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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江畔何人初见月

早早地吃了晚餐,我们简单准备了一下,便驾着马车出了门。

农舍坐落在山脚,农舍的西面是一大片茂密的竹林,竹林后便是苍翠的山坡。此时夕阳西沉,红彤彤的太阳仿佛咸蛋黄一般,搁在了绿色的山顶上。落日的余辉将竹林和山坡浸染得如同披上了赤橙色的外衣,梦幻迷离。

我们沿着一条小溪一路往东,沿途良田连绵、溪水潺湲,附近的农舍炊烟四起、鸡犬相闻,不好闲适惬意。

走了一阵,地势渐低,水面也渐渐宽阔起来。

路过灵犀渠后,一条自西向东川流不息的江水跃然眼前。江面开阔辽远、一碧千里,夕阳下波光粼粼,犹如天上繁星点点。岸边花草丛生,一片红、一片绿、一片白,美不胜收。

“婉儿,我们在江边停一会儿吧?”耳畔传来少扬的问询,我收回心神道:“好啊,我正好想下车走走。”

我吸一口江边清新湿润的空气,一面下车,一面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牵起我的手,柔声回答:“这是梓江,长江的一处小支流。咱们可以沿着江边慢慢走,累了就停下来歇息。”

我的手被他的大手牢牢裹住,仿佛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一般,温暖踏实。清风拂来,吹起他的广袖和袍角,轻轻拍打在我身上,好似情人温柔的抚摸。

举目望去,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江畔美景尽收眼底,真真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令人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走着,仿佛可以走到天之涯、海之角。

走着走着,我被一片形似稻穗的白色野草吸引,侧首问少扬:“这是什么,这里竟然有白色的草?”

他转至我对面,执起我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这便是诗中提到的‘荑’,俗称‘白茅’。”

常常在文学作品中读到“荑”,却不知原来面前这种白草就是“荑”。我饶有兴致地走近,轻轻摘下一根,拿在手中观赏把玩。

我忽地想到古人有互赠白茅、表达爱意的习俗,便转身面向少扬,将白茅递了出去。

他受宠若惊地问:“这是要,送给我吗?”

“是啊,我现在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可以送你的,只能……”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他欢欣鼓舞地接过白茅,打断我道:“婉儿,你不知道你这样的心意和肯定与我来说多么重要!虽然你已经接受了我,可不知为何,我这些天总是患得患失的,不是担心你哪一刻会突然变卦,就是担心你哪一天会不告而别。这白茅与我来说,太珍贵了!”

“我不会反悔的,”我被他的真诚可爱深深打动,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轻轻投入他的怀抱,柔情似水地说:“这样能不能让你更放心一些?”

他愣怔半晌后,才将我牢牢揽住,喜出望外道:“婉儿,我不是在做梦吧?不,这一定不是梦,因为我能感觉到你的体温和心跳,还有你身上淡淡的幽香。”

他揽着我的手臂紧了又紧,我的头抵在他宽厚的胸前。我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深沉有力,仿佛激昂的战鼓。

我仰起头,正对上他含情脉脉的双眸。他整个人被笼罩在落日下的水光山色中,显得愈发飘逸出尘、超凡脱俗。

我们离得那么近,近到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急促的鼻息,还有他身上令人迷醉的气息。他的头微不可察地缓缓俯下,我的心跳亦不自觉地加速了起来,娇羞地闭上了双眸。

这个时候,头顶传来“哦儿、哦儿”的叫声,打破了此时旖旎的气氛。仰头一看,原来是一群色彩斑斓的鸳鸯自南面飞来。

这一群鸳鸯有足十几只,在我们头顶盘旋了几圈又飞了开去,最后纷纷落到了不远处的江面上。

我从未遇到过如此多的鸳鸯在面前,拖起他的手便往前跑,兴奋地说:“那是鸳鸯鸟吗?好美啊,我们去看看吧!”

