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混着血腥的清爽,能觉察到些许的寒意。夜空很明净,像极了回家前北京的那个夜。
陈肖和肖坤已经被眼前的事物冲击的说不出话: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天色已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死人,为什么会在炎炎夏日感到冷意颤颤。
陈肖拿出手机,尝试了半天,未能打开,肖坤也赶紧拿出自己的,却也是关机的。肖坤怒骂到:“草”将手机甩在地上,“我早上刚充的满满的,怎么可能没电。”陈肖不说话,他也一样。
周围的死人,粗布麻衣的装束,毛发未剃,胡乱的遮着粗狂的脸,血早就渗入到黄沙之中,血腥味确能清晰闻到。月色下大地开始泛起阵阵潮湿,血腥味于是更加的浓郁。陈肖忍不住的蹲在一旁开始呕吐,肖坤走过去拉起来,凭着记忆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一高一矮,一前一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周还是一片空旷。
到了一个土崖边,肖坤说他不走了,说着看了一眼四周,哪里还有记忆中的样子,叹口气,便靠着土崖避风。
陈肖打开电灯扫射了一圈四周,欲言又止。
肖坤道:“灯关了,小心。”语气有些不耐烦,说完侧了身子,抱成一团准备睡觉。
陈肖犹豫半响,也靠着土崖坐下,看着星空,他想理出个头绪,脑中却是一团乱麻,他在想:究竟为什么?想了无数种可能,想的头脑都开始疼,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知不觉中,也歪斜着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陈肖打了个哈欠,做了梦一般的伸着懒腰。肖坤拉着陈肖的衣服,发出“嘘嘘”声,陈肖这才发现,一群穿着粗布麻衣,捆着草鞋的人,将他二人团团围成一圈,也不说话,也不动手。
肖坤站起来笑着道:“大哥”,却发现自己比这群人高出些许,望眼看去,足有大几十号人,目光凝结在自己身上,令人胆怯。于是急忙又陪着笑脸,弯腰继续蹲下。
就这样,二人被围困了不知多久,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声。人群让开一条通道,只见一个身强体壮的人下马走到了跟前,也是着着粗布麻衣,穿着草鞋,手里却拿着一根长矛。
来人先是看着肖坤,盯了半天,看着两边点了点头,又盯着盯着陈肖上下打量,颇具好奇。
接着有人便拿着草绳上来。陈肖见人多,倒还配合,肖坤早就大呼一句:“去你妈的,”只见已经抬脚踢飞一个人,待挥出拳头,人群早就叠罗汉一般的堆积上来,将陈肖和肖坤层层压在底下,捆绑结实了。
头头模样的人从地上捡起陈肖的眼镜,学着陈肖的样子架在自己的鼻梁上,只见天旋地转一般的开始有些发晕,甚至有作呕的感觉,于是大喝道:“妖人,妖人,快拿下。”
于是陈肖身上的绳索又多了几层。接着有人来搜身,一件件交给头头。头头对着手电仔细的看着,不小心推到了开关,只觉得一束光照的两眼反黑,立即又扔在地上,回头看了看陈肖,又看了看肖坤,倒也没有脾气发作,只是让人扯掉衣服,一股脑的包在一起。
肖坤被绑了双脚和双手,放在马上,陈肖被五花大绑着牵在马后。一路背着阳光,向远处的山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肖只觉得脚疼,小腿早就酸的没了知觉。一路上却从满目的沙土渐渐的变绿,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流水的声音,不远处的山头上还有些许未消化的雪。一路上似乎都在上山,苍山穹宇间,只有一路的百十号人,还有山间偶尔呼啸而过的苍鹰。
青草渐渐繁盛,且能听到水流,也有了烟火。翻过一个小小的山坡,便看到了一丛丛的建筑,围着中间的一栋白房子展开,还有一群小孩嘻嘻笑着追赶,看到人群回来,一起跑了过来,看到陈肖,却都不再笑了,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
陈肖被丢子一间屋子,五花大绑的,门口还有两个人守着,头头临走还叮嘱道:“不要和他说话,会妖术的。”
陈肖早就筋疲力尽,本来还想再回忆回忆来时的路,却因为太困,呼呼的睡过去了。
朦胧中,被人叫醒,踉踉跄跄的被人拖到了另外一间屋子。四周都是睁大的眼睛,借着中央的些许灯火泛着明亮的光,注视着陈肖。
许久终于有人说话了,“说,你是什么人?”
