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挺尸要多眼熟有多眼熟,全是天道院的弟子!
龙听雨二话不说就要上去救人,被千秋拦下。给了她一个眼色,龙听雨这才注意到还有三个惹人注目不知是敌是友的男子站在那里。
显眼归显眼,但他们瞩目的并非长相,正好相反,这三个长相一个比一个平平无奇,属于扔在人堆里就绝对再也找不出来那种。
背对着他们的白衣人一动不动,两个黑衣人则忙着把地上的人绑起来,也不管他们是真晕还是装晕,一并捆了再说。其中一个黑衣人似乎十分乐在其中,一直有说有笑,只不过另一个根本不搭理他。
龙听雨顿时傻了眼:“这是......绑架?”
叶枫向前走了几步:“什么人。”
只见性格比较欢脱的黑衣人停了手,摸了摸下巴,对他们笑道:“坏人。”
“承认就好。”千秋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掂量,忽然高声道:“现在撤还来得及,把人放了,我们当没看到,不然等下我们师父来了,你们想跑就晚了。”
直白的大话让黑衣人猛地愣了一下神,等反应过来,笑的腰都打不直了,另一个也明显放松了警惕。
趁此机会,千秋召出伏魔剑。
两个黑衣人在内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两人来不及动作,只见一抹青色一眨眼的功夫便越过他们,直直向他们身后的白衣人招呼过去!
可惜千秋仍然技输一筹,被白衣人一个侧后闪身,完美躲了过去。
但即便如此,话多的那个黑衣人还是哇哇大叫起来:“我这还跟你聊着天呢,居然玩偷袭,太阴险了吧!”
“这叫兵不厌诈,再说了,”千秋剑指白衣:“擒贼先擒王,你敢说他不是你们老大。”
白衣人:“.......”
“这……”黑衣人一下没了话。
沉默寡言的黑衣人是个实战派,只字不说便抽刀相迎,将叶枫和红莲引到一旁,而嬉皮笑脸的黑衣人则交给了姬少白和灵鹫对付。
与一个明显不知高出自己几段的人对阵,千秋不敢轻敌,紧握青锋:“听雨!帮忙。”
“嗯!”
白衣人一看就是个术法高手,手上不见任何兵刃,却可化气为剑,还好有龙听雨在后以天罡甲辅助,千秋才无比安心。但比较奇怪的是,打了半天,她仍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杀气。
更讨厌的是,千秋就算再不服气也必须承认,她的剑法全部都被看穿了。白衣人见招拆招游刃有余,有进无退,几十个回合下来依旧气如狂澜,如此下去,输的人毫无疑问一定是她。
不过在他们结束战斗前,另一边胜负已分。
只见黑衣人一手拎着姬少白一手拎着灵鹫,得意洋洋道:“好啦,到此为止,再打下去我可就不保证这两个人的死活了。”
“卑鄙。”千秋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用人质来作为要挟。
“随你怎么说。”黑衣人一耸肩,随即向白衣人请示道:“君...咳,老大,您看怎么办?”
白衣人淡淡地说道:“交出神器,便可放他们自由。”
千秋神色一凛,却没有轻举妄动。
叶枫将神弓收起,与他们讲起了道理:“神器认主,就算拿走了他人也是用不得的,何必多此一举。”
黑衣人笑道:“能不能用是我们的事,拿来当摆设也是我们说了算,总之快点交出神器,还是说,你们的神器比他们还重要?”
当其他人还在沉思时,千秋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将伏魔剑插在了白衣人面前的地上。
“可以了吧,放人!”
白衣人似乎并不惊讶,反倒是把控制两个人质的黑衣人给吓了一跳:“神器之首,说给就给?”
