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人倒是不少,许多刻苦的新兵和来练手的老兵都喜欢利用夜间的休息时间来打靶。
段岸刚洗完澡,头发都没擦干,只草草披了条毛巾,就被这俩猴急的货拉到靶前作指导。
她倒是无所谓。
看着这俩货斗嘴扯皮,她觉得有意思。
她坐在一边休息时,背部被突然踢了一脚。
段岸回过头,看到一个胖女孩收回了脚,若无其事地从与她擦身而过。
段岸也不客气,长腿一伸一扫,一个干净利落的扫堂腿秋风刮落叶般迅速,扬起一地的尘土,也以霸道的力度把那胖妞扫在地上。
胖妞惨叫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段岸却仍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横在自己面前。
“你找事?”
段岸认得这个声音,这是来部队第一天时在队伍里犯花痴的那个胖女孩。
段岸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低着头看着她:“嗯?”
段岸一米七二,站起来能压倒一排小矮子,也让面前的胖妞吓了一跳。
吓归吓,那胖妞色荏内厉地吼一嗓子:“你就是段岸?”
“怎么?”豆芽儿见有人来找事,早就站在段岸的身后。
“我可听说你是个贱货。”胖妞嘴巴毒辣,“刚来就想勾引我们敖长官。”
敖长官?
她被扣上“贱货”的帽子就已经不明所以的了,现在又来个莫须有的“勾引敖长官”。
段岸乐了,面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却是挑着眉的冷笑。
“你有病吧。”她缓缓开口,四个字从她嘴里吐出,立刻引得旁边看热闹的人嗤嗤笑。
那胖妞果然恼了:“你说什么?”
“她说你有病!”卷毛心直口更快,“你是不是聋啊?”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胖妞做了个出乎意料的动作,她大掌一挥,直直指向段岸白净的脸。
段岸却好似早有预谋,她只是向后一退躲开,紧接着快速出腿,左脚狠狠地踢向胖妞的肚子。
动作竟是那么流畅自然,好像只是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胖妞立刻被踹翻在地,嚎叫不止。
段岸冷哼一声,正欲接着坐下,一阵强劲的风从自己左边擦过。
“砰!”
然后是自己的裤子上被划开了一道缝。
好巧不巧,正是刚才踢出去的左腿。
另一边,汪秋雨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枪,浅笑着道:“对不起,走火了。”
敢情是一伙的。
段岸暗自笑了笑。
豆芽本就对汪秋雨印象不好,此时看她持械伤人,伤的还是自己的好姐妹,心里不知道多火大。
“喂!”她脆生生地吼着,“你知不知道,持械伤人是违纪的事情啊?”
“啊?”汪秋雨愧疚的低下了头,眼里泪光闪了闪,“对不起啊。”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可没伤到人。”
“你!”豆芽儿想要上前,段岸却把她拦住,夺走她手里的枪,朝着汪秋雨就是扣下了扳机。
那弹道直逼汪秋雨水汪汪的杏眼,却堪堪地从她耳边擦过去,只截下了一缕秀发。
事情发生地太快,直到那子弹飞过汪秋雨,打到她身后的靶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十环!”有人惊呼。
掌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潮水一般涌来站在中心的段岸。
汪秋雨看起来是被吓到了,秀丽的小脸惨白,泪珠儿直往下滚。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低沉得有些可怕的声音让气氛降至冰点。
敖天烈快步走来,阴骛早已爬上眉梢,他看着正在对峙的段岸和汪秋雨,不禁皱了眉头。
“段案她……”汪秋雨刚开口。
“汪秋雨持械伤人!”豆芽儿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蹲下来扯了扯段岸裂开一道口的裤子,惨兮兮地道,“你看,都把裤子给打破了。”
“不是。”汪秋雨连忙狡辩,“我不小心走火了……段岸也拿枪打了我!”
她说着,泪珠儿滚得更快,小脸憋的通红,近乎是梨花带雨地哽咽。
“差点都打到我的眼睛了。”
卷毛毫不客气地道:“咱们段岸那是在打靶。”
她说着,证明似的指了指汪秋雨背后的靶子,得意洋洋的道,“十环呢。”
汪秋雨回头看了看那正中靶心的一弹,还想狡辩,却没话说了。
她只好委屈地走到敖天烈身边,撒娇似的拉了拉敖天烈的衣袖。
“师兄,我真不是故意的。”
敖天烈冷冷地扫视着她,发现她毫发无损之后抽手,走到段岸身边。
段岸就坐在椅子上悠哉地看着他们纠缠,好像自己不是当事人,就是个来看戏的。
看到敖天烈朝自己走过来,她老实地站起来,松树一样笔直,也不狡辩,只是低着头道:“长官好。”
段岸心里嘀咕:“没想到这敖天烈还是个官儿呢,还以为他就是个老兵。”
敖天烈看着段岸这公事公办的态度,烦躁不禁悄悄褪下眉梢,他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坐下。”
段岸老老实实地坐下。
敖天烈在她面前蹲下,将她的左脚垫在自己膝盖上,借着灯光仔细看那条被子弹划过的口子。
确实磨破了皮,里面渗出一条血渍。
围观的所有人都惊了,偌大的靶场顿时鸦雀无声。
这……哪有长官亲自查看一个新兵的伤口的?
还是以这种见鬼的姿势。
段岸挪了挪脚,锋利的眉有些纠结地扭在一起。
她尚且清醒的大脑却丝毫不能思考着姓敖的有什么意图。
她也看不透,这个伏在她身下端详她腿上一个无伤大雅的伤口的男人到底是何种的人。
不过男人眉眼隽秀,灯光下深邃的眼灼灼逼人,五官打上一层薄薄的阴影,使得原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分明,薄唇翁动。
“去医务室。”他说。
“不用,不是什么大伤。”段岸摇头,把脚从男人的膝盖上挪下来,“您还是担心担心您那小师妹吧。”
段岸瞥了一眼干巴巴站在一边的汪秋雨。
“好像是吓着她了。”
“关我屁事。”敖天烈冷哼一声,拎小鸡似的把一米七几的段岸从椅子上提起来。
“去医务室,这是命令。”
段岸愣住了,除了川爷和晴川桥下的那些大爷,还没人敢对她做这种事情。
她左看看,豆芽儿和卷毛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她右看看,汪秋雨正泪眼朦胧地瞪着她。
她苦笑一声,无奈地跟在敖天烈身后,嘀咕了一句。
“长官,说脏话违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