这一群鸳鸯两两成双,有的在水中欢快地嬉戏,有的将头伸入水中捕食,还有的漂浮在浅水处休息。可是不管怎样,都是一只雄鸟和一只雌鸟结伴在一起,形影不离。

“婉儿你看,羽色鲜艳华丽,头具羽冠的是雄鸟,是为鸳,而鸯则是雌鸟。雌鸟没有羽冠,色彩也相对单调。雄鸟通常比雌鸟缤纷艳丽许多,这样它们的天敌第一时间看到的往往是雄鸟,雌鸟从而得到保护。”少扬在我身旁娓娓道来。

我回眸一笑,道:“就如同你保护我一样。”

他的笑容明媚如这个时节的阳光,眸中点点笑意飞溅。他满足地将我揽入怀中,与我并肩欣赏此刻无比美丽迷人的景色。

没多久,但闻“哦儿、哦儿”几声,那十几只鸳鸯几乎同时扑扇起翅膀,振翅高飞。

我惊道:“它们要飞走了吗,它们为什么要走?”

少扬浅笑道:“这些鸳鸯应该要迁徙到北方去的,它们方才只是临时在此捕食休整。怎么,你还没看够吗?”

我有些孩子气地点点头,噘嘴道:“难得看到这么多的鸳鸯,可不是没看够嘛!”

他的眼神里满是宠溺,冁然笑道:“不要紧,回去我将此画面绘下来,这样你便能日日见到了。我们再去下游看看吧。”

马车走走停停,一路风景如画,天色也渐渐暗沉了下来。走到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我们停了下来。

我将斗篷铺在草地上,又拿了个靠枕放在斗篷之上。待少扬躺下后,我手捧琵琶席地而坐,嫣然道:“你一面听曲子一面留意天上,看到月亮出来你就告诉我。”

我选了一曲应景的《阳春白雪》,以相对舒缓柔和的节奏续续弹来。并不是我的技艺多么娴熟,而是琵琶本身质地精良、音色穿透力强,且《阳春白雪》旋律清新流畅、节奏轻松明快,配合周遭姹紫嫣红、欣欣向荣的绮丽景色,这样听来自然显得如仙乐般悠扬空灵、清旷辽远。

一开始,少扬全神贯注地看着我,并不住地击掌赞叹。但一阕结束后我并未停下,而是放缓了节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慢慢地,他放松了下来,一面用手指打拍子,一面轻瞑着眼睛沉浸不已。周而复始地轻缓乐声仿佛催眠曲一般,没过多久,我发现少扬似乎进入了梦乡。

我轻轻放下琵琶,站起来将另一半斗篷盖到了他身上,然后侧卧在旁静静地看着他。

从前一直拿他当普通朋友,顶多也就算个蓝颜知己,因而从未近距离观察过他的样子。如今细细端详,却见他宽额浓眉,细密的睫毛下,双眸呈长长的弧线,鼻梁高挺,眉宇间自有一股淡定从容,真真是个英俊的美男子。

我忽地想起方才江边那一幕,不觉面上发烫,情不自禁地俯过身,在他额头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又迅速地逃开躺到草地上,生怕被他发现。

他蹙了蹙眉,突然惊醒,急道:“婉儿、婉儿!”

我忙坐起,心虚地回应:“在,我在。”

他吁出一口气,抓着我的肩头懊丧地说:“我竟然睡着了,真是太荒唐了,幸好你没事。”

“傻瓜,我能有什么事,你只不过打了个盹而已。”我轻轻抚平他紧蹙的剑眉,怜惜地说:“自我到梓州以来,你一路护我周全,费神费力,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你不要一直那么紧张,弦绷紧了容易断的。”

他执起我的手,郑重地说:“一点都不辛苦,我甘之如饴。你之前受了那么多苦,如今有我在,我会像鸳护鸯一般守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

我感动地靠入他的怀中,倚在他肩头仰望天空:“少扬,你看!”

一弯娥眉新月不知何时悄悄地挂在了天边,仿佛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虽然含羞带怯,却掩不住天生的清丽和容光。月华如霜、如丝、如练、如水,柔柔地洒向人间,让一切变得如梦似幻、虚无缥缈起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少扬侧头望着我,温然道:“婉儿,良辰美景如斯,你能再为我弹一曲吗?”

