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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模拟战的前夕

众人正耷拉着脑袋,思考下周的今天是何处境。一睁眼一闭眼,屋子里明显暗了下去。

他们扭头看向窗外,天空万里无云,午后阳光一如既往地洒满会议厅。

咦?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正奇怪之际,只见独占桌子一端的会长把手放下,正压在邀战回函上。

紧接着“噗”地一声,纸张爆破,成为随手洒下的飞灰。

众人一个心惊,不由自主地瞥向他的脸孔。

他们紧接着就在心里叫出声:天呐,他变脸了!

柔和的气息淡出他的面孔,圆润悠闲的笑意被杀得一干二净。

本就漆黑的眸暗成无星之夜,与眉宇连成一片无边的暗潮,见光吸光、只吞不出,竟让房间出现亮度差。他的背后似乎张开一个黑色的幕布,除了白皙的脸之外,其余没有半点光亮逃出。

恃迦众人被他的背景特效惊得讶异不已。

文峪会长冷脸开口。

“雪集,亏你想得到搬出他,实在是周到得让我佩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这么殷勤的人,卖给我一兜,还附加一个。”

大多人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所有人都能查觉到他说话方式的变化。一向圆滑的语气突然变得直来直去,还有不加掩饰的反讽语气,与适才判若两人。

数十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连连后悔没瞄一眼回函的内容。

“他”是谁?

难不成会长写了骂人的话?

到底是什么字眼才能让他怒成这样?

现在物证没了,答案不得而知。

回函的爆破只是个序曲,会长脸色再沉,眼中盘桓的黑暗释放而出,漆黑缓缓扩散,俊俏的面容此时阴戾得让人胆颤。

众人感到事态不妙,如果没有雪集等人镇场,他们早就拔腿开溜了。

会长爆破了回函的手微微抬起,继而迅速下落,一巴掌拍在那直径足有八米的圆桌上。

桌面陡然一颤,围坐在桌旁的人接连色变,瞬间躲开。

幸得闪避及时,下一秒,整个桌子“嘭”地爆开。从有到无只是几秒,没有冲击波,没有扬起的粉尘,坚固的结构被某种巨力击垮打散,化为齑粉,再消失无踪。

待反应过来,会议室中央空荡荡。

“会长,冷静!”

凛轩见状,猛地近身挡在众人面前。同时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开所有窗子,冷空气如脱缰野马席卷而来,狂风竟凝聚成一线,猛烈的拉力将会长的两腕并拢。高速的风有感而无形,形成一副无接缝的手铐,缚紧他的双手。

看文峪会长被制住,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可气还没喘匀,却听到他幽幽的挖苦。

“凛轩,开战前我给你个预告哦。无论是触到、看到、听到、嗅到,只要能被我感知——”

话音拖着,收紧的高速气流猝然一滞,风拉成的绳索随之瓦解。他挑起眼皮,淡淡地看着凛轩,续上后半句。

“喏,就是如此不堪一击。”

凛轩感受到他的蔑意,随即就要再次出手。月咏翔怕凛轩吃亏,电光在手指翻越,预备着助他一臂之力。

文峪会长牵动嘴角,带出些嘲弄:“随便你来。”

“风起!”

凛轩的声音铿锵有力,刹那间狂风再起。周围平静的空气被激怒般狂啸集聚,在他的身旁形成漩涡。月咏翔手指亮起晖芒,丝丝白光从她的指缝中窜出,传出“呲呲”的电声。

会长转了转手腕,不慌不忙地拉开架势。

众人已经在认真考虑是否要逃跑了。

而在这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雪集站了起来。

金发被凛轩召来的风尾撩起,翠绿的眼眸平静得如同碧潭。他身旁透明的冰雪倏忽飞起,继而四下散落。仔细看便会发觉,洋洋洒洒的冰晶由飘飘悠悠的四散,变作统一运动,方向正指会长所在。

“凛轩,月咏翔,退后。”

雪集说着便走到会长面前。

二人四目相对,会长的眼神暗而寂冷,雪集的碧眸灿烂胜过艳阳。

雪集的嗓音始终凉凉淡淡。

“你对她做的事,我看在眼中。你难道不想收下这份回报吗?”

