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个月,杰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第一次认真上课,和普通学生一样阅读、学习,态度与风格改变之剧让几个认识他多年的老师瞠目结舌。然而这个惊讶马上就被一个爆炸性新闻取代——
“杰被测出是四级上能力者,而且是双能力者!”
“无效化”是个不受人待见的能力,可究其根本,是极佳的辅助能力。这就是为什么杰时常被邀请暗中相助,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然而加上四级上的“空气控制”,与原先判若云泥。
双能力共同使用,在理论上是不成立的,就像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可以存在于一个人身上,但要轮换占据主导。不过,双能力的快速切换却不是不可能。尤其是上一个力量的余波仍在,第二个能力接踵而至,那战斗力可不是成倍那么简单。
最可怕的是,无论“无效化”还是“空气控制”都是不可视的,而且均能远程使用。这样的杰,简直是为打斗而生的战神。有人偷偷评定,说他一人就能在普通人的世界中,匹敌一支军队。
过去臭名昭著的人竟几个月间翻身成为了人上人,就像在树下彳亍环行的凶禽,突然展翅一跃,化作了恨天不高的雄鹰。
整个北方学院都被点燃了。
有人去悄悄问弟弟:“你知道杰是怎么做到的吗?”
他一笑:“我们是双胞胎,也不算太奇怪吧?很多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会有相近的能力。”
来人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杰是不是比你还厉害了?”
少年没有答,缓缓勾起嘴角。
星云的汇聚,恒星的点燃,最后留下黑洞。
黑洞吞噬了光和物质,那吸入的物质又成了什么呢?
他的眼神,就在诉说这个答案。
弟弟淡淡地望着杰所在的方向,他身旁散发出的波动让周围空间荡起涟漪。
对面试图打探消息的学员不禁打了个寒战,尴尬地挠了挠头,忙不迭地跑了。他觉得这对兄弟太可怕了,性格说变就变,现在更是强上了天。
很快,杰重新加入了战斗科,而且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主动要加入学生会纪律部。朗日和新的副会长珞思都同意了,并对他的表现拭目以待。之后,似乎有了四级上的力量,杰一次“无效化”都没有用过。他慢慢学会了正常地笑,也结识了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
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却成了他的弟弟。他拒绝了每年两次的能力测试,索性辞退了学生会的部长席位,大多独来独往。有人偷偷议论是不是两兄弟被人动了什么手脚,两人的某些东西交换了。哥哥摆脱了骂名一身,在学生会中小有威信。弟弟不再是众星捧月,变得特立独行。而且他们两人碰面多了却越来越陌生,见面甚至没有目光的交流,仅仅是知道对方的存在,就此打住。
旁人对其中隐情自然不得而知,索性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七三五二年的倒数第二天,兄弟俩在北方学院已经十一年。
上午进行了分班前初步测试。看到杰的测试结果后,全场轰动,因为他已经到了五级下。同时,随着空气控制的晋级,他的“无效化”竟也到了三级中下。
测试的老师连声称赞:“杰啊,你可真是个稀世的天才啊!我在学院几年,能见到你这种百年一遇的天才,幸运啊!下一任会长,非你莫属。”
朗日也喜悦道:“杰,我的任期应该也只剩一两年了,你等不了多久就可以接替我的位置了呢。”他玫红的眼眸笑起来有淡淡的光晕,很是好看。
老师亲昵地拍了拍杰的后背:“你现在的战力已经不下五级中能力者了,不错不错。比起你弟弟,他已经三年没有测试过了,估计是放弃成为五级下了。”
杰的目光一动,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老师笑得皱纹全部舒展开来,但他不知,自己的笑颜在杰的眼中却是微微破碎,就像被撕成了几片。
因为杰清楚地记得,便是这个老师三番两次羞辱过他。虽然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绝大多数人都离开了测试场,最后只剩下两人。
杰径直走到窗口,那里站着另一个黑发少年。
“为什么不测试?”杰问。
“没意义哦。”弟弟答。
“我超越你了吗?”他问道。
“或许吧。”
杰一皱眉:“我现在可是有五级中的战力。”
“真的很厉害呢,”少年转过头,“下任副会长,就看你的了哦。”
他连正眼都没看杰,说着就想走。
“你把话说明白。”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少年微笑:“你取回你的自尊了,我为你高兴哦。”
“你凭什么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可是你哥哥,而且比你强!”
