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妃之日很快便到了。
一切都已经改变,再也回不去了,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她的少傅,而是母皇的男妃。这场沉溺在他温柔如水的美梦,就此破灭。
沐莞早知母皇极爱男色,可是她不知,沐婉早已经看上了萧霖,并在这四年内频繁地与他接触,只为一日将他收入宫中。她怎会比得过母皇?也许她一开始便不该对他存有幻想。
滚烫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站在远处,看着轿上一席嫁衣如火的他,好似从未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她强迫着自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倘若她是女皇,那这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萧霖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决然离去,嘴边的笑容兀地多了几分苦涩。
陌路,也罢。
册封之后,萧霖备受沐婉的宠爱,珍宝一箱又一箱的送进了他的宫中,他几乎每日都会被召见。直到一个月后次数才逐渐减少。三个月后,已有三十五岁之龄的沐婉再次见喜,沐婉对此非常欣喜,当即晋升萧霖为贵君。
后宫中其他男妃对此万分眼红,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好隐瞒妒意,恭贺沐婉得子。他们还在暗暗筹划着再次得宠,殊不知变故突然降临。
在沐婉怀胎五月时,不慎摔倒动了胎气,服用太医开的安胎药后便中毒身亡。原因是太医暗中在药里投了毒,一食两命。
一时之间举国哀丧,丧龙钟响彻皇宫,太医也被处死。
沐婉在生前曾拟写遗昭,而它的遗昭中写的竟然是立五公主为皇!
这原本是她准备在晚年时做太上皇而拟的,她以为沐莞会为她所控制变成一个傀儡君主,于是便早早地立好遗昭,殊不知她根本不曾料到她会中道驾崩。
就这样,沐莞在惊讶之中登基,久久地无法接受此番变故,直到为沐婉准备葬入皇陵时,她才清醒了过来。
先皇生前最宠爱的妃子是需要一同殉葬的,这是琼景国历来的规定。一来,是为了先皇归去后不孤单,二来,萧霖也是是间接害死先皇的人。
十二年的冷落使沐婉与她之间并无太深的感情,可是对于萧霖……她无法做到看着他殉葬。
沐莞急忙赶到萧霖的宫中,而萧霖早就料到她会来,便一直在等待着她。
当她身着明黄色龙袍站在他的面前时,他忽然笑了,主动开口道:“恭贺公主登基为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他行叩拜之礼时,沐莞仍然觉得他十分陌生,似乎那温润的少年早已离他远去,此时在她面前的人,是一个早已计划好一起的操纵者。
她试探地问:“我之所以会登基,是不是……因为你?”
他倒承认了:“是。是我让她早早立下遗昭,同样也是我谋划杀了她的。”他说的十分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平静的令人害怕。
“你……母皇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加害与她?”
萧霖抬头与她对视,冷漠的目光中倒影着他的模样:“不薄……呵,我要的正是她对我的宠爱,这般她才会放下对我的顾忌。”
“你不知道吧,我之所以会同意入宫,为的就是寻找机会接近她,因为她是我的杀母仇人!”
此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在她的耳边,令她难以置信。
原来萧霖的母亲是一位画师,擅长绘丹青,声名远扬,他的丹青便是母亲一手传授的。原本他们一家人幸福美满。然而好景不长,在他十四岁那年,他的母亲被召到宫中为男宠做画像,有几位得势的男宠嫌她画的自己不够美,为了讨他们欢心,沐婉二话不说便下旨将他的母亲处死。
从此,萧霖丧母,父亲改嫁他人,他仅靠着给舞坊弹琴和卖书画为生,直到遇见了那位女官,使他心中复仇的种子发芽。
他跟着女官来到宫中,为了引起沐婉注意和施展才华,他选中了天真的沐莞,在她的身边博得信任。
在这四年的不断试探中,沐婉才对他放下戒心,他才得以成功复仇。
“原来……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沐婉听后苦笑了一声,“我曾留恋于你的温柔,对你倾慕,而你可曾真心待过我?”
萧霖移开了视线,道:“家破人亡,从未有人真心待己,何来真心对待他人。”
沐莞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又何必再自讨苦吃。
于是,沐莞转过身背对着他,手心握成了拳:“你既杀母皇,我便留你不得。”
“死么……我早在准备复仇的那一刻便无所畏惧了。可是……”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完,却不知为何改变了从容不迫的态度。
他拉住了她的衣角:“我只求你,再给我三日的时间。”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有求于她,也是,最后一次。
念及最后的情分,沐莞缓缓放开手答应了他,于是便迈步离开了,将他囚禁在房中,等待三日之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