陈肖说:“中国人啊。”
人群中响起的笑声,其中一个如同钟鸣一遍的浑厚。陈肖循着笑声转过身去,模模糊糊中看不真切。
旁边有人说道:“我没说错吧,他会妖术,刚才老三也说“中国”呢,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是谁,可见就是此人的妖术。”说着,又递上陈肖的眼镜,说道:“魔道都在这里,我看了一眼就晕。”
那人拿过眼镜,放在眼前看了一眼,走到陈肖的身边。那人也跟了过来,接过眼镜,照着陈肖早晨的样子,戴在陈肖的眼前。
陈肖视线一下子清晰了,只见眼前一个满脸胡须的面孔,头发胡乱的绑在两侧,两条浓黑的眉毛下是炯炯有神的眼睛,借着灯火,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陈肖。
陈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合适,万幸戴上了眼镜,不至于睁眼瞎,索性一言不发。毕竟自己现在在哪里都还不清楚,而且这些人很明显不和自己是同一种人。
那人说道:“瞧,这人就会妖术,还不晕。”说完就要摘陈肖的眼镜。
陈肖本能的向后仰去,躲开了手,却被那人一脚揣倒在地,耳朵里还传来几句骂声。
陈肖扶正眼镜,说道:“别摘我眼镜,我看不见,我不是妖人。”
那人还要上前取,被满脸胡须的人拦住。那人说道:“爸爸,要小心,小心他施展妖术。”满脸胡须的人笑着,抓着儿子的脖子,笑着说道:“特儿,你去看你弟弟吧。”
叫做特儿的人走了,临出门还恶狠狠的看了陈肖一眼。
陈肖挣扎着站了起来,发现满脸胡须的人笑着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陈肖这会儿已经平复下来,也盯着那人。
满脸胡须的问道:“你看不见?”
陈肖说:“带着眼镜能看见,不戴看不清。”
满脸胡须继续打量着陈肖,问道:“看不清什么?”
陈肖说:“不戴都看不清楚。”
满脸胡须的问道:“戴上能看清?”
陈肖点头。
“所有的都能看清?”
陈肖点头。
那人便不再问话,转身回到自己的座子上,指关节有节奏的敲出响声。这时,那个叫特儿和肖坤一起进来了。特儿一言不发,恶狠狠的盯着陈肖。
满脸胡须的人看看肖坤,又看看陈肖,说道:“休息去吧。”特儿还欲说话,满脸胡须的摇摇手,自己也起身往外走。
陈肖和肖坤一起被带到一件屋子,收拾的倒还干净,夜的冷意也少了几许。
肖坤问陈肖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在这儿,这些是什么人?
陈肖摇头,一路上的所见,是从一片黄沙中走到绿地的,而且这里还能依稀的听到流水的声音,但空气却更加的寒冷,尤其夜晚。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他想到原始的酋长,但那种故事一般发生在非洲大地,他不相信自己钻个洞穴能钻到非洲。又想到那个洞,人们常说的鬼打墙,自己和肖坤该不会是从洞的另一端出来吧,但是时间未免过得太快了,一天的时光不会只是那几步路。而且即便是从另外的一个洞口走出,按照他们的脚程,连他们的镇子可能都没有出去,怎么可能到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在想会不会是梦,但是绳子捆绑的勒痕与疼痛,脚底的酸楚都清清楚楚;只能说他们误入了其他的空间或者穿越到了,但是这种情况,现实中真的能遇到?
不过,他确信的是到了一个异域,这里和自己生活的社会完全不同。他尽量不多说话,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这是哪里?这群人是什么人?
门外有淅淅索索的声音,陈肖知道这是有人把守,可能也再偷听他们交流。
肖坤失神的望着灯火,面无表情,白天落在脸上的尘土依旧可见。陈肖靠近肖坤的耳边小声的问:“他们问了你什么?”
