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一缕清越的笛声昂扬而起,婉转流亮如碧波荡漾、轻云出岫。
披纱女子高兴非常,云袖破空一掷,尽兴挥洒自如。
紫萝的花瓣纷纷扬扬拂过女子的鬓,落上女子的袖,又随着奏乐旋律漫成芳香的云海无边。双足旋转得越发疾促,直旋得裙裾如榴花迸放吐灿,环佩飞扬如水。
忽的,轻风拂柳般拂去了女子的面纱,发髻高扎,流苏低垂。
“唉,我尽力做好每件令我觉得于他人有益的事,其实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热情和耐心什么时候磨光罢了,我也想拥有自个的倾城时光”。
她那一声哀叹,一句排遣,令池允深深陶醉其中,难以自拔。
对他来说,她是独一无二的。
她虽看起来目无下尘,却也不像婉清那样孤高自许。她拥有阿静朴素无华的心理,却又散发着诗文气质。她有过非烟那样的抱怨,却大体是积极向上的。她不像尹钰怡那般泼辣,也不似水碧那样洒脱、方馨儿那样毫无遮拦,更没有龙一燕的小肚鸡肠,她是独一无二的。
池允有些沉迷了,拎不清是与非,爱与恨。
“岁月从不肯厚待谁,或者薄待谁,它只管公平、公正地一秒一秒,渡过尘世的河。承受太多的磨难和历练后,就会想起犹太人都经典塔木德中的一句话。人的眼睛是由黑白两部分组成的,可是神为什么要让人只能通过黑的部分去看东西呢,因为人生必须透过黑暗,才能看见光明。”
这个女孩的声音如黄莺般美妙,使人陶醉。
“语嫣这话说得极好。”池允半露着痴迷的目光。
“你这名字也忒吊炸天了。”提莫假颜色道。
其实,一班的人她又何曾没听过,只是想顺势套套关系罢了。
“我不是很喜欢王语嫣这个人物,《天龙八部》就数她越看越丑越不忍直视。”
“你这是短见。”
池允望着她的背影,只觉这女郎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
“其实,刚开始我也不是很理解妈妈要取这样诗意美好的名字,还是金庸老先生笔下的人名。我的不理解主要在于觉得王语嫣太没自我,成日里表哥来表哥去的。后来方才体悟到她也是有她的自在的。大概是读者长大后,再用成熟的目光去看原来的故事,选择的立场随之发生了变化了吧。之前看到个类似的提问,一大堆回答在反思令狐冲不负责任,任意妄为。赞扬岳不群隐忍坚毅。这些反思不能说完全没道理,但大多数也脱离了原本的故事场景。王语嫣的缺陷自然是存在的,但要将这些放回到原本的环境去看。相对于所处的环境,对王语嫣的指责,很多是站不住脚的。”
“王语嫣是在一个变态环境里成长起来,尚且不够成熟的未成年小姑娘。首先,王语嫣的成长环境是什么?王夫人,一个天天把男人拖去做花肥的女人。因为被段正淳抛弃,王夫人见着姓段的,就要抓去做花肥。还不仅仅是针对姓段的。但凡王夫人看见,听见,某男人找了新欢。她就让人去把男人原配杀掉,让男人明媒正娶,扶新欢上位。也不仅仅是针对外人和敌人。”
“针对阿朱,阿碧,王夫人也是随口拉去做花肥的态度。即使是针对自己的女儿,王夫人也是不假颜色,没有偏爱的。对于自己曾经遇到的不幸,王夫人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到不相干的人身上。从各方面看,王夫人都是一个毫不逊色于康敏的坏女人。如果是康敏有个女儿,你猜康敏的女儿会被教育成什么样子?”