声波被无形的壁垒拘束,雪集说的话只有会长能听到。而且雪集说话时双唇开合的幅度很小,旁人连他究竟说了几个字都看不出。

会长垂下眼,漆黑的眸子动了动。

“你是从通道里走出来的人,是我看中的人。难道现在的你,还无法面对你的过去吗?”

两句话卡在会长的胸口,他有些呼吸困难,抬起的胳膊缓缓放下。

“去见他,了结你的过去,继而成为真正坐镇一方的会长。”

雪集正色道:“我等你闭上这个空缺”

眸中翻滚的黑暗默然平息。

怒意与怨恨的波涛一落千丈地径直砸在海面上,再大的声势也被广无边际的海洋化为一道淡淡的波痕,融入苍茫的海平面。所剩的,只有后来居上的浓浓悲意,在暗夜般的漆黑中融化。

回报吗?

是啊,我对小何做的事,得到了等同的报答呢。

暮川汐说的没错啊,能力者的提升需要的就是痛苦和愤怒。

此二者促人成长的利器,果然相伴相生。

了结吗?

那个人我无法面对,故假作遗忘。

他即将到来,我身上的一片逆鳞又要被扯下。

那件事回避得太久,突然被提起就乱发脾气,我啊,真是丢人!

他抬起眼帘,看向静默的雪集。忽得想起自己在某一天曾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

那是很远的过去了。不过一幕幕,记得甚是清晰。

那时跪着流泪,泪流成河;现在站着在心里哭,心化成海。

心结未解,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此处,他不禁苦笑,最后的戾气一溃千里。所有在他脑中疯狂折腾的情绪终归于一叹。

“雪集啊,那还真是有劳你了哦。”

他的威势来得快去得更快,好似发飙的巨兽倒头就睡,留下的怒吼与酣睡的呼噜之声揉在一起,一圈一圈绕在耳畔。

雪集撤下空间壁,白衣从他眼前远去。

两校之战已成定局,雪集道一句“我期待之后的对战”便转身离去。希尔夫和霖喻紧随其后。月咏翔犹豫了片刻,担心文峪会长还会再发作,可会长却满脸乖巧地扭脸对她嘻嘻一笑。月咏翔指了指教室内的监控,摆明是告诉他“我们在看着你”,这才跟上三人。

看他们都走了,文峪会长长长舒气,无定型地瘫在椅子上,懒散得像个睡袋。绷紧的神经松懈,疲惫劲儿便爬了上来,怎么挡都挡不住,他的上下眼皮一沾、一开,一沾上、很难开。

“咔嚓”一声,似是椅子腿和地面的摩擦声,会长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撩起眼,对上一屋子部长们见鬼般的愕然目光。

“你……你不会要在这里睡吧?”叶奇不确定地问。

“我累了呀。”

“这是恃迦,而且是会议厅。”叶奇提醒他。

“我累了呀。”会长耍赖地说。

“可是之后还有其他会议要在此进行。”叶奇瞪起眼,用目光赶他走。

“我累了呀。”

……

会长完全闭上了眼。一时间,厅内鸦雀无声。

“哦,对了!”

可沉默不到分钟后,他忽的一惊,像被吓醒的猫,让众人一乍。

他直起身子,双眼聚焦,盯着桌子原本的位置,眼神凝聚、神情专注,状若专心致志地思考。众人先是警惕他的异动,而后眼睛越睁越大。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缓缓浮现的圆桌,由轮廓到平面,由材质到色泽,成型后的物件与原本一般无二。仿佛会长把它藏到了某个异空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封不动地拽了出来。

无中生有,这是怎样的视觉冲击!