肖坤刚准备说,陈肖手指放在嘴旁嘘了一声。肖坤小声说道:“叫我三弟呢,还问我去了哪里,大哥哪里去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哪儿知道啊,莫名其妙的,所以我就什么也没说,给我吃的,我就吃,给我喝的我就喝,倒是对我还不错。”
陈肖看了看窗外,小声地说道:“你好像是那个人的三儿子,就当自己是失忆了,或者说我给你施乐魔法。”说到这里,他无奈的笑笑。
肖坤问道:“那你呢?”
陈肖摇摇头,半响说道:“你名字叫什么?”
肖坤说:“你不废话吗?你穿越傻了是吗,哥。”
陈肖道:“我是说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别叫我哥了,以后喊我名字就可以。”
肖坤哦了一声,挠着头说:“好像叫什么唐特布,应该是,这儿好像就叫唐特。”说完有些不太乐意的说了句“操!”
该是暑夏的正当,却是些许的冷意,陈肖躺在一张简易的床上,窗外很安静,陈肖却没有睡意,翻来覆去,不知道该怎么办。窗外越是安静,陈肖越是睡不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想点什么,任由着思绪随意的跳转,耳朵里一直充斥着肖坤的打呼声。
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候,陈肖心中有些发慌,走到门口。
门口把守的人早就睡过去,陈肖不小心踢到,也没有任何反应。
夜空是无尽的通透,繁星点点,只是远处的山顶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光亮,渐渐的靠近,却又没有太大的动静,陈肖眯着眼,仔细的看着,听着,终于看到了花光出现在山上,浮躁不安的朝着这边靠近。想到昨晚看到的死人,陈肖似乎想到了什么,觉得正是个好机会,便大声呼道:“快起床,快起床,有敌人,有敌人。”
陈肖这边喊着,远处也终于隐隐约约的传来呼叫声,满脸胡须的人警觉地的起床,看着陈肖,又看看山上,大喝一声:“抄家伙。”说罢,也顾不上管陈肖,拿着武器准备应敌。
一瞬间,几只箭便射过来,紧接着哭声大作。
肖坤跑出来问道:“怎么了?”看了一眼便呼道:“卧槽。”
山坡上已经有些许火把冲下来,随即有了金属的碰撞声。
把守陈肖的这时候才悠悠的醒来,看到陈肖和肖坤,又看看四周乱做的一团,稍作犹豫,便拔出刀,对陈肖喝道:“进去。”
肖坤一脚将其放倒,守卫起来执着刀,怒目相视,却见一只火箭直插其脑袋,一声呜呼,守卫便没了动静。
肖坤看了看四周,捡起刀,说道小心,靠着墙又摸到一把刀交给陈肖,自己左右的准备开始厮杀。陈肖拉住肖坤,示意顺着墙壁逃跑。
寨子早就一片火海,伴随着刀具的碰撞声,呼喊声,哭叫声,还有着火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烟味,潮湿味,还有烧焦的腥味。
陈肖一阵作呕,只觉得两腿发软。肖坤说:“别怕,越怕越危险。”也不管陈肖说的话,举着刀便迎头砍倒冲过来的一个人。
陈肖想站起来,无奈双腿发软,两眼发昏,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眼看着肖坤在人群中挥着刀,大喊着:“草,来啊。”的粗鲁言语。
战争很快结束,那群人的目的只是抢掠,一阵风一般的吹过。天也渐渐的开始亮了。
肖坤拄着刀,喘着粗气,问陈肖:“没事吧?”
陈肖摇着头,压制着恶心,说不出话。
恰在此时,满脸胡须的人过来,满身是血,走到肖坤身边,拍拍肖坤的胸膛,颇有得意之情,说道:“是我唐特人,”说完继续去亲点。
陈肖突然感到后怕,这命悬一线的时刻,还有更可怕的可能。听到满脸胡须人的这句“是我唐特人”,他先是放心了,对肖坤说道:“今天,你算是救了我一条命!”
接着他开始感叹:这他妈是什么异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