“师父说了,伏魔剑能发挥出多大威力,完全看主人有几分本事,连我都没使明白,你拿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神器之首在你这,不排倒数就不错了。”
话是这么说,但千秋的心里还是跟割肉似的疼。红莲轻抚她的后背以示安慰,支持也认同她的想法,随后将手上的双戒也扔了过去。
叶枫似乎也想清了:“交出神器可以,但除了我两位师弟,烦请将天道院的众人也放了。”
此时昏迷的人渐渐醒了几个,一听叶枫愿意救他们,个个感动的痛哭流涕。
蓝子修心有不甘,但如今保命最要紧:“你们一定要救我啊!先、先放我,我舅舅是南海水司,我的命比他们的重要多了!”
千秋终于不是唯一一个恨不得上去抽他两巴掌的人了,天道院的同窗也对他的行为十分不耻。
白衣人兀立不动,头轻轻撇向一处:“可以了么。”
只见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走出一个人。
“南擎仙座/师父?”
南擎在惊讶声中打了一个响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并无什么实在感,但再一抬头,看到刚刚为敌的三人,着实吓了一跳。
“咦——?!”
“独楼副将?厌回副将?还有龙君?!”
“惊喜吧。”厌回将懵圈的姬少白和灵鹫放开,还客气的帮他们正了正衣冠:“君上和我们乃受仙座之托,前来试探一下各位,刚才多有得罪,对不住啊。”
叶枫最快镇定下来:“师父,敢问这是?”
南擎给了一个手势示意待会儿解答他,走到天道院众人的面前:“现在你们应该心服口服了罢。”
但凡懂点事的,都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只有蓝子修被人扶起来以后仍旧死鸭子嘴硬:“仙座这是何意,我不明白!”
南擎无声叹了口气,依着他的性子,是不想把话说绝的,只听厌回替他说道:“你们觉得上次的试炼不足以证明他们六人如何优秀,那这次呢?论工夫,你们不到三回合就被我打趴下了,还有主动投降的;论品行,人家为了救人连神器都不要了,说扔就扔,再看看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宝器来换取同窗一条命。这还不够明白?”
蓝子修还想争辩,耳边却全是劝他的声音,“算了算了”,“被赶出天道院就不值了”,思前想后,只好作罢。
一场突如其来的测试,以六人组完胜作为结尾,天道院大部分弟子已是心悦诚服,再无怨言。
别人怎样千秋才懒得理,嘲笑失败者这种没品的事她才懒得干,她还是对半路杀出来的龙黎烨更感兴趣一些。
“想不到你也会来凑这份热闹,看来最近龙族公务不忙嘛。”
龙黎烨淡淡地说道:“是南擎的请求。要在天宫找一个你们不是很熟悉,又能与你们对上几招的人,并不容易。”
千秋雀跃地问道:“那你觉得我刚才表现如何?”
龙黎烨思考片刻,给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合理的评价:“判断力精准,仙术尚可,剑法仍需精进。”
千秋的笑容瞬间消失:“你总这么说话,小心以后没朋友。”
龙黎烨不懂她的意思。
千秋好心的给出了一点提示:“就不能夸我两句?”
一看有拍马屁的机会,厌回闻着味就凑了过来,逮着千秋便是一通乱夸:“小殿下机智勇猛,聪慧过人,身手矫健,仙法超群,实乃当世奇才,万里挑一!”
“诶,这就客气了。”好兄弟似的拍了拍厌回的肩膀,千秋笑道:“看见没,这才是我想听的。”
“......”
龙黎烨就是嘴撕裂了,也断不可能说出那些话来,不过看向二人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独楼眼疾手快地将厌回从千秋身上扒了下来,面无表情道:“少给君上丢人。”
龙听雨这时走了过来,在龙黎烨面前拜了下身子:“龙君哥哥,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龙黎烨:“无妨。”
千秋眼珠一转,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捉弄他的机会,故意学起龙听雨的语气,娇滴滴道:“龙君哥哥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我们演习,我们要怎么谢你呢。”
按理说那四个字他早已听习惯,但千秋这声“龙君哥哥”一出口,愣是叫的他眼皮一跳。
还好起鸡皮疙瘩的不是只有他,只听厌回打着寒颤道:“小殿下还是别这么叫了,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和听雨情同姐妹,辈分又差不多,怎么她叫得,我就叫不得,难道说你觉得我...哎呦!”