他一把拽过他的领子,一回手,三道气流辅助,把那有些单薄的黑色身影固定在墙上。他死死地盯着对面和他一样的脸,就像那个时候,对方如此怒视自己。
弟弟的目光挪开,淡淡地回答:“这不是居高临下,而是我适应那股力量作出的一点小牺牲。”
“说清楚,你到底有什么能力?我查阅了很多资料,没几个可以做到转移能力的。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甚至——你还是你自己吗?”
少年苦笑:“不是我还是谁,镜子吗?”
“你怎么变得这样讨厌!”
杰怒道,少年的身体被气流挤压得陷入墙中。
“你快说啊!给我说!”
杰的话音一落,一拳揍在他的脸上。他的拳头如同有棱有角的石块,如果再加些力,这一下,弟弟的牙就要掉了。
弟弟沉默半晌,觉得也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于是平静地讲道。
“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把带有我的人格的能力给了你,你被我的价值观约束,继而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仅此而已。现在证明,这是个双赢的事情不是吗?我缺少了一点无足轻重的东西,你却不必过得像以前那样了,多好。”他正视杰的双眸,“我是真的为你高兴。反而我现在还在摸索这个能力,除了容器大一点,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你要是不满可以随意欺负我。”
“你是说你把你的人格放到了我的体内,所以我现在才……”
杰瞪大眼睛,面前一模一样的面孔越是平静他就越难以接受。
“抱歉。可我觉得现在这样更好,不是吗?”
“你凭什么自说自话地改变我!”
杰怒不可遏地又一拳向他打去。少年没有躲避,任那一拳头砸在右颊上。很痛,似乎脖子要被扭断了。
“因为不想让你自取灭亡。过去的你和死了有区别吗?”他扭过被打得陷入墙中的脸颊,瞥向他,嘴角流出鲜血。
“我要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区别哦!”
杰突然转怒为乐,从一抹笑意,到微笑,直至笑容灿烂。
这张笑脸,他太熟悉了。
少年的瞳孔猛然一缩。
“杰,你要干什么!”
他当然能认出来,那是杰发动无效化后,舍弃了思考和感受的样子。不止如此,他现在的“无效化”与几年前断不可同日而语,其效果或许不仅仅是“无感知”那么简单,泯灭的很可能还有……
——心。
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袭入脑海,弟弟强抵着反方向的气流,试图接触到杰。只要能碰到他,他还能取回一部分自己的力量。
然而就在两人相隔十厘米的时候,少年只听头上一声爆响,一个气弹爆开,就在他抬头看的时候,杰抡起手掌砍在他的颈外。
“杰,不……”
他只吐出了两个字,神经受创,失去知觉,继而昏迷。
他在晕倒之前急切的表情还在脸上,那时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杰的力量,努力要碰到杰,去挽回那他最为担心的局面。可双方力量差距悬殊,少年并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留下了不甘,还有述不尽的悲伤。
那一刻,弟弟知道,他输在了自己的狂妄上。
杰微微一笑,凑近他的耳朵,轻声呢喃:“谢谢你啊,要不是我的‘无效化’接近三级中,可能一辈子就要被你约束了呢!”
杰一个响指,头上窗帘杆的支架被崩断,连着窗帘垂直下落。蓝色的窗帘蒙上他的头,盖在少年的身上。
他不想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了。
从今开始,自己就是自己。
他向外走,诡谲的表情被死死地定格在脸上,笑意浓郁的似乎要跳出去。
“本来想等到我成为副会长再报复,既然我的战力已经比得上学院的最高战力了,那我还等什么呢?”
大门被一个气流猛地甩上。
欺辱我的人,殴打我的人,谩骂我的人,蔑视我的人,挑衅我的人,敌视我的人,排挤我的人,利用我的人,厌恶我的人,怜悯我的人……
——今天轮到你们付出代价了哦!
日已西沉,夜色渐渐浓郁。
在学院的角落处,一个凄惨的哭嚎声响起,可还没完全发出就被扼在了喉咙中。很快,第二声、第三声直到第五声惨嚎继而响起,竟没有一个声音完全发出,就像被一团气息卡在嗓中。
他们五个便是那天对躺在地上的杰拳打脚踢的五人。此刻,五人已经没了呼吸,是被活生生憋死的。恐惧和绝望还残留在他们的脸上,似乎瞳孔中还能隐隐映出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笑脸。
杰把五人的尸体随手一抛,扔在草丛中。他不在乎他们被找到,因为——
这只是个开始啊!
