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巅峰，是不可谓之寒冷。
三日的时间，宛如手中泥沙，张开便随之流失，御风决，踏雪无痕，是御风决修炼完全的最后一个标准，相较于踏水而行，踏雪无痕的难度，要高上一筹。
这是藏剑山谷覆盖白雪最多的一座山，几乎直达山腰处，越往山上走，雪也就越深。
“呼呼。”
陈问喘着粗气，这山虽然不是最高的，但却是最难爬的，山体陡峭，白雪遮住了地形，稍有不慎，容易从山腰上滚下，即便是陈问这种修炼了肉身和护体功法的人，一来二往，摔了四五次，骨头都差点摔散了。
他穿的衣服很多，而且脚上还扣着几个很沉重的铁环，这是苏雷给他加上的，所言是，“不要以为你掌握了两门剑意，就觉得自己很不错了，世间高手数不胜数，高处不胜寒，他们修炼比你要刻苦得多。”
一言惊醒梦中人，如果苏雷不如此说陈问，或许陈问还会因为自己悟出了剑意而骄傲，而表面上的骄傲是最不值的东西。
“真正的傲气，是能够在冰天雪地中还持有热度的苟且，是能够在地狱烈焰中还不会退缩的勇气，它刻在骨子里，不容你屈服，即便面临强大的对手，明知不可为敌，但也敢以荧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封雨站在山顶，看着下方不断倒下的陈问，眼里露出一丝欣赏，对后方的苏雷，徐徐说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啊？”
“怎么说呢…”
“修炼速度慢，领悟速度也慢，但剑道上却有着极高的天赋，在出窍期就领悟到了剑意，还是一些低阶剑术中悟出来的，虽然几率很低，我甚至觉得是他运气好，不过，事实却是如此。”
“他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倔强，可这骨子里却是有着深深的倔强。”
苏雷坐在雪地中，任凭寒风捶打在自己身上，一字一句的将自己对陈问的看法说给了封雨听。
“不是倔强，是执念，小师弟的执念之深，怕是不比你弱。”封雨似笑非笑的说道。
“什么执念，我能有什么执念，一百年前我就退出了。”苏雷脸色微变，很是紧张的说着。
“你当年在这里修炼，修炼了多久？”封雨瞧见陈问脚下的铁环，问道。
“以我的资质，三天自然就搞定了。”
“说实话。”
“好吧，十天。”
封雨听闻，笑了笑，道：“小师弟看来是要比你快了。”
苏雷一听，有些不乐意了，道：“就他那领悟速度，光是在踏水而行那里就耽搁了如此久的时间，更别提踏雪无痕了，更何况这家伙，修炼一本功法不是一般的慢，哦，除了剑诀。”
“他怎么可能比我还快，我不信。”
苏雷摇了摇头。
望见陈问依旧在不停地尝试踏雪无痕，封雨淡然一笑，“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这铁环实在是太重了，有了这铁环，我一半的力量都要放在脚上，一旦力道没有控制好，就陷入雪地之中了，更别提什么踏雪无痕。”
陈问试了好几次，吃了好几口雪后，放弃了继续尝试，而是坐在一旁思考。
御风决的要领是什么？封雨当时给陈问指点过，只是陈问看不懂，就没有注意，现在想起来，他还能够依稀记得，封雨写的是两个字。
他记得一个是个借字，另一个他现在突然给忘了。
“你看这小子，才失败这么多次就放弃了，坐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么，我当年可是吃了不知道多少大雪，才想清楚的。”苏雷瞧着陈问那动都不动的样子，一副冷嘲的样子。
“你还好意思说出来，当年我给你多少提示了？”封雨皱了皱眉头，道：“你就是这一点还没有改掉，自大，自负，一百年都没把你这性子给磨平。”
“是，多谢大师兄教导。”苏雷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
封雨瞧着他这副样子，也是暗暗叹了一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明有千言万语，却是一丝一毫都不能透露。
陈问也是一坐就是半天，身上都覆盖上了层厚厚的积雪，相隔远距离望去，就如同是一个雪人，仿若和雪山都融为一体了。
封雨和苏雷自然也在山顶，他们所受到的寒风比陈问要大得多，却是半点雪都未在身上留下，每当有雪接近封雨的时候，雪都会被一股气流给隔开，而接近苏雷的时候，直接是融化蒸发成汽了。
“这小子到底还要做多久，我都坐僵了。”苏雷略有抱怨着说道。
封雨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盯着陈问，忽然间，他笑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陈问震荡开身上的冰雪，大声喊道。
顿时一阵地动山摇，陈问直接滑倒栽倒在了雪地中。
“这小子，声音这么大，是故意想招来雪崩吗？”苏雷差点就要骂出口了，好在封雨在一旁，他有顾忌，于是不敢言。
“嘘，看。”
封雨轻声笑道。
苏雷凑近，顿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目瞪口呆，因为下方的陈问居然已经可以做到踏雪无痕了，虽然只能做到前两步，但是这代表陈问已经掌握到了方法，只要在过一段时间，他必可做到。
“这小…小师弟是怎么做到的？”苏雷惊讶道。
“他比你要冷静，你当时修炼之所以这么慢，就是你的性子太暴躁，如果你可以有小师弟一半的冷静，你所需的时间，别说十天，一天就可以领悟。”
“师弟，我叫你一起来看小师弟修炼，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一点，你是比小师弟强很多不错，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他人可以学习的地方，小师弟这份冷静，恰恰就是你所需要的。”
苏雷闻言，沉默了许久，又看了陈问一眼，随即一人独自离开，或许他的确应该改变一些了。
封雨瞧见下方高兴得一次一次跌倒的陈问，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他终于知道师傅为什么要收他为徒了，陈问的资质确实很一般，剑道上的天赋也只能说是独具一格而已，毕竟，剑道可不仅仅只有剑意这么简单，陈问所拥有的，是君子的作风，剑，乃百兵之君，佩剑者，亦是百夫之君。
陈问抬头看向了高处，借字之后，是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