“天啊!”恃迦的外联部长奈迪儿捂住嘴。

“这是‘造物’吗?”叶奇惊讶万分。

“前后一模一样……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好厉害啊。”

赞叹迭起。

会长笑嘻嘻地摸平有些凌乱的黑发,又掸了掸沾上些许微不可查灰尘的黑衣,有风度地笑而不语,专心听他们惊叹。

“造物”的名号他受之有愧,但观众语气中包含的敬佩之意,他一定照单全收。

然而美滋滋的感觉体会久了也会变味,刚开始他还挺美,直到大家那齐刷刷的惊讶、羡慕与崇拜的目光淹没了他,让他莫名想到“皇帝新衣”,这才觉得甚是尴尬。

总被这么盯着也不是个事,他干笑两声:“诸位啊,抱歉抱歉。虽然你们都被吓得不轻,但还是留着力气下周好好表现吧!”

文峪会长嘿嘿一笑,趁着没有被包围,迅速溜到门口。

“回见哦!”

他消失在众人面前,跑得飞快。

恃迦的学生会成员无话可说。

刚刚谁赖着,赶都赶不走来着……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人们才从外围慢慢散去。

凯茜正坐中央,双手抱胸,心里琢磨,嘴上忍不住数落:“这个怪人。也不知道文峪人是怎么和他相处的。没个正经样子。”

她身边的外联部长奈迪儿红着脸道:“我……还蛮喜欢他的。有没有觉得,他很帅。”

凯茜瞥了眼她双颊绯红的模样,老气横秋地摇头。

的确,文峪会长若是不声不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当之无愧是个迷倒无数女子的英俊少年。可只要开口,由静变动,一副绝好的皮囊就变成了“人模人样”,掉了不知几档。

叶奇摸着下巴,盯着失而复得的圆桌,思索道:“这个能力,猜不透啊。”

凯茜道:“下周要和这种人对战,实属不易。”

奈迪儿笑道:“感觉会有很神奇的事情发生哦!”

叶奇身后的学习部成员道:“我们觉得文峪会长是个奇人,但最让人好奇的,不还是我们的雪集会长吗?你们谁见过他真动起手的样子?”

奈迪儿立马换了另一幅遐想联翩的陶醉表情:“是啊,能和雪集会长一起战斗,死也值了!别的不说,不管动不动手,养眼就够了啊!”

凯茜不置可否。

叶奇哼了声:“花痴。”

英里正路过三人,他身后背着一把巨剑,走路的脚步也格外沉重。

奈迪儿瞥了他们一眼:“看脸的浪漫,你们两个书呆子怎么懂?”她侧目一眼看到吭哧吭哧的英里,接着道,“英里更不懂。”

到了门口的英里一脸疑惑地转过头:“与我何干?”

奈迪儿满面春风地说:“你、剑合一。”

英里点了点头,等她的后话。

叶奇和凯茜两人知趣地挪开目光。

.

三天后,文峪学院的大厅中。

此时正召开全体学生会议,暮川汐和莳羽怜率领新一届学生会成员端坐台上。

“经过四天三夜的双人战比试,新一届学生会诞生。大部分成员没有变化,我向诸位介绍新人。晴洌,在双人战中先后与蓝凌何、曲忻璃搭档,除去对抗希尔夫和霖喻组合的一战外全部胜利。她将进入战斗科组织部。鲁德,他和兰闵砺的组合战绩出色,击败所有普通学生,因此他将成为新的普通科学生会技术部长。兰闵砺在双人战中表现出色,撤销之前的惩戒,恢复战斗科实践部长的位置。以上就是二次分班的结果!”

暮川汐宣读完名单,人群中一阵小小的喧哗,随后掌声哗响。

正要散会,后门闪过一个身影。

“大家先别忙着走哦!”他说着,径直走向主席台。

人群分流两侧,暮川汐依言为他让出中间的位置。

莳羽怜隐隐觉得会长的气势与以往有些不同,他的表情除出往常的笑容似乎多了些深度。或许是满怀的心事冒出了一点,抑或是他努力摆出一副不是很到位的认真脸,为此用尽心思。

不饶猜测,答案很快在她心中揭晓。

“一月八日早九点,文峪全体学员在模拟空间与恃迦学院一战定胜负,决出北方地区的统治权。”

圆滑的尾音被抹去,字字有力。

“被质疑为恃迦的附属,你们愿意吗?”