千秋还没和厌回理论完,耳朵便被人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
“你这张嘴一天不惹祸就不舒服是吧。”红莲瞪了她一眼,转向龙黎烨万分诚恳道:“千秋不懂事,多有失礼之处,还望龙君海涵。”
千秋揉了揉耳朵,东张西望后道:“南擎仙座呢?”
“仙座要回天道院处理些事情,让我们先去乘风殿等,龙君哥哥……要和我们一起吗?”龙听雨很小心的问道。
龙黎烨想了想道:“本君回沐阳宫还有要事。”
除了千秋是发自内心觉得可惜外,其他人无疑不松了口气。
若说流霜殿是寂静,浮云殿是冷清,那么乘风殿便是独树一帜的风雅。
还没踏进殿门,四溢的酒香便将千秋肚里的馋虫勾醒。绿水为池,莲花作地,檐下摇柳,不染半点俗世浮华,一草一木皆有让人平心静气的奇效。
环绕主殿的竹林苍翠欲滴,绿荫下,一副敦实的黑白棋盘坐落其中,想必是供两位仙座闲暇之余消遣之乐。未完的棋局旁立着三两个酒坛,连风中都夹着沁鼻的酒香。
乘风殿,一如南擎本人,无欲千乘,风月不羡。
走了半天还没出竹林,千秋边走边感叹:“不愧是仙座府,一殿比人家一宫还要大上三圈。”
说到这,灵鹫道:“一般仙府自然不敢与之相比,现在看到的,都是仙座们按照各自喜好扩建后的。仙座都是喜静之人,所以三殿相距较远。”
千秋吐槽道:“四位仙座三座宫殿,天宫缺钱么。”
去往偏殿的路上,遇到两条岔路,千秋指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另一条道问:“这是往哪儿去的?”
红莲跟随叶枫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道:“不该管的少管。”
千秋道:“大哥说‘不懂的要多问’,你又让我不要问,到底听谁的?”
果然,一把千战搬出来,红莲顷刻灭火。听她们拌嘴,叶枫在无人可见的角度勾了勾唇。
灵鹫伸长脖子瞅了瞅,凑到千秋耳边刚要解释,只听她自己猜道:“我看八成是东垣仙座的旧府。”
姬少白笑道:“你说这话要有根据的。”
千秋转了个身倒着走,边走边对姬少白说道:“一个人住太寂寞,平日喝茶论道,饮酒下棋连个伴都没有,所以弃了这,整日赖在乘风殿与南擎仙座腻歪。”
红莲皱眉道:“不可背后语人是非。”
千秋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谓。
只见姬少白忽然把扇子“啪”地一合,指着千秋身后道:“啊,师父!”
一个急刹加急转弯,要不是有龙听雨垫着,千秋差点与地面来了一个切切实实的深吻。
“死、狐、狸!”
姬少白有恃无恐的躲到红莲背后:“师姐救命~”
千秋撸起袖子,抡起拳头:“今天就是我大哥来也救不了你!”
两人围着红莲玩起了“老鹰捉小鸡”,见红莲并没有罩他的打算,姬少白随手抓了一个“肉盾”挡在身前。
灵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瞬间多了个气势汹汹的千秋。
千秋朝灵鹫说道:“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给我抓住他,抓紧了!看我不扒光他的狐狸毛,挂在树上示众三天三夜。”
姬少白趴到灵鹫耳边小声道:“你要是敢把我交出去,我就去告诉师父,昨晚寝殿的琉璃灯是你弄坏的。”
灵鹫胸中泪目:“为什么总是我……”
红莲头痛道:“好了好了,虽说乘风殿并未严令禁止不可喧哗,毕竟是师父们的居所,不可没规矩。”
千秋指着姬少白:“明明是他先挑事,为什么不说他。”
红莲:“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让它过去罢。论辈分,他还是师兄,不可太过无礼。”
“凭什么!”千秋鼻子差点气歪:“他是师兄,那我还是师妹呢,不让着我就算了,还戏弄我!”
