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水国的夏天很热，阳光溢出街道，流进池塘里，莲花撑起了伞，到处是是七月慵懒的味道，时间都慢了起来。
赵莹似乎来到街口有一段时间了，脸颊通红地站在酒楼的檐下。
“怎么了？”唐仁发现赵莹没有了往日的活泼。
“师傅要我明天就上山。”
“这么急？”
少女叹了口气，“师傅他说下个月就是仙门大比了，那个时候没有时间来安排我们这些新人，要早些过去安定下来。”
“嗯……挺好……”唐仁笑着，心里却是有些不舍。
自小赵莹和赵器身便跟着自己，虽然早些年，唐仁并不喜欢这两个低龄幼稚的跟屁虫，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其实唐仁早就猜到了这一天，自己只不过是靠着“苍老”的灵魂占了便宜罢了，并没有值得让他们这么依恋崇拜的地方。
两个人都进了自己都进不去的仙门呢……
唐仁看着赵莹，居然有一种孩子出息了的感觉。
“可你还没有带我去玩呢！”赵莹委屈地说。
唐仁安慰道：“今天还有一下午呢。”
赵莹突然转过身去，气鼓鼓地说道：“可是爹待会要我去将军府。”
“卫侯家？”
“没错，就是那个讨厌的老头家！你还记得我和我哥教训他儿子那次吗，他居然跑来和爹爹告状，还想教训我和我哥！”赵莹眉飞色舞地说着“后来我哥被三元的长老看上，带上了山，他立马就带着他儿子来送礼。前些日子听说我也要和师傅上山，他又带着儿子来送礼，真是恶心。当初爹就不该收礼，弄得现在还得去参加他的寿宴，浪费时间！”
小家伙嘟囔抱怨了会儿又安静了下来，两人从街头走到巷尾，唐仁时不时嘱咐着仙门的注意事项，自己虽然在仙门待地不久，但一些规矩还是知道的，小家伙只是安静地听着，慢慢的跟着。
唐仁给赵莹买了不少东西，除了些自小爱的吃食，还准备了些口脂、金发梳、一只琉璃钏以及一本言师的诗集，虽然小家伙才15岁，但离开家也要成为一个大姑娘了。
两人聊了很久，约好了明天送行的日子，小家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唐仁转身进了东巷。
巷尾的卖酒老人姓李，是当年唐仁三人从恶霸手下救下的可怜人，无儿无女，孑然一身。
老人发须苍白，身材瘦弱，平日里沉默寡言，衣裳破旧却穿得整齐，屋子虽小却一尘不染，岁月在脸上划满了沟壑，一双眼睛浑浊却又坚定。
唐仁在桌前坐下，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酒倒了起来。
李老头默默地坐在唐仁对面，他对这个老成的小伙子早已习惯了。
每次唐仁来这喝酒都是这样，这次也不例外。
“真难喝。”唐仁刚小抿了一口便放下了碗。
记得只有五年前被赶出仙门那次，他大口喝掉了一碗。
看着唐仁的抱怨，李老头笑了笑：“别浪费了。”
李老头捧出一盒小酒杯，依次擦了擦，又端端正正地摆回原位，静静地听着唐仁说话。
“兜兜转转，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原地。”唐仁食指轻扣碗沿，心中有些郁闷。
李老头看出了唐仁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地说：“传说上官老祖修仙的时候，同门师兄弟都成功炼出灵剑的时候他还在试炉呢！不定你只是台阶比他们宽。”
不知道老头从哪听来的故事。
唐仁苦笑：“我哪是那种人物。”
李老头没有说话，继续擦着杯子。唐仁抿了几口，又坐了一会儿，和李老头告别出去了。
送过唐仁，李老头眉头一皱，转身向屋内走去。
移开柴堆，掀开暗门，里面是一间暗房。
很暗，李老头点着烛火，照亮了面前的白衣男子。
他浑身被鲜血染红，被吊在空中，面目手脚早已不成样子，感觉到面前的光亮，艰难的眯着眼。
好冷的气场！好重的杀气！
他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地说：“求……求你放了……我……”
“我给了你两天时间反省。”李老头目光冰冷，身周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说道：“我希望你能直接告诉我。”
男子姓王名久，青云门弟子，前几日按照长老的交代监视一名少年。
来人没有一句言语，连面目都没看见。照着王久的面门便是一拳，接着丹田被废，手脚尽断，被拖在这小黑屋里吊着，不知时间。
剧痛和恐惧时刻包围着王久，他的精神和肉体一样快接近崩溃，脑子里只有活着这一个念头了。
“是……青云门三长老刘启……派我跟着那公子的……因为长……刘启觉得……啊！”
李老头没有听他说完，挥手一摆，男子浑身被火焰包裹，顷刻化作一堆灰尘。
理由不重要，只要知道是谁就行了。
李老头收回锐利的目光，一扫刚才无与伦比的气势，仿佛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拿出扫帚，打扫着地上的灰尘。
接着李老头慢步出了暗间关了门，拿出毛巾把锁稍微擦拭，摆的正正的。
擦案台，燃熏香，铺开黄纸，提笔写了起来……
……
……霜水国与叶国边境交界处——津山青云门。
门主正正和众人讨论仙门大比的事宜，这可是件大事。
像青云门这样的仙门在这苍皇大陆上可不少，虽然在凡俗眼中他们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他们看来，金丹修士御剑飞行，以一当千，术法万千，便是仙人无疑。
但触及仙道门槛的他们知道，对那些修仙大道上真正能称得上仙门宗派来说，自己较凡俗何异？
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这渡劫之前便有多般境界，金丹算什么？
他们在这凡俗之地划出一两“福地”你争我夺，刀兵相见，寻求那缥缈的仙缘，摸索那成仙的道路。
但他们不懂，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仙人，他们不知道这凡俗国地之外的那修仙之地，是什么盛况，不知道那璨烂遥远的上域，有多少仙迹，那仙道之路千百年的探索还有多少奇迹……
吴凡看着面前的众人针锋相对差点大打出手，只为能在这为数不多的出赛名额留下自己弟子的名字，取得名次好从门内分写些资源，不觉有些好笑。
这东境的大比从来都不是他们的主场，这些关乎资源分配的比试千百年来从未停止，甚至顶尖仙门之间也有大比。
不过这是东境仙门的比试，名次好坏争来争去也不过一脉的灵地，连五百个人金丹的培养都不够……
当然，若是能在境比拿得头筹，参加界试，那获得的资源可不是自己这七品仙门可以想象的。
甚至有天赋惊人的弟子就这样被发现，带去高等仙门，原来的门派得大量的补助，弟子获得上升的平台，皆大欢喜。
可这种能让大仙们看上的弟子何其之少，数百年难遇其一。
吴凡想自己当初不也是东境骄子，有宏图大志，到头来不过分神之境再难存进……在这凡地“开宗立派”，混了个青门门主……
众人还在争论
突然只觉得寒气逼人，杀气腾腾！
耳边悠悠传来两字，缓慢却坚定，似乎从九幽之地带着无上的威严而来，
“接信！”
天空一声炸响，犹如惊雷天鼓，流光闪过，直直刺在众人面前的石桌上，坚硬无比的仙山精石犹如纸片，深深刺入，寸寸龟裂……
吴凡认得那剑，是本门弟子的佩剑，剑柄红带，是内门弟子，上刻三星，代表三长老的云峰弟子……
“仙人剑……仙人剑……”
吴凡喃喃自语，过了半晌，门外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弟子，吴凡众人才想起这剑下的那张黄纸，急忙取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