我思索片刻,想到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头前几句倒是十分应景,便取过琵琶,信手轻拢,口中娓娓吟诵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少扬望着新月怔怔半晌,喃喃重复:“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他揽住我的双肩,柔情似水地说:“婉儿,虽然我们不会是这江畔观月的第一人,但从今往后的每一年,我们都可以携手到江边赏月,年年岁岁无穷已,好吗?”

我满怀幸福地点点头。这个时候,一阵夜风刮过,吹到身上泛起丝丝凉意,我一时鼻子痒,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着凉了吗?”他一面拎起斗篷使劲抖了抖,一面紧张地说:“是我任性了,更深露重的让你在这儿待那么久,我们赶紧回去吧!”

回到农舍,我煮了热姜汤,喝下后便早早地睡了。

美景入梦,美梦如景,一夜香甜。

次日清晨,我甫一开房门,少扬便拿起一卷纸轴,兴冲冲地对我说:“婉儿,我有东西给你看。”

我疑惑地看着他,心疼道:“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底尽是血丝?”

“没事,不过是睡得晚了一些。”他不以为意地拉起我的手往外走,待我坐定后徐徐展开纸轴:“你看看是否喜欢?”

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一对鸳鸯在水中嬉戏,又有一对鸳鸯栖息于湖畔的梧桐树上,还有一对则比翼翱翔于天空中,神态悠闲,缱绻缠绵。

蓝天、白云、绿树、碧湖、五彩鸳鸯。画卷色彩丰富、意境优美,鸳鸯栩栩如生、鹣鲽情深。画卷的空白处,以俊逸流畅的行楷题有一首诗: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乘马在厩,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乘马在厩,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

诗与画互为映衬,完美结合,将昨日的情景逼真再现,比之现代的照相技术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连夜将画赶出来,只为我昨日的一句话!内心的惊讶、赞叹和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不是没有恋爱过,但从前和三郎在一起时,他因着皇族的身份,难免下意识里有一种优越感。而我,因着腾飞的关系,总是怕会失去他,总是愿意多付出一些,多谦让一些。

而和少扬在一起,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什么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般地两情相悦、鸾凤和鸣。

想到这些,我心下感慨不已,还未开口已泪眼婆娑,哽咽道:“少扬,谢谢你,我很喜欢!可是,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之前还三番四次地伤你的心,我……”

他伸手按住我的嘴,蹙眉急道:“傻丫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些天你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怎么就什么都没有为我做了呢?还有,你能接受我,和我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开心和幸福!”

他双手抚着我的肩头,俊朗的眉宇间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自我娘过世后,我始终生活在悲痛和自责中。我是娘唯一的孩子,她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我身上,而我却未能回报其万一。年少时不懂事,常常惹爹娘生气。待到懂事些,便离家在外求学。我真是该死,好好地跑去游历做什么,结果连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我当时真是恨死自己了,一直郁郁寡欢、悔恨不已。直到你的出现,直至你接受我,我感谢上苍给我再次守护深爱之人的机会,我发誓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再也不会让所爱之人离开我了。”

我感同身受,嫣然道:“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他冁然而笑,顺势将我揽入怀中,缓缓俯下身在我额头深情一吻,柔声道:“你跟我来,我还有东西让你看。”

我奇道:“还有?今天是什么日子,怎得那么多惊喜?”

他拉起我的手道:“随我到外头看一看吧。”

我莫名地跟着他走,大门甫一打开,一股清恬的馨香扑面而来。原来门口那畦花圃里的兰若已花蕊吐芳、竞相盛开。

我大喜过望:“一夜之间全都开了吗?”

