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本是酒楼,唐末为了助兴又叫了些苑居的姑娘来,歌舞艳姿,妖娆容颜,整个望江楼的鸣乐之声,绵延不觉。
“唐兄好大的手笔,真是叫你破费了。”
唐末手臂上搂着一姑娘,娇滴滴的手搭在他脖颈上,像一条小蛇缠着他。
“哈哈哈,正齐老弟,我与你一见如故,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看上了这四喜儿,你要喜欢我就让给你!”
四喜儿换了一身一装,虽然面孔尚且稚嫩,但是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即使在这样一种境地下,还是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清冷气息。
肖正齐看见陆朝元偏坐一侧,身边的姑娘也只是坐在他旁边,不轻易靠近,便知他是洁身自好之人。
“都说这君子不夺人所好,唐兄果真是真君子,不过肖某真是不好意思了啊!”肖正齐把身边的两个姑娘推到他旁边,“好好服侍唐兄,唐兄尽兴了,你们还怕没有赏钱么?”
唐末最喜别人恭维他,尤其是肖正齐那张天真无害的脸上满是真诚。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肖老弟爱这一口,早跟老兄我说便是,还扭捏什么?!”
“唐兄,不打扰你雅兴,我们啊去别处快活去了。”
“好好好!去吧去吧!”
肖正齐拉了陆朝元一把,另一边一只手虚搭着四喜儿便出去了。
刚一出门,他就松开了四喜儿。
“肖公子这是何意?”
“突然累了,就此作罢了。”
“公子已然毁了我的名声,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肖正齐皱了皱眉头,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曾允诺家中夫人,余生不再沾染片叶只花,无意扰姑娘清名,请原谅。”
“呵~你就这样走,我该说你有情还是无情呢?”
肖正齐笑了笑:“苏阁主,话要是说破了可就不好玩了哦。”
四喜儿嘴角微微上扬,轻轻一撕,便从脸上揭下一层人皮面具。
“肖公子真是慧眼,这都被你识破了。”
“别对陆朝元下手,他还是个小孩,不管有什么想法,我劝你就此打住。”
苏小楠咯咯咯笑了起来,“肖公子说笑,我不明白。”
“从侯府出来,你就一直跟着我们,在杂戏团的时候,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他,也亏得他是个榆木疙瘩,也或许是不喜艳俗,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了。”
“聪明!”苏小楠笑道,“西域进贡了一批舌兰草,我很有兴趣,想从世子身上找找路子。”
“舌兰草?”
“不过现在……我对你的兴趣更大些。”苏小楠看了一眼门外的影子,突然大声叫道:“肖公子!你干什么呀!不要……不要!”
肖正齐一抬头就看见门外的人影边跑边喊,“肖兄,我先回去了!你注意身体……”
肖正齐:“你狠……”
苏小楠翘着二郎腿,侧坐在椅子上,微微开叉的旗装将她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怎么样,现在可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吗?”
“你把衣服穿好。”肖正齐背过身去。
隔壁房间动静非常大,唐末正值盛年,火气正是旺盛的时候,喝了酒更是要在床榻上一展雄风,床板吱呀的声音片刻不曾停过,只听到乱七八糟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呼气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肖正齐实在忍无可忍,而且房间里微妙的气氛,让人不免脸红:“唐兄!能不能悠着点啊!”
“哈哈哈……肖老弟,你不行啊……”
肖正齐:……
“换个地方谈事,我得静静心。”
“好啊,去我那儿就是了……”
肖正齐一夜未归,魏瑾辰彻夜难眠。
“世子,你说肖正齐他——”
陆朝元擦了擦额头本就没有的汗:“肖兄性情中人,一时难免把控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唉~这叫什么事哦,惹了一身风流债,还误了我魏家的清名。”魏天岚说道。
魏瑾辰满脑子都是肖正齐昨晚的话,痴痴傻傻地就这么坐了一宿,不眠也不休。
“瑾辰,吃些东西吧,再这个样子爹娘都该担心了。”
“哥,我不饿,我要等肖大哥回来一起吃。”
魏天岚叹了一口气,“你那肖大哥现在还在别的女人床头享受着昨夜的温存呢,傻丫头啊,别傻了!”