“被称呼为北方的分校,你们乐意吗?”

“被其他三大学院轻视,你们甘心吗?”

“你们是有会长的学员,是继初代北方学院后,第三届有会长的能力者——”

“所以,我要让你们重新得到‘北方学院’的名号。”

“——你们愿意相信我吗?”

他纯黑色的眸没有任何犹豫与惧怕,黑发轻轻摆动,把他的轮廓勾勒再勾勒,露出坚毅的棱角。

这片黑暗不断扩散,庞大得将每个人笼罩其中,仿佛所有人共着一件漆黑的战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披上他黑眸的一角,一股力量从上至下浸润身体。就像埋在地里的种子破土的前夜,蓄势只待明朝;又像漫天繁星在白日蛰伏,只待夜空下连成星光璀璨。

“我已宣战,不容退缩!”

他的声音响彻全场。

言辞慷慨、情绪激昂,他还有着这样的一面。

“天啊!”

“这还是我们的会长吗?”

“太帅了!”

分班考试的疲惫还没有消失,可会长的出现让所有人顿时热血沸腾。特别是霖喻把会长救活希尔夫,还让她晋升为五级能力者的事传出,嘴上说的永远不如事实来得有力,所有人立马相信了会长第一次露面时的宣言。

如果说对死亡的恐惧会使人失去信念,那有他这个“起死回生”的奇迹缔造者作为首领,他们愿意接受新的信仰。

——为他,为自己一战。

“不就是恃迦吗,让他们看看我们的阵容!”

“请您放心,文峪学院全体学生正式应战!”

“我们决不放弃,一战到底!”

人群中一阵躁动,一干人亢奋地嚷嚷着,大呼小叫迭起。

“会长!会长!会长!会长!……”

一旁的几位老师也微笑:“文峪的教职工会鼎力支持。”

黑色的目光一同雀跃。

莳羽怜雪白衣裙在风的抚弄中静静飘舞,像盛开的冰雪睡莲。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欣慰,之前只有她懂得欣赏会长的风采,而现在会长的旗帜迎风飘扬。

暮川汐亦露出笑容。只是这热烈让他不禁想起心中那处空缺。

他垂下头,胸口微凉。

“蓝凌何,你到底去了哪里?”

.

两校会战前的两天。

恃迦学院的边缘是一栋单独的三层小楼。

窗户半开,阳光透过纯白窗帘的缝隙洒在房中。窗口挤入微风,自然的吐息打了个旋儿,亲昵地滑过少女洁净的额头。

似是察觉到清凉,她睁开双眼。

轻柔的发丝涤荡在空气之中,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蔚蓝的眸明亮清澈,好似露水上倒影的蓝天。

蓝凌何的目光侧转,却发现并非只有自己,不到一米外还坐着一人。

他的肤色晶莹透明,纯洁到不敢触碰,给人感觉热浪一靠近便会升腾而去。金色长发柔软润泽,勾勒他优雅的面庞。淡雪花笼在他的身旁,像点点星光碎片,让人心醉。

他微合双眸,也在享受这份宁静。

这一幕似真似幻。

她注视许久,本就没有完全清醒的脑海又变得晕晕乎乎。自然而然被他华贵的风采牵引,她费力地牵起手腕,抬起手,由着自己的小心思想触摸他晶莹剔透的面颊。可犹豫片刻,五指停顿在半空,最终还是放下。

听到她的手落的声音,他睁开眼,翡翠般的眸让她眼中光点一闪,视线又不听话地回到他的眉宇间。那双翠绿的眼眸让他本就美得惊人的面孔愈发摄人心魄,蓝凌何不禁讶异,仍没什么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

“你醒了。”他的声音平静而温润。

“你是……”她发声还有些困难,不得不小声问。

“我是雪集,恃迦的学生会长。”

“雪……集。”她喃喃着,典雅的唇一开一合。这个名字很陌生。

蓝凌何想了片刻:“你就是‘异世界的雪’?”

