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区2005年10月份发生了很多大事,而这段时间汉鼎一中254班也发生了许多谛笑皆非的事。
首先呢,池允放假后整装出发的计划在与现实的较量中还是扑了空。
池允回到学校的前两天,一切都跟他幻想的不一样。大概是在家玩手机玩的太疯狂了,导致回到学校后,昏昏欲睡。再加上愈发炎热的天气,池允烦乱的心更是烦躁。
“放了四天假,学的知识恐怕又忘得差不多了吧。”物理老师执着《高中物理学业水平考试指导》,笑眯眯的小眼睛瞟着三尺讲台下的254班学生。
见他们笑而不语,物理老师又说道:“9月30日的摸底检测,我们班有14个人不及格。我现在念下名字,听到名字的同学警醒点,要更加努力。虽然你们高一就提前文理分科,但学考还是要考理化生的。明天晚上物理晚自习以及以后的物理晚自习,这些人必须上讲台来问题目。若是连问题都没有,也就不必来学习了,直接录取重点大学得了。不及格的同学有:宋思翰,木婉清,池允……以上同学也不要太担心,毕竟下个学期才学考,只要把心放在物理上就一定会及格。”
听着物理老师的谆谆教导,池允脸上的汗毛都紧缩了起来。学考关乎着是否有参加高考的资格,而他选的是文科,物理能否及格更是重中之重,丝毫不敢松懈的。
“别太担心,我会帮你的。”肖炜如是道。他是池允的前桌,一个穿着蓝白相间且夹有些英文字母的T恤,满脸洋溢着青春朝气。
池允边翻物理书边笑道:“没事,还有小宋和婉清陪我呢。”
宋思翰的耳朵怕是安了助听器,一个凶狠的眼神便朝池允抛了过来:“你说话小心点!”
小宋的形象与肖炜完全是背道而驰,不可同日而语。肖炜是偏奶油小生的那种,有浓浓的一股书卷气。而小宋就是比较直男、大男子汉的那种,很是豪放不羁。
其实婉清本是想说番话的,只是他与思翰有过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之后,见了面都徒增尴尬,更别说谈笑风生、说笑话了。
“婉清。你好漂亮哦!”肖炜小迷妹眼神色勾勾的直射着他的左手边靠着他坐的,只相隔1米的另一大组的–婉清。
“不谢。”婉清似笑非笑道。
“婉清我没骗你,语嫣的美是温暖入心肺的美,而你的美是清冷入骨髓的美。”肖炜追加解释道。
“不谢。”婉清笑得有些清冷,但能感觉是善意的,而非目中无人。
池允转头看小宋时,他已脸色铁青。池允心里不免嘀咕了一句:“余情未了啊”。不过也是,在小宋和婉清分手后,婉清的第一个生日,小宋还送了大包小包零食、赏鉴玩物,念着她喜欢英语,还专门咨询我,买了一本《巅峰训练》,四层五层左包右包,小宋才递给了婉清。
你说他铁血硬汉呢,他又有柔情一面,真叫人难以琢磨,池允心头滑过这个念头。
过了很久之后,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响了。
“你倒快点啊,磨磨叽叽的。”宋思翰老样地催叫着池允,池允有些不耐烦地收拾书本,迅速捧着书本走到小宋的面前。
楼梯层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很是喧哗,特别是两个有着断袖之癖的男同学不堪入目的嘴脸,令人仿佛get到一个词,恶心。宋思翰的嘴悬浮在池允耳畔,不满说道:“这两个人怕是有病。”
“我看是你有病吧!”池允极其不耐烦地回道。
池允不是夸那两个人有多清高,而是觉得小宗指桑骂槐、胡乱撒气。
小宋听到池允刻薄的话语,咬了咬门牙,拳头紧握了好久,自我冷静了一下,便加快了步伐。
池允急道:“我是对事不对人!”
走到无人的柳树下,池允好言相劝:“我知道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不然以你的成绩怎么不及格,更不用说会乱发脾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做完之后,想想,又会后悔。”小宋捶着硕大的柳树,叹息着。
“婉清一向是咱班的第一第二,这次成绩大滑,喻初得了第一、语嫣第二。你敢说与你无关,与其两两挫伤,不如彼此和解,做一对普通同学,暂将心头冲动放下,留予以后再说。青春的情窦初开本身没错,但若逆规律执迷,只会害人害己。”
宋思翰抱着柳树,背着身子,不禁落下泪来。
“有时候你还在踌躇满志,万念俱灰,人家早已蜻蜓立上头。”池允的眼既瞧着他,也在瞧着他自己的心。多少的年华就这样被他浪费了。
“若是婉清她芳时不再、美人迟暮,你敢说能与她不离不弃吗?你和她是怎么分的你忘了?你让人家原本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子泥足深陷,失了贞节,还搞怀孕了,要不是发现的早,打掉了孩子,后果会怎样,你想过吗?”
“婉清天性是有些清冷,可她为什么变得对什么都冷淡都无情,那是因为你呀。你说说,你做的是什么事呀?”
环顾着那棵柳树后头落满香樟叶的操场,以及听着不停歇的蝉鸣,池允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什么。花团锦簇的语言早已说不出口,因为自己连自己的定位都不知道,自己的将来该走向何处都未曾打算,更何况去看透人生?看透人的七情六欲?池允觉得他是没有资格去骂小宋的。
在黑夜中池允仿佛看到了人性微弱的光在闪烁,坚定执着。
池允与小宋走走停停,小石子路两旁路灯微弱的灯光,像极了晚三时物理老师在靠窗走廊旁与池允他们几个不及格同学的教导时的那一轮残月。
“看着你们的成绩,其实我是开心的,开心的,不是因为你们考得差,而取笑你们,而是你们拿出了真实答卷。在场的多是十几分,二十几分,三十几分四十几分的。也没什么好羞耻的,以后大家齐心协力,互相促进。有问题就来问我,只要用了心,六十五分还是有的,加油。”物理老师的话仍旧在池允心里发烫。
“你每日都来送我,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宋思翰发动着女式摩托车的油门,打趣道。只见他戴着黑色椭圆状近视眼镜,眼里仍留有泪光。
“因为你的眼镜吸引到了我。”池允不着调的答复。
“眼镜?”小宋反问。
“椭圆是个次圆,意味着难有圆满,应退而求其次。黑色象征着人从呱呱坠地开始,人生便是曲折不平的、是黑色调的。”池允回。
小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暂时熄了火。
“你还记得余华解释活着的意思吗?”池允问。
“记得。”小宋淡淡地回道。
“他说,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着力量,它的力量既不是来自于叫喊,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池允与小宋背着这段经典说辞,陷入了无尽思考之中。
“我该怎么做。”小宋急道。
“莫叫离歌断肠,且看春花好道别,伤感总会冲淡的。关键在于克制。”–池允
小宋又点了点头,重新打起火、发动摩托车。“早点回寝室,我走了,放心。”
池允望着小宋远去的背影,感觉像极了顾遥踩单车离去的模样,凝视着昏暗的高大校门,池允有些悲伤不能自已。当真是: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只需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