“不会的,肖大哥昨天说我是他……内……,说定的话,怎么会变。”
陆朝元吞了一口茶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昨夜那虎狼之景,可把他吓坏了。
“我今儿一早就差人去望江楼等着了,现在还没出来呢,只怕是啊,醉死在女人肚皮上喽!”
“哥,不准你说肖大哥坏话——”
肖正齐刚巧走进来,听到刚才一番言语,调侃道:“魏公子多虑了,肖某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么,还叫你白担心了。”
“呵!”
“肖大哥,你回来了?!”
“在等我吗?”肖正齐笑了笑。
陆朝元与他对上视线,稍一瞬,就立刻移开。
肖正齐伸了伸手,“这灯昨夜落在望江楼,我又去取了一趟。”
陆朝元偏过头,看见他小心地整理着灯笼被挤压到的地方,心中有一丝触动。
陆朝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昨日的事,“那唐末……”
“无妨,府上的小厮自会领他回去,只是他那副身子骨被掏空是早晚的事,皇亲国戚的,也没个人管管。”肖正齐淡淡说道。
“这位国舅爷可是江南响当当的人物,和朝中不少纨绔子弟交情颇深,平日里这些事也不少做。”陆朝元蹙了蹙眉头,说道:“昨日那位姑娘不过是千万人之一而已,你救得了一个,也救不了十个。”
肖正齐笑了笑,不再多语。
国舅府府中遭了窃贼,这让唐末气愤不已,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尤其是对方还大张旗鼓地留下了告示。
“爷,外头有位姓肖的公子找您。”
“找我干什么,没看见我还累着吗?”
“爷,他说带了一样好东西,说是给您的礼物。”
“礼物?”
肖正齐顺利地进入了国舅府,这气派程度比陆朝元家还要高上几分。
“这不是肖老弟么,怎么,有事?”
“肖某不才,平日里就会炼些强身健体的丹药,长期服用即可强筋壮骨、补血益气、延年益寿。昨日承了国舅爷的情,今个儿想着备上一些礼物来拜访。”
肖正齐从瓷瓶中倒出一颗丹丸,瞬间飘香四溢,弥漫了整个厅堂。
“这味道倒是闻着不错!”
肖正齐笑了笑,“国舅爷,我看您这位下属,面色饥黄,眉间暗淡,想来最近是心有郁结,不如服下这一颗龙神丸试试?”
“爷……”
唐末冲着他点了点头,看着他吃下那颗珍珠大小的丹药,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我感觉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腰间手脚酸痛之感也消失了,手臂上的力量也瞬间充沛,真乃神药啊!!”
肖正齐笑了笑,这东西可是他用秘方研制的,这些个俗人哪瞧得出什么。
“真……真的?!肖兄,快,让我也试试!”
“唐兄莫急,这些都是我为你炼制的,只不过因为药材和时间关系,才产出了一批,要想延年益寿,还得长期服用才行啊。”肖正齐看了他一眼,略带惋惜地说道。
唐末早已动心,他对于金钱财富早已没有兴趣,帝王都想追求永生,他又何尝不想。
“肖兄,你就安心在府上住下,需要什么药材,我立刻差人去办!”
肖正齐把手上的小瓷瓶递给他,负手而立于其一侧,看着他那痴狂的样子,内心却闪过一丝鄙夷。
他这样的人如果活上数百年,真是人世一大恶事。
“这个尚且不急,方才我进来见到下人行步匆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唐末皱了皱眉头,“实不相瞒,我府上有一宝贝失窃了,正差人去寻呢!”
“原来如此。”
“肖兄啊,这事你就先别管了,先在府上安心住下吧。”
“不行!”
唐末被他吓得一激灵,“怎,怎么呢?”
“唐兄府上遇窃,我怎能安心,唐兄要是信得过我,请交给我处理,三日之内,必寻回宝物!”