他没有说话,好像是默认,也像是不喜欢这个名号。

“可是不是……你就是文峪的敌人?”她慢吞吞地说着。

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连连嗔怪自己脑子不清楚。

第一次对话的第三句话说把对方定义成“敌人”,还当面说出来,没谁这么蠢的了。

“如果你指的是后天的文峪恃迦一战,我是你们的敌人。”雪集声音清冷。

蓝凌何决定换个话题。

她迅速打量过身边极简的陈设:“我怎么会到这里?”

雪集的声音一缓:“你没有声响地出现在我的房间,又躺在我的床上,我只能在这里守着你。”

“我来了很久了吗?”她轻声问。

“一天一夜。”

蓝凌何自知给他添了麻烦,不失礼貌地笑了下,强撑着想坐起来。可刚抬起几厘米,被子落到肩头,温暖的肌肤被清风一蹭,她不禁打个哆嗦。

她随即意识到,自己身上空落落,竟一丝不苟。

热气冲上头顶,淡粉色的红晕立刻浮出面颊,她第一时间定住身子,抬起眼,用又羞又窘又骇又困惑的眼神盯着他。

“我怎么没有衣服……”

他并没有多看她,只是起身上前,弯腰帮她把被子拉上净白圆润的肩。

雪集的长发顺着肩头下滑如落天灿霞,发间轻轻扫到她的肩头。一阵轻柔又令人难耐的触感传来,她轻咬红唇,面颊更红。

“正常情况下,从通道返回的精神体会直接回到原本的躯体,可你不同,需要额外进行肉体重组,而意识指导的重组无法恢复随身物件。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不过你放心,这个房间只有我能进来。”

所以你第一次见到我时……

我是……

她赶忙打住,不能再想下去。

蓝凌何问道:“你是说……我在死后经历了肉体重组,于是现身此处?”

雪集点头。

蓝凌何试图回忆希尔夫一战后发生的事情。

可那段记忆故意躲着她似的,时隐时现、若有若无。似一场大梦初醒,她越是想勾回恍如昨日的经历,越要浓墨重彩地加持一下那些画面,越是觉得心头茫然,唯一一点线索也从残留的感知中溜走。

但她有种直觉,这段记忆里有很重要的,她绝对不想忘记的东西。

牙一咬,心一横,虽然现在全身没有力气,精神状态也很差,但她要用力量把那段空白补回来。就像梦只有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才最为清晰,这段记忆,或许放弃了便再也找不回来。

容器被她的意念开启,能力被激发的瞬间,她全身的血液轰地撞上脑袋。可她不停顿,继续去回想,一心要用细若发丝的能流把回忆勾出来。

大脑要爆炸般嗡嗡作响,耳鸣的尖啸刺得头颅生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裂而出。大滴的汗水从额旁滚落,身体的知觉变得极不稳定,她自己都能感到精神已经到了极限。

但她还不罢休,想挣扎着试最后一下。

结果刚归复清明的意识重新陷入昏沉。

雪集看到她的变化,并没有阻拦,直到她放弃,才无奈一喟。

“蓝凌何,既然一想就吃力,还继续深究吗?你才刚醒,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她的头在枕头上侧了侧,苍白的唇微启,气若游丝。

“对不起。”

耳畔响过雪集微不可查的叹息声,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有些想哭。

雪集起身,为她掖好棉被,重新守在她身边,没有僭越一步。

稀稀疏疏的雪花在阳光中挥洒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莹润,映得她的睡颜如梦似幻。

模模糊糊中,蓝凌何觉得似乎在某一个时刻,自己就是在这股气息中安然睡去。

眼底只剩一抹湛蓝的色泽,但这份温暖是桃红的。

那种感觉——

为什么,很幸福。

.

