来。
易烊千玺突的就来了怒气:“你再说一次。”说着他便向前,然而迎来的却是那冰冷的剑尖,她用的是当年他教的现实剑法,指的是他送的名贵宝剑,站在霞光里。静静的看着他道:“我不等你来接我,也不想你来接我,不必了。”说罢,她转身就走。
这是她少女时代,与易烊千玺的最后一次谈话,无关风月,全是争执,第2日,易烊千玺启程回京叙职。
不久后,墨清颜被人梳妆打扮,跟着和亲公主一起去了拓鞑,到了拓鞑之后,她被送到了安放人质的地方,拓鞑人知道墨清颜武功高。到的第一天便让人挑断了她的经脉,而后将她扔进了一个杂屋,那里没有暖被,没有锦衣玉食,受了伤的她躺在那里,日复一日,除了别人偶尔送来的馊饭,什么也没有。一天夜里,几个侍卫进了她的房,她早知道有这一天,只是这时候她已经握不住剑,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
她被按在床上,被撕破衣衫,那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想呼唤谁的名字,却是谁都不能,因为她所深爱的人,她以为会珍爱她的人,早已抛弃了她,那是她人生中如此屈辱的一夜,之后的时光里,每次回首,都只让人心中鲜血淋漓。
冬天到了之后,她因为手脚上的伤口没有处理好,终于患上了病。冬至那天她发起了高烧,意识模糊不清,而那时候,几个侍卫还在她身上,寻欢作乐,她远远的听到了马蹄声,一时不知怎么了,竟想起了当年。
那时候她还是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哪怕是濒临死境,仍有那么一个人,领千军万马,从那山间俯冲而下。那马蹄声渐渐近了,然后,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接着是怒吼声,求饶声,她在恍惚间喊:“别杀他们,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