“这……好吧。”
唐末点了点头,随手点了几个人,“肖老弟,这几个人就给你差遣,你要有什么事直接找他们就行。”
肖正齐朝他们拱了拱手,这就算认识了。
……
“肖先生,你打算从何处下手?”
为首的是个叫杜乙的年轻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是遇事稳重,说话做事也比同龄人也成熟的多。
“把那窃贼的告示给我瞧瞧。”
杜乙从怀中取出一纸,摊开在桌面上,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北海珠,拿走了!
肖正齐拿在手里,又用鼻尖靠近嗅了嗅,看了许久才放下。
“这纸是你们府上用的吗?”
“是的。”杜乙说道。
“带我去看看原来藏北海珠的地方。”
肖正齐去了唐末的书房,虽然摆放了很多书,但事实上还是用来堆放那些名人藏卷用的。
书桌上的纸笔还保留着原先被使用的样子,蘸了墨的毛笔放在案桌左侧,砚台上的墨水已经半干,肖正齐闻过,与纸上的墨是同一种味道。
“什么时候发现北海珠被偷的,这里有没有人动过?”
“今天上午,回来发现的,从那之后,这间屋子就被守了起来,不曾有人进出。”
肖正齐点点头,“好。”
窗户都是锁死的,也没有从外面撬开的痕迹,能够进出房间的只可能是那扇门。
“肖先生,我们查过府上的人,那个时间段大家都没有靠近过老爷的书房。”
或许是看出肖正齐心中所想,杜乙事先开口道。
“国舅府看守这么森严,要想有外人混进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也不是件很难的事。”
“您的意思是?”
肖正齐指了指头顶,“外面进不来,上面可以啊。”
杜乙闻言,纵身跃到屋顶。
“肖先生,如您所料,屋顶有被踩破的瓦片,还有一些足迹。”
肖正齐点点头,冲他微微一笑,“下来吧,小心些。”
杜乙重新跳了下来,他轻功不错,绕是如此,刚刚跳上屋顶还是踩碎了很多瓦片,如此看来,这个人肯定是个高手。
肖正齐瞥了一眼他带下来的瓦片,心中已有几分定论,“我出去一趟,你把房顶的碎瓦换掉吧,万一漏雨就不好了。”
肖正齐前脚刚出去,后面陆朝元就跟上来了。
“肖兄!”
他转过身,“陆朝元,你找我?”
他抿了抿嘴唇,“魏姑娘担心的紧,托我来看看你。”
肖正齐与他并肩走着,“你堂堂世子爷,魏瑾辰能差遣你?还是说你乐于听她的话。”
“肖兄有所不知,唐末这个人阴狠果决,你……小心些。”
“你这样说他……不怕我告诉他?”
陆朝元摇了摇头,“我信你,所以才会说这些。”
“信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这次便罢了,下次长个记性,不是所有长的天真的人,都是面里如一的。”
陆朝元拉住他的衣袖,“你是不是要舌兰草?”
肖正齐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说道:“昨晚上,你趴我们窗台了?”
陆朝元摇摇头,“那个戏班连夜离开了江南,听说是沧澜阁的人送走的。而你今早又不是从望江楼出来,我猜那个四喜儿是沧澜阁的人。”
“呵呵~”肖正齐笑了起来,随即收了笑意,“不过过慧易夭啊,而且你多虑了。”
“舌兰草,我可以送给你。离开国舅府!”
陆朝元拽住他的衣袖,平日里平和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命令式的果决和肯定。
“舌兰草,我不要。”肖正齐掰开他的手,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要是有意向交易,可以去尘草堂,那儿或许可以卖的价格高些。”
陆朝元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皱了皱眉头。
旁边有个年轻的少年走了过来,“少爷,老爷吩咐您早些回去。”
“知道了。”
少年看了一眼肖正齐离去的方向,“国舅府,咱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我需要你来提醒?”陆朝元的声音冷了几分,“管好自己的嘴,否则我叫你见不到今晚的落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