少扬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笑而不语。我轻快地行至花丛中,蹲下身来仔细端详。

淡紫色的石兰与乳白色的杜若相映成趣,花枝纤细碧绿,初放的花蓓鲜嫩欲滴,仿佛婴儿的小手般稚嫩可爱。花香清逸恬淡,有暗香盈袖,却不过分浓郁,仿佛婴儿身上好闻的乳香味,令人魂牵梦萦。

他在科举后赠与我的那首诗,便是歌咏“兰若”的。从前我不知道他对我的心意,以为那只是纯粹的咏物明志,如今我却不免联想到,他将我比作兰若来盛赞: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一阵微风拂过,花丛随风舞动,令我仿佛置身于一块五彩斑斓的绒毯之中,温软舒适,不愿离去。几只彩蝶被吸引了过来,盘旋在花丛上空翩翩起舞,上下翻飞。

这样的画面,美得令人窒息。这样的心思,令我铭感五内。

我缓缓立起,走到一直默默看着我的少扬面前,嫣然一笑,正准备开口,身后忽地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我和他寻声望去,只见每日往这里送供给的小六正策马疾驰而来。他急急翻身下马,来不及将马拴好就小跑到我们跟前,一面行礼一面喘着气道:“大少爷,老爷让小的请您速速回府一趟。”

少扬蹙眉沉声问:“爹急着寻我,有何事啊?”

小六道:“小的不知,老爷这么吩咐的,小的哪儿敢多问。少爷要的食材,小的已经带来了,您还是先跟小的回去一趟吧。”

少扬挥手道:“行了,你先去将食材放好吧。”小六闻言立刻知趣地退了开去。

少扬回身拉起我的手,温然道:“爹寻我也不知何事,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待在屋里等我,我很快回来,好吗?”

我浅笑着抚平他蹙起的眉峰,莞尔道:“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回去,是该回家看看。你的伤还未痊愈,记得不要沾水。别着急回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又絮絮叨叨地叮咛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望着他渐去渐远、愈来愈小的背影,明知他很快会回来,明知这不是生离死别,我却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伤感和寂寥。

想来,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分别。虽然我们在一起才短短数日,可我似乎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的感觉,如今他一离开,便立刻不适应起来。

我摇一摇头,暗笑自己怎得这般儿女情长,他说了去去就回,我安心等他回来便是。

时近中午,我刚准备做饭吃,喜鹊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她兴高采烈地说:“龚头说,大家这些日子辛苦了,今日给我们放假一天!所以老刘的生辰聚会我们提前办了,我是负责来请你们的。咦,陈公子呢?”

“哦,他家里有事,回去了,恐怕一刻半刻回不来。”

“这样啊,那你先跟我去吧。你给他写个字条,让他一回来就来找我们。”

我给少扬留了字条,放在堂前的餐桌上,然后关了门随喜鹊离开了。

这几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天高地阔,到处散发着春夏之交特有的蓬勃生机。

喜鹊带着我,来到一处山水环绕、绿树掩映的空地。空地上搭起了遮阴的大棚子,龚头、老刘夫妇、棚舍里的女工,还有章叔、小林等等,我认识的、不认识,几乎都到了。

老刘带着妻子当头迎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猝然跪了下去,涕泪纵横地说:“姑娘啊,您的大恩大德我老刘无以为报,就请受我们两口子一拜吧!”

我忙扶起他们,哭笑不得地说:“老刘,你这是做什么?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该好好休养才是。”

老刘拍一拍胸脯,粗声道:“我没事,我老刘身体壮得很,就是没什么水性,一旦掉进水里,可就跟鱼上了岸没什么两样了,呵呵。多亏了姑娘及时相救啊,要是没有姑娘,我一家老小可就都活不下去了。姑娘真是观音菩萨再世啊……”

没等他说完,所有人都哗啦啦地跪在了我面前,齐齐了拜下去。

我慌忙要去扶,老刘拦住我道:“他们都是被你和陈公子救了性命的人,我们劳苦百姓没有重金可以答谢你们,就让他们拜一拜,表达一下心意吧。”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你们快起来吧,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都快起来吧!”

“有没有很惊喜啊?”喜鹊凑过来说:“今天其实不是庆祝老刘生辰,而是为你和陈公子办的答谢宴。你看,后厨里所有好吃的都拿来了,我们准备了一上午呢,你可要多吃点啊!”