杰走在学院的支道上,每路过一个人就对他打量一番。如果以前见过,他们就毫不犹豫地上前,一个气团卡住他们的喉咙,然后如同钢钩的双手死死地掐上去,直到对方不再挣扎。
他喜欢这种杀人的方式,可以好好观摩对方最后的表情,尤其是那些曾经在他脑中留下印象的脸。
终于,在杀了第十个人的时候,学生会纪律部的成员察觉到异常。七个战斗科学员齐齐出动,向学院的西侧匆匆赶去,一眼看到杰把又一个女生的尸体抛向一旁。
“杰,你在干什么……”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此刻的他可是纪律部部长!
他竟然在大张旗鼓地杀人!
沿路看去,一个一个尸体被抛在一边。显然,一杀一过,没有丝毫迟疑。
杰一回头,漆黑的眸中有两个欢悦的漩涡在转动,露出的雪白牙齿在蒙蒙黑夜中森然无比。
“你问我在干什么?我啊,在做我压抑了十年最想做的事情哦!”
他笑道,一步一步走近五个战斗科成员,气氛异常紧张。
“我记得你是四级吧?”杰道,“那就是说,你死了会进通道,用不了多久又能活了。那就麻烦了呀,我还要杀你两次吗?”他拖着下颚,认真思考。
对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杰,再动手试试!你犯下了什么样的罪孽,难道不知道吗?”
“我杀你,是为了更好的世界哦。这个理由怎样?”
“杰,你疯了啊!”另一人吼道。
“没有啊,我很是清醒呢!你们得罪过我,而我是胜过你们的存在,世界更偏爱我哦!杀了你们,让我开心,世界便会更好。难道不是吗?”他一脸单纯道。
“别说了,你再也不是我们的部长了!我们现在就代表学生会逮捕你!被逮捕后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话未落,三个四级下的能力者齐齐冲了上去。
身体刚一腾空却在半空一停,他们觉得有些怪异,目光一点点向自己的肚腹挪去,下一刻,鲜血漫天,腥红遍地。
另外两人眼睁睁注视着三个同伴还未出手就被炸成肉酱,他们的脑子一片空白。
杰笑道:“用气体随便一压,你们的身子就炸了,真是方便啊!就是可惜,看不见你们最后的后悔表情了呢。”
说到这里,他猛地冲上前从两人中间穿过,两个气弹从他的掌心冒出,他一抬手,两个气弹正好拍在二人的头顶。
“嘭!嘭!”
骨碎成粉,鲜血如雾。
杰继续笑着,弃下五个不成人形的尸体继续走。面前正迎来普通学生学生会的二十人小队,他们听到不对就立马赶来,一眼看到杰从尸体中一步一步走出来。
月亮在他身后,月光从背后投来,他的脸暗淡无光,眼眸像两个深洞。
“防御队型!”
部长喊了一声,随后二十人迅速列队,外侧的八人都是精于防御的人,他们架起的防御比不上铜墙铁壁却胜过铁甲盾牌。
“聪明,不像刚刚那些傻子一样,先废话一番了?”杰笑道。
一边说着,他抬起双手,掌心相对,逐渐临近。随着他那看起来缓慢的动作,外围八人突然觉得不对劲,像是有什么声势浩大的东西正在聚集。
他们警觉地盯着四周,可什么都没有。
不,是什么都看不到。
“队长,他……”
小队的一员惊疑不定。队长紧紧盯着杰似乎慢半拍的动作,清晰地感觉到冷汗一滴滴冒出来。
他一咬牙:“不能这样被动地等下去,进攻!”
话音一落,杰的双手只剩下一厘米的微缝,停住了。
“队长,我们、动不了了!”
“怎么办啊!”
“是空气!”
队长咬紧牙关,在二十人中他的站位最高,此刻清晰地察觉到一个看不见的无形墙壁灌顶而下,均匀而沉重地压在他的头顶和肩头。
同时,外侧八人也在前后左右的四个壁垒的压迫下不断向内挪动,鞋底和地面的蹭动声闷闷的。他们打直关节、肌肉不断用力试图抵挡五面而来的压力,可惜这无形的墙前进色速度丝毫不减,越是抵挡便压力剧增。
在队长的指挥下,所有人弯腰、屈膝,身体一点点蜷缩。终于,二十个人被挤到一个整齐的立方体内。少年的肩膀一个错开一个,上身挤在一起,四肢纠缠、相互紧贴,他们的呼吸都被溶在了一处。
“哦?这个样子可是很有意思啊!”杰饶有兴致道,“你们也学过堆积的最密排列吧?如果是硬球,总会有那么一两分的空隙填不满,你们想知道人能不能填满吗?”