姬少白故作风骚的摇着扇子:“哟,承认自己是小师妹啦。”
千秋额头上的青筋成数倍增长,灵鹫哭腔道:“三师兄,你是嫌不够乱还是嫌死的慢?哪有你这样的......”
“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龙听雨手忙脚乱的劝架,忽然作出了和姬少白如出一辙的表情和动作:“啊,师父!”
“听雨,怎么连你也被死狐狸带坏了!”
千秋再蠢也不至于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都怪东垣仙座,放着自己的寝殿不住非跟南擎仙座挤一个,害你们也得住一起,我看这样下去,你们迟早都得被死狐狸传染。”
龙听雨和姬少白默哀似的望着她,只见叶枫和红莲也毕恭毕敬的道了声:“师父。”
后背忽然掠过一丝凉意,千秋慢慢转过身子:“呵呵,仙、仙座…”
北溟还是那副天塌下来都事不关己的模样,南擎但笑不语,东垣则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年轻人就是爱热闹嘛,正常,正常。”
乘风殿是公认的规矩最少的宫殿,不用食不言寝不语,也没有严格的门禁,简直是上天的一片乐土。今日将他们召来不为别的,因为在这里,南擎为他们六人举办了的一场小型庆功宴。
千秋很快将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整场宴会属她和姬少白闹得最欢腾。
一整坛刚出窖的桃花笑,刚上桌就没了,为了多抢一口酒,几个人差点又打起来。
千秋捂着鼓鼓的肚子说道:“我师父不爱凑热闹就算了,北溟仙座为何不一起来?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龙听雨放下筷子道:“师父刚得了几味新药,怕耽搁了炼丹的进程,所以先回去了。”
东垣翻了个白眼,对他缺席的理由嗤之以鼻:“我看炼丹是假,不喜见我才是真。”
灵鹫好奇道:“师父何出此言?”
“你们以为我愿意和别人挤一个地方么。”东垣言语间竟透露出几丝悲凉:“想当初我不过稍微得罪了他,那厮竟一把火烧了我的寝殿,还放话说从此以后我建一座他便烧一座,建两座便烧一双,哎。”
姬少白:“多大仇啊这是。”
“就是就是。”东垣又道:“什么仇也不能把人逼的无家可归啊,好在殿里没什么值钱东西,不然多心疼。”
他好赌的事迹千秋早在地界就略有耳闻,心道怕是值钱的早输干净了,烧的多半只是空房子。
龙听雨额头无故冒出几滴虚汗:“师父他...不是那样的人…”
东垣恨恨道:“怎么不是,就他那黄豆大小的心眼,逼急了就杀人放火。”
南擎不咸不淡地道:“怎都不说他因何烧你寝殿。”
东垣:“……”
料到他打算蒙混过去,南擎替他说道:“北溟数万年前从妖邪手中夺一神器,名唤五方鼎。有人眼红,便以把玩之名行偷盗之实,被人发现后非但不还,还逃窜凡间,最后……”
东垣顿时气急败坏:“我再说最后一遍,它不是丢的,是被偷的,偷的!”
南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北溟闭关百年,苦心炼制了一只蛊虫,就因为五方鼎的‘不翼而飞’而前功尽弃。”
活该。
大家心想一处,不过很给面的没有说出来。
千秋觉得新鲜:“听说过炼丹炼药,没想到还有炼虫子的。”
南擎见叶枫若有所思,开口道:“有话但说无妨。”
叶枫似乎犹豫了很久:“此鼎可是金顶金座,五足三耳,御水火,抗雷电,化大可装山,小可掌中握?”
东垣瞬间怔住,南擎探究的目光让叶枫心里有了底。
“徒儿也许,见过五方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