“曼陀山庄是一个变态的成长环境,这对于王语嫣的成长是非常不幸的。从这方面来讲,王语嫣对慕容复的痴迷,应当有逃离母亲魔掌的诱因。对于阅历不足,缺乏社会经验的王语嫣来说。除了嫁人,她没有办法逃离母亲的魔掌。不愿意参与曼陀山庄将男人抓去做花肥的集体活动,不认同母亲扭曲变态的人生。无视沉迷于操纵男女婚外情的母亲,极力屏蔽母亲把各种男人拉去做花肥的日常。在这种扭曲变态的大环境下。恋上表哥,沉迷背下武功秘籍,帮助表哥。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对王语嫣的评价,要区分常态和非常态。涉及每个人病变的源头,黑历史,不能当做一个人的本性。摘离面对慕容复,面对王夫人的特殊场景。在其他的生活场景,日常场景里评价王语嫣也许更公平。从阿朱,阿碧的视角来看。王语嫣作为大小姐,没有对侍女的偏见,在扭曲残忍的曼陀山庄,完全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仙子。之前我也没发现,王语嫣竟然是心存良善的病娇。评论一个人物是要设身处地的,要觅其根源,剔除余枝,这样才不显山也不露水。换言之,评论一个虚构的小说人物如此,评价一个人的人品、本事等等,又何尝不是呢。与人相与,重要的不是看别人有多好多差,而是看到修剪后的倾城之花。”
听着,看着,只觉:“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天气干燥,她褪去了一层厚重的校服,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
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
“识几个字容易,识一个人却难,好些赖汉都披着画皮呢。小说人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偌大的地球呢。就班主任这件事而言,好与不好,难以分辩,大家都有错。若是班主任是个宽容大度的,自也不会计较。若是大家放下偏见,班主任也是个可人儿。”
一语未了,语嫣的爱慕者们早已挥舞着手中的‘萤火棒’,或是钢笔,或是教科书,或是薯片。
“语嫣说的对。我们活这一辈子,总不能一直在这教室里绕弯打转吧。”池允总结道。
又说了句:“我提议语文老师创办海棠社,专门研究《红楼梦》,不是因为它有多经典,而是寓含其中的人生哲理。”
台下慢慢有点火苗,鼓掌示意。
下课铃响了,但还有两节相当于自习的语文课。
不时,池允捧着生物学考复习资料背了起来,语嫣则读着李清照的《声声慢》。
肖炜大脑里一片浆糊,摇着头吟着五线谱。不知怎的,他的同桌一下子脸如死灰,无力地说道:“你好吵啊!果然是音乐生!”
“你就不能委婉点说吗。现在是下课时间,罗少他们在后面打球那么吵,都没吵到你,我吟谱子也打扰你了!”
肖炜一面说着一面怒视着不听变色龙劝依然在后面打球的陈少群等人。
看着他怨恨的小眼神,池允仿佛更加心寒,可能在肖炜心里只有他自己,朋友、盟友什么的,都是虚的。
“你就不能含蓄点吗!”肖炜的话像一声枪响,口齿分外清晰,分外响亮。
“呤谱子跟他们打球又有什么关系,少东扯西扯。你连自己,你所谓的朋友都不给面子说坏话。你还能干什么!他们打球是吵,但是没有你吵,你那种吵才是真的吵。”那位同学一脸平静的说。
“你歧视我是学音乐的?你就不能含蓄点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音乐生啊。”肖炜笔直地站了起来,一下子语无伦次。
“不能!我情商低。肖炜!你以为每个学音乐的都是你这样吗?”
她贴在数学课时作业上,右手滑动着。
忽尔,肖炜赏赐的大耳刮子害得那位同学右眼青肿。“你还是不是男的,打女生。”她泪光点点,右手呵护着浮肿的右眼。
“段菁立,你找死!”肖炜正欲再打时,段菁立已先斩后奏,将狠抓在手心上的语文书甩向了肖炜。眼见那书落了空,段菁立一气之下将他们二人的桌位推倒在地,数不尽的书一本一本坠落,像一片一片枯黄的落叶。
段菁立跑出了教室,肖炜的脸色惨白了。他似乎在猜测着,段菁立不会是去班主任那告状了吧,如果是的话,他很快就要收拾东西滚回家了。学校这段时间抓的很严,一旦犯了事的便要严惩。加上他上学期偷出校门上网已经受过一次处分,要是这次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