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她没事吧!”就在那一念之间,单车旁,斜阳下,坐在一起的少男少女……记忆再次入侵池允封锁的心里之门。
“她没有自暴自弃,她说她要去青海,帮青海矿区那些请不起律师的穷人打官司,不然他们就会像自己那样连官司都不打,打不起,纵使知道学校找茬开除她是不合理的行为,她又能说什么呢,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猛然觉得,十几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她却活得不够有价值,她说她将在她的生命中燃烧自己,将自己奉献给祖国和人民。”非烟酣畅淋漓地说道。
池允却从她口里的水碧看到了非烟。
“她去青海边进修法律边实习吗?”池允细细问道。
“没有,她现在只是先去青海体验矿工生活,积累经验,然后去浙江复读,考上大学就进修法律,拿证后就去青海。”
池允想了想。她没有大学文凭,又怎能……想想真可怕,关心则乱呀。
突地,曲非烟又发条信息:“我在想。我读了这么多年的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很佩服水碧,但我却没有她那样的勇气,放弃能去其他学校学习自己热爱的编导,转而去进修法律,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眼里心里口里只有学习,困在一个铁屋子里,摇头晃脑地背啊做啊,也不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精彩!哪有那么多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她渴望改变自己,却又迷惘。
她有想法,目标却又不明确,她羡慕水碧的舍我其谁,渴望改变,却找不到好的出路,有主见却不敢行动。
“不将就也不较劲。既不能像某些青年般在挑战来临时缴械投降,以此获得实则逃避的解脱,也别以为别人有的自已就一定要有。岁月静好,只缺烦恼,做好自己,做好这个年龄段应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不将就也不勉强,不右倾也就左倾。”池允说了句。
见非烟没有回应,池允又发了句:“我去烧饭了,要不要来我家吃,上等佳肴哟。”
“不了,我妈在家呢。我得去做我本该做的作业了,再聊。”她悲伤与旷达并有,她明白,有时知足未尝不好。
池允走进厨房,只见他先将葱、蒜切成粉末粒,再将辣椒压扁斜切好,最后将一斤五花肉切成方块状,入盘装好。加油入锅,待锅烧红后,再加点猪油,混入白糖15克,及至白糖化作淡黄色的火花,迅速将已切好的五花肉倒入锅里翻炒。翻炒两分钟后,撒些葱蒜末子,滴两毫升生抽,再翻炒1分钟。翻炒是生活的姿态,愈炒愈香。Last but not least ,覆盖小焖会儿。
后院里的桃花正迎着风开。
一阵温暖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池允外公从厨房门口探了进来,但见他手里提着一条大鲫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髯须飘逸,两肩圆厚,一副贵人之相。
“在炒菜呀。来,把这条鱼清蒸,鱼已经处理好了。”外公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池允却之不恭,收下了鱼,便道:“外公,就在这吃晚饭吧。”
“饭够吗?”外公转而问道。
池允肯定的回答他:“够了”,外公也不信,揭开电饭煲的盖子,瞅着米饭足够两个人吃,便笑着说道:“那好吧。”
池允招呼他外公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奉了杯雨前龙井,便让先看电视,等下就开餐。
清蒸鲫鱼上桌后,晚餐就开席了。池允盛了碗白米饭给外公,示意他随意。外公给池允夹了一块红烧肉,说:“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池允嘴里含着肉,心里酸酸的。
“你是租摩托回来的吗?干嘛费那个钱,你爸妈在外挣钱不易。”外公挑着鲫鱼刺道。
“真不是你老想的那样,我是坐朋友他爸的顺风车回来的。”池允回。
“哪个朋友,在哪下车的。”外公问。
“就是有匪村的喻初,在离村一里地下车的。”池允回。
“那就好。”外公等了一会说“什么时候回学校。”
“后天。”
池允低头好一会儿又爬起来,他想再说点什么,把头抬起来,却又重复地低下,看着自己的脚尖。那脚趾头动了两动,到底没有说出来。
“明天五一去县城那玩玩,想吃什么玩什么买什么就放胆花,家里虽不比从前,但也别刻薄自己。还有,别成天闷在家里,适当放松下”。外公边咀嚼着鱼边道,看起来对这条鱼的味道很满意。
池允点了点头,外公又道:“上周村里老李的大儿子死了,明天发丧,你有时间去吊唁一下。虽然跟咱们不怎么亲,但他是为百姓为国家死的,咱得尽尽心,尽尽力。”
“是那个警察叔叔吗?”池允问。
“是呀,他为了追捕盗窃数十家的小偷,被小偷拿刀捅两个洞。生命垂危时,毅然抓住小偷的腿不让他走,其余警察才得以围攻包围他,百姓的钱财才被吐了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勇士,这才是中国的好警察,这才是社会主义新时代该有的人啊。”外公喟叹道。他以前是村书记,也是个老党员。虽然两年前就退休了,但说起国家大事来总是有鼻有眼,没完没了。
“其实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池允心里嘀咕着。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顾遥的这番话再次萦绕在池允心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堤。苏武忠贞爱国,拒绝折节叛国,甘愿与羊为伍,君子和而不同,大概池允外公口里的他,就是这样吧。
晚饭后,池允提着预留的一斤五花肉以及零食玩具去了外婆家。将他们交割给了外婆。
池允叮嘱道:“那个玩具是给妹妹和表妹的,他们洗完澡,就给他们玩吧。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还。”
“这是你买的。”外婆指着手里的五花肉道。
“是哎。”池允笑道。他看到了外婆苍老面孔下的苍老,更看到她满头的白发,皱起来的皮肤,黝黄的牙齿。
“明天来不来这吃,有排骨汤,你爱吃的。”外婆开心的合不拢嘴。
“明天我来妹妹和表妹,我烧饭,你别太劳累了,少去点土里又不差那几颗白菜。”池允说完就出去了。
池允的外公外婆是分居的,外公是住在自己亲儿子家里,外婆则是住在池允亲舅家里,但他允依然觉得他们是一家人。
天边的流星陨落而逝,池允在行走中思考,在行走中追求,四处行走,四处寻找,其实就在眼前。
池允想,或许,这就是生命的一种表现形式,享受宁静与清幽,就是享受生命旅程中最感动的时刻,就是享受灵魂的安详。
“其实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池允又说了这句话。
责任的存在,是上苍留给世人的一种考验,许多人通不过这场考验,逃匿了。许多人承受了,给自己戴上了荆冠。逃匿的人随着时间消逝了,没有在世界上留下一点痕迹。承受的人也会消逝,虽然也会死,但他们仍然活着,精神使他们不朽,也使他们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