“杰,我们没有得罪过你!”队长喊道。
“是啊,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啊!”
杰睁大眼睛,歪着头:“哦?我怎么记得你们和我争抢过进入战斗科的名额呢?你们的忘性真大啊。”
队长怒得眼眦几乎裂开,他在心里怒吼:要说争抢名额——全校都在抢啊!
一个队员不行了,涕泗横流求饶。
“对……对不起!饶了我们!我们都是三级……我们死了就……”
又一个告求。
“杰、杰大人!我错了,是他们、是他们和你抢啊!你饶过我吧!”
他话没说完,却发现杰把相距一厘米的双手举到眼前,透过那个缝隙玩闹似的瞅向他们,笑得很是开心。
“还有谁要发言吗?赶紧留下最后一句话哦!”
随着他手掌的临近,眼前的画面慢慢变成一个狭缝,手掌越来越近,最终,双掌合实。
杰默数了五个数字,然后把手放下,再一看那二十人,他不禁笑起来。
“我就说嘛,人的体积是可以压缩的哦!把肺挤破、把消化道和呼吸道全部压平,瞧,这不就有空间了吗?”
他轻快地继续向前走,不顾那被他成五人体积大小的二十人。只是他们的肉体已经混淆在一处,白骨刺透皮肤,分不清谁是谁。唯能看到血液被气壁挤住,勾勒出红色的棱角。
接着向前走,杰来到自己曾经住过的普通科的宿舍楼外,看到自己的房间正亮着灯。他一眯眼睛,随即举起手,指尖旋转着一圈又一圈地向盘旋。别人看不见,可在他的注视下,一圈圈风很快形成。
风围的直径有百米,中央低压覆盖了一片住宿区,逐渐加大的压差拔起灌木,一些树木也摇摇欲起。风速逐渐提升到二十五米每秒,树枝折断,啪啪地打在窗上。房檐被拉出裂缝,狂风中,砖瓦崩裂,被生生掀起。
发觉不对,学员们纷纷趴在窗口,登时吓了一跳。
“这可真是个大工程哦。”
杰笑道。他眼光一闪,无数道风刃顿起,一闪即逝,在低压中心没有方向地一通乱劈。
噼里啪啦的脆响接连响起,转眼间几百扇玻璃碎了。
紧接着无数凌厉刺空的叫喊顿起。
“我的……我的眼睛被刺到了……”
“啊!扎死我了。”
“这什么鬼天气!没听说最近有台风啊?”
“不是台风,没有雨,是龙卷风来了?”
“不,难道是……!”
有人扒着窗台,勉强探出头,很快看到了不远处黑色的身影。他们的头发被风吹的发痛,可他的衣服纹丝不动。
“是杰!”
“杰!你要……”
话没说完,杰的笑容迎上数十惊愕的目光。
“不不,这可不是台风哦。接下来五十米每秒的风速,你管它叫什么呢?”
杰作出思考的样子,缓缓咧开嘴,嘿嘿一笑:“管它叫——天灾吧。”
猛地一用力,空气流速暴增,窗口的人全部被外界低压吸出楼房。有反应快的迅速抱住桌子和床,有的人卡在墙角,可他们的措施在超过五十米每秒的风速下毫无用处。
窗户完全碎裂,居民楼的外墙被风掀开,砖瓦碎屑扬了漫天。所有家具一一窜出楼外,连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学员被卷入风圈,急速上升。
他们都是能力者,然而都不超过四级。数十人在风的卷动中很快晕眩,失去知觉。
有些人有自保之力,比如“缠绕牵连”、“行动停滞”、“瞬间加速”,他们不断尝试脱离风的漩涡,可是逃出两三米便会被瞬间吸回去。一再失败,直到筋疲力尽。
也有几个试图直接反击,可在被风卷动的高速移动移动中,不断躲避砸来的物件和砖瓦就已经耗神费力,自身难保的他们哪里来的余力去思考对策?
