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台上,一方一丈见方的砚台显露出来,确切的说应该叫做砚池。
砚池呈墨灰色,半透明状,砚池边上阳刻着一群墨鱼,栩栩如生,全都涌向那一方墨池中间,呈跃起状,而池里的墨水像那没有了星星的夜空一般深邃,时不时能看见那洼墨池内似是有东西在游动。
这墨池一出现,整栋楼都是惊呼声,整齐划一,并没有夹杂别的声音,惊呼过后,便是满楼的窃窃私语,这些声音落在紫衣妇人的耳朵里,如同那夜里在床头站了两只老鼠窸窸窣窣啃木头一样难受,她眉头微蹙,在袖子中的手下意识的握紧。
白龙一只手捋着飘到胸前的胡须,一只手背在身后,他上下环视了一周,前几件宝物出现时大家都跃跃欲试,此刻却是意兴阑珊,估计仅有的几分兴致也是八卦这方重宝的真假。
无论真假,宝物虽好,但得有命使,这是大家都懂得的道理。
见没有一个人出声询问,他开口道:“诸位!这件宝物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它叫墨海砚,真品!”
听得老者的话,整栋楼掀起轩然大波。
“白帮主!这凌霄殿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髯须赤膊汉子鼓着腮帮子出声问道。
这汉子正是极有名气的惠州金刀客刘长春,他与同属惠州的凌霄殿掌门关系莫逆,算得上是这凌霄殿的半个客卿,此刻在这听天阁突然见到墨池砚,先是惊诧,细下一想觉着那砚台恐怕是件假货,是这拭尘夜两大派猪油蒙了心,搞的一出闹剧。
待得砚台完全现在台上,刘长春心里咯噔一下,随即一股血气从胸口冲上脑门,刘长春对这方砚池的了解比起那些凌霄殿长老来也不遑多让,当年与自己的义弟易书相识,便是因为这方砚台,两人不打不相识,一个书生,一个武夫,居然能尿到一壶去。
刘长春一想九年前自己的义弟大病不起,自己上山探望,他却对自己闪烁其词,眉眼间虽是愁苦难当,但就是不与自己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这义弟看不上他帮忙,面上不说,心里却是很不得劲儿,很长时间不曾与义弟再来往,现在看见这方砚台,心里豁然开朗。
“自然是有人送到这里的,规矩你应该懂!老朽不便多言。”白龙回道。
说完白龙扬扬手,接着道:“各位!开拍吧!”
“哼,我看谁敢拍?”汉子的声音粗重雄浑,一把金刀扛在肩头,被震得铮铮作响,其人身高八尺,豹头环眼,威风八面。
这声音如平地惊雷,自下而上又从上到下,回荡良久。
听着这响彻听天楼的声音,还有那金刀客独有的震刀吟,竟真的没有一人敢出价。
或许一个金刀刘长春不足以让这满楼正邪两道牛鬼蛇神所惧,可再加上一个凌霄殿呢?无论是谁,张口之前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碗筷能吃下这道席,吃下去了好不好消化,会不会闹肚子。
紫衣妇人隔着白雾施施然行了一礼,道:“刘大哥!多谢了!”
刘长春听见弟妹的声音并不吃惊,若是这听天楼没有凌霄殿的人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刘长春拱拱手,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紫衣美妇人丹唇轻启,淡淡道:“各位豪杰,能否卖小女子几分薄面,我凌霄殿已在这黑城备好八抬大轿相迎,若给小女子这几分薄面,当为我凌霄殿贵客。”说着顿了顿,“我凌霄殿出一两次等灵晶石。”
这听天楼上万人听得这话,心里更是不再有什么想法,如果说这凌霄殿是个书卷气极重的书生,这墨海砚就是那为凌霄殿日夜磨墨的美娇娘。哪有当着面买人家老婆的道理,若这书生只是个文弱书生,别说买,就算强占了去他又能如何,可这书生不但书读的好,胳膊也粗得很,这就当另当别论了。
有人出声笑道:“金刀刘是真英雄,易夫人是女豪杰,两位的面子谁人能不卖。”
其余之人马上连声附和,连连称是。
见这满楼上上下下万多人没有一人出价,大有拱手让之的势头,白龙来回渡了几步,心中了然。
“按理说这凌霄殿和刘大侠的面子就算是我白某人也是要给足的。”说到这白龙话音一变,“可老朽我做的是生意,做生意若是讲情面,和你讲得,和别人未必讲不得,一来二去,这生意可就不是生意了。何况!这庄生意并非是我一人的。”
说完白龙望向那青石台一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白雾边缘居然出现了一个穿褐色短衣头戴斗笠的蒙面人,他脸上覆的是一怒目金刚的面具,在雾气里时隐时现,有几分慑人。
“哼!冠冕堂皇。”金刀客冷声道。
蒙面人就像在上万人的眼皮底下突然出现一般,这听天楼上的大多人都瞳孔紧缩神色凛然,打量起这神秘人,心里暗自揣摩,难道他便是传闻中那比地阔的帮主。
两大势力从来都是轮流坐庄,往年主持听天楼拍卖的哪里会是帮主,两家势力的帮主是何人自成立的第一天便是一个秘密。
如今天这种两家帮主齐聚的场面史无前例,实在是有些惊人。
此刻满楼的人的目光不再在那方砚池上,全都转到了白龙和斗笠人身上。
“既然各位不肯出价!我们听天阁又绝没有亏本的买卖。不如我再加一件宝物,也就是这今天最后一件宝贝,说是宝贝其实是个消息,这两样宝物一起拍了,如何?”
众人听之吃惊不已,什么消息能比这天阶砚池更宝贝,还要放到最后来拍。
有人耐不住心中爬虫似的好奇心,顾不上可能引发剑拔弩张的场面,出声问道:“什么消息能抵得上天阶宝物?”
“一把仙剑的踪迹不知够不够?”白龙没有故作神秘,随口便讲了出来,像是不值一提一般。
可这满楼人妖修士可不这么认为,整栋楼死一般寂静,“仙剑”二字已经足以让人忽略这随口说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
哪怕是那金刀客,此刻也将金刀从肩头上挪了下来。
随后,这听天楼轰然作响,声音喧闹嘈杂。
“师傅!这仙剑是什么?很值钱吗?”裘达不解的问道。
裘道听了老者的话亦是神色肃然,道:“仙剑啊!你日夜不停的吃烤鹅,吃上个几千年,花费却也抵不上它万分之一的价格。”
裘达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虽然算不明白,依旧满脸兴奋:“这么值钱呀!”
这一场云里雾里的拍卖,只有这烧鹅海般的仙剑在小小的裘达心里渐渐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