“是啊是啊,姑娘你多吃点!”众人纷纷应和。

我睨喜鹊一眼,正想怪她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龚头走到我面前,亲切地说:“上官姑娘,陈公子怎么没来?”

“哦,他有事回去了,我给他留了字条。”

“原来如此,陈公子的伤不知怎么样了?”

“他好多了,没什么大碍,多谢龚头关心。”

“那就好,你多照顾他几日,不着急来复工啊。如今马县尉自身难保,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待你回来,就和喜鹊她们一起去后厨帮忙吧。”

“太好了,谢谢你龚头!”

“该我感谢你啊姑娘,来,我代表全体工友,敬你一杯!”

大家有说有笑,气氛融洽。觥筹交错,时光如梭,很快到了薄暮冥冥之时。

天色渐暗,宴席也该结束了。少扬一直没有出现,我想他应该还没有回来过吧。

告别了大家,我径直往回走。

路上,天际划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继而头顶雷声滚滚,天色一下子暗沉了下来,顿时风起云涌。

我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在大雨倾盆之前,一路小跑回到了农舍。

打开屋门,屋子里空空如也。我失望地走到桌边坐下,却发现纸条不见了!难道少扬回来过了?

再仔细一看,原来刚才离开时忘了关窗,纸条被风吹到了地上。这时,风雨愈来愈大,一阵斜风裹着雨水从窗户里扫了进来。

我黯然走到窗口,望着从远处漫过来的雨帘把天地变成白茫茫的一片,我一面关紧窗户,一面摇头暗忖,少扬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落寞地回到房中,一时竟不知做什么好。

此前少扬在的时候,每时每刻我都过得安心充实,从未觉得无聊或者无所事事。如今他才离开了那么一会会儿,我怎得就如此心烦意乱了呢?

一眼撇到案头的沉香琵琶,我强打起精神,点亮蜡烛,取来琵琶,徐徐弹了起来: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一阕终了,刚欲起第二阕,只听“嘭”的一声,大门猛地被撞开,一阵风雨随之涌入。

我吓了一跳,急忙搁下琵琶走出房间,却和从屋外冲入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我躲开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浑身湿透了的少扬!

我抓着他的双臂,喜出望外道:“少扬,你回来了啊!”

他睁大了眼睛盯着我看了又看,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继而大力地揽我入怀,呼吸急促地说:“婉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莫名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紧紧地抱着我,深吸一口气道:“我匆匆赶回来没有见到你,我以为你不辞而别了,又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没有哪种可能性是我能够承受的!我拼了命地四处寻你,却始终没有你的踪影,我想去问许姑娘,却也找不到她!后来风雨大作,我就愈发着急了,发了疯地寻找。幸好,让我听到了琵琶声,我这才循声回到了这里!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之前就回来过,他应该是没有发现纸条,所以到外面去寻我了。

我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道:“我和喜鹊他们去野炊了,我留了字条了,只是被风吹落了你没有看到。我怎么会不辞而别呢,你别胡思乱想了。”

他紧紧握住我的双手,郑重地说:“婉儿,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傻瓜,我还能跑哪儿去呢?”

“答应我,你答应我好吗?”

“好,我答应你,我永远不离开你,婉儿永远不离开少扬。”我轻轻推开他,心疼地说:“你看你,都湿透了,你身上还有伤呢。我去烧热水,你得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说罢,我转身欲离开,却被他猛地拽了回来,颈背被他的大手牢牢托住。

急促的鼻息和他身上好闻的气味立刻兜头兜脸地将我裹住,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热烈、霸道、无从抗拒的吻。

他从来都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的,他从来都把我捧在手心里、生怕我受到任何的伤害。可现在他却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搂得我隐隐作痛,吻得我呼吸困难,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似的。

我有一瞬间的茫然失措,本能地伸手去推开他。但我此时早已周身酥麻、毫无力气。

待我慢慢恢复思考,很快意识到他这样失常是因为他太在意我、太怕失去我了。心中不禁升起无限柔情蜜意,渐渐地开始回应他激情四射的吻,努力地回应他汹涌澎湃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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