两校会战的前一天,四方大陆边疆的岛屿上。

这是一座孤岛,坐落在汪洋中心,四望皆是海天交融。

此处树林环和,叶片像被浸染般干净透亮,各种绿色纷纷扬扬炫耀自己傲人的身姿。细碎的阳光漏到地上,洒在柔软的泥土上。海风呼啸,偶尔有野兽的行迹,与树林相伴的鸟鸣在此地丝毫不存在,大概是因为距离过远没有鸟会降落此地。

但这一刻,孤岛上多了抹艳红。

“你来了,我呀,自从接到了雪集的通知,可是日日夜夜盼着你呢!”

他的声音虚弱,语气却欢快飘然,好像不是从口中发出般。

希尔夫挑眉:“骗人,我要来的通知今早才发给你,你收到也不过四五小时。”

“所谓度日如年喽,小时就是天。”他打着哈欠,揉揉惺忪的眼,“再者,你我心知肚明的谎言,你又何必拆穿呢?”

“好好,你自己想怎么说都好。”希尔夫道,“你也看到雪集会长的通讯,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倚在树丛旁石洞间的石柱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单衣,漆黑的服饰与发丝和眼眸交织成暗夜。

连希尔夫都觉得,他和文峪会长几乎一般无二。

杰没有及时回答,而是挑起眼用奇异的眼神盯着她。希尔夫被看得浑身发冷,好像他的注视能渗透进皮肤,接触到更深处的什么。她不得不在心里给自己点把火,辟辟邪。

“走不走?”希尔夫催促道。

杰伸出手撑着身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另外的五指穿过发丝随意撩起黑发。那漆黑的眸子微睁,一点反光都没有。

“你们养尊处优地在四方学院那么美好的地方,终于想起我这个囚犯了啊。既然来了,给我多说点细节可好?要不,我可没办法决定要不要去哟。”

“你通过那个小窗口不是都看到了吗?”希尔夫看出他在明知故问。

雪集把杰囚禁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岛屿上,却留下一处空间扭曲。虽然洞口只有三十厘米的直径,但另一端却能连接到北方两学院的任意一处公用场地,每次只要输出一百的能量就看到一小时影像。

“你是说这个雪集怕我闷死而开的狗洞?”他轻飘飘的嗓音化作冷笑。

“你说什么!”希尔夫瞪他。

“别生气嘛,我就是这么随口说说。哪怕是个狗洞,我也欢喜着呢,钻来钻去!”

看他又是一脸嬉笑,希尔夫哼了一声,道:“所以你对现在的两学院有大致了解。”

“是啊。恃迦的人手明显是够的,你们为什么会叫上我这个小人物呢?”他懒懒地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笑意不变,可语气有些刺人,“文峪的一帮能力拥有者啊,真是的,我都不屑于看他们呢。对付这些废物明明你一个人就够了。要我出场,至少要来几个大人物……”

“不是有大人物吗?”希尔夫道。

他纯色的眸闪出单纯的基调,泛出黑曜石般细腻的光华。

杰笑道:“你说文峪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会长?”

“暂且不说文峪会长,暮川汐和莳羽怜两个副会长并不弱于你。更何况,如果你看了文峪的分班考试,就知道有一个新人。加上她,处于劣势的反而是恃迦。”

希尔夫说到蓝凌何,便忆起那天清晨的火焰天际。

“哦?新人啊。”杰一扭头,“我对新人没兴趣呢。”

他摆弄着石洞旁绿油油的树叶,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希尔夫耸了耸肩,也懒得多言。

“喂,我还有个问题哦。”杰唤道。

“说。”

“把我扔在这里九年多,你们是怎样的思维回路才想到要我来打仗?再说了,我是你们的同伴吗?我是敌人才对吧!夺了我的自由,断送我的生涯,不觉得我应该恨你们吗?”

他的手猛地一捋,大把绿叶成了掌心的涂料。

“这么说,你要拒绝?”希尔夫没有被他的话吓退,反而顶着他道,“你是死囚,被放逐此处,是你咎由自取。”

杰笑了:“别忘了,现在是你们求我办事!”

希尔夫毫不示弱:“对能力者来说,无所事事、毫无作为,眼睁睁看着力量消失才是真正的死。如今带你走,哪怕战死,也比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孤岛憋死要强。你爱去不去。”

希尔夫总是一副口无遮拦又粗枝大叶的样子,也只有这样的她,才能挡住杰不冷不热的言语攻击。

杰搓了搓手,丢掉被揉碎的叶脉,漫不经心地问:“对了,战场在模拟空间对不对?”

希尔夫神情一肃,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于是郑重道:“是的,你可以杀人。”

杰毫不掩饰地笑了,漆黑的身驱散发出欢乐的热度,似整个人看到梦寐以求的事物。

“你真是懂我啊!”

“你答应了?”希尔夫问。

杰懒懒散散地打哈欠,慢吞吞走向她,面容纯净而清新。他不再多说,一摆手,示意希尔夫同行。

“对了,”杰停下脚步,问她,“路上要走多久?”

“四小时。”

杰垂着头,思忖片刻:“你要不等我下,我捕个猎,路上吃?”

希尔夫一愣:“捕猎?”

“本地特产哦,野猪、猕猴、浣熊、竹鼠,我吃过的不下百种。而且,你有火,我有用海水晒的盐哦。”

希尔夫脑补两人在空间通道中烤肉的景象,脸微沉:“四小时,忍着。”

“好吧。”

杰摊了摊手,两人遂头也不回地走了。

石洞的后方,悬着一枚圆盘,像坠入凡间的圆月,那是雪集留下的空间扭曲。两人离开后不久,圆盘银光大盛,紧接着振动数下,很快,自外向内消融在半空。

就像从此失去作用,被无声无息地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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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而你却是救赎】已发,求移步支持。来自三百年后末日时期的林抒词,因为人类即将覆灭被委以重任带上人类基因芯片回到二十一世纪,开始了流亡生涯。她开了一家小店,每天喝喝茶听听故事,日子过得好不惬意。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救下了一个名叫纪仰光的阴森少年,意外的是,他与她穿梭到来之前的爱人长的一模一样。少年性格内向,孤僻冷然,他躲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不愿出来,却被她带着,一步一步走向光明。她用真心,融化他冰冷的身躯以及那颗孤傲的心。他面对她时,终于能够处之泰然的摘下面具。却未曾想,忽然有一天,她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像人间蒸发一样,连个影子也不曾留下。一别经年,重新相逢之时,他的名字已经在整个商圈人尽皆知,他像当初她期待的那样,活的骄傲又优秀。后来他才知道,他所走的人生路,都是她付出心血一步一步替他铺平而来的。当被抹掉记忆的他,再度遇见曾经将他带出深渊的她,那颗已经死掉的心,是否还会再次跳动?用遗忘对峙遗忘,用真爱换回真爱,这场颠沛流离的梦境,我陪你一起走下去。
  • 富豪继承人

    富豪继承人

    大家都以为我是个穷光蛋,是个废物,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直到我被拜金女甩的那一天,我决定回归继承人的身份!
  • 快穿系统大佬的小咸鱼

    快穿系统大佬的小咸鱼

    我们的宗旨是什么?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夏瑾鱼是个祸害,主神空间无统不知,无统不晓。她胆大妄为(胆小如鼠),敢于挑战权威(执迷于作死),敢于面对死亡(遇事立马就跑)。可她居然绑定了一个搞事情系统???去祸害三千小世界。清冷仙尊:小鱼儿,怎么又出去闯了一堆祸?夏瑾鱼: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是她们自己来碰瓷的。 矜贵影帝:这么多人嗑我们的cp,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比较好? 夏瑾鱼:唉?不是说只是捆绑营销吗?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