杰打个哈欠,瞅着他们转来转去,就像被狂风卷起漫天飘的破衣服,他很快就腻了。
杰漫不经心道:“和你们耍来耍去好无聊啊,没时间陪你们玩,再见吧!”
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随着他的脚步,那在百米高空的数百人没了任何依托,保持着水平速度垂直下落。有人在半空中挣扎,可是身体坠落的趋势没有丝毫改变。也有人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的能力能借助周围的物件缓冲自己的速度,这一摔总不至于致命。
可就在这时,“嘭!嘭!嘭!”连续炸响。
爆炸的不是别的,而是每一个在半空的人。
“嘭!嘭!嘭!……”
密集的爆炸声练成了一串,数也数不清。惨叫成了尖啸,鲜血爆开作为夜幕下的殷红之花。
类似于烟火的声音还在响,杰轻快地边走边笑。
从第一个生命到现在,不到十五分钟他就灭了六百人。他的容器余量已然处于四级上和五级下的边缘,动作要加快了。
“所有对我有亏欠的人啊!”
“诶呀,我没时间一个一个看你们的表情了呢,真是我的损失啊!”
他转向广大校园,低压中心已经在校门处设置好。六个小型龙卷风极速成型,随之,他身后的六座七层宿舍楼连同五米地基被径直拔起。
六个高压中心推动的六栋楼在几百米高空悬浮,好像六个藏在云端的蛟龙;设置在学院大门的低压中心被他的力量拘束,如一头即将咆哮的恶虎。
这时学院的警报已经响起,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无数人正在向自己的方向冲来。
就在做好一切准备后,杰做了最后一件事——
把仅仅作用于自己的“无效化”扩散到最大限度。
扼喉之感迅速弥漫半个校园,距离杰越近,感觉便越是强烈。
两个能力是不能一起使用的,所以就在他全身心投入到“无效化”的时候,对气体的拘束全部消失。
似乎一根琴弦被崩断,脆生生的,扎人手。
又好像核弹摸到了建筑顶端,两者接触的前一个瞬间,传来固体撞击的脆声。
那是伤害与灾难的前兆。
刹那间,六栋楼如同被射出的巨型子弹一般,一边下坠一边向低压处冲去,轰隆隆的撞击和倒塌声一连几千米。
杰不禁放声大笑。
“本来两年后北方学院也是我的,我选择拆了场子——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受到我曾有过的待遇了吧!”
“果然啊,死了,就再也不会不愉快了吧。”
奔向杰的学员们顿住了、惊呆了。他们来不及想前方那巨大的黑色物体是什么,有的转身便逃,有的寻觅隐蔽之所,有的愣在原地,不是不跑,而是无处可跑。
高速的楼房清扫而过。纤薄的建筑如同骨牌一样一触即倒,更为庞大的建筑阻隔了楼房,却把它一分为二,碎块与断层沿着不同的路径继续扫荡。伴随风尘滚滚,校园随处可见的灯杆、旗杆成了一根根血钎子,那一座座有纪念意义的石雕碎成一发发高速飞射的石块,扎进了一个匍匐在地、奄奄一息学员的身体里。
建筑的碎屑如香灰,悲愤不甘的肉体是祭品,一切的一切,收入他没有丝毫情绪的笑脸中。
六幢楼到达校门只是停止了加速,巨物一路横冲直撞,抹平了城市边界的矮房,最终停在城市最高的建筑前。
北方学院外的城市,半片狼藉。
血雾笼罩了北方,渗入苍穹,染浸星尘。
——逝者和将逝者,你们都一路走好哦!
——我比你们强,为我而死,值得你们去炫耀了啊!
——所以我,一点错都没有啊。
这场震天撼地的浩劫足足持续了半小时,终于,北方学院回归寂静。
一片死寂。
劫后余生的只有一千能力者,其中二百重伤在身。他们的活是因为在最紧要关头,副会长朗日用出了自己的“变量化”,以此扰乱了六个冲撞方位的最中心两个,避开战斗科的宿舍楼、测试场和一系列教学楼。
仍在昏迷的弟弟被人从倒塌了一半的测试场中发现,见到他还有生命体征时,救援人员很是激动。然而刚把他翻到正面,面目露出的刹那,人群顿时沸腾。要不是朗日在场拦住大家,解释这一切,说不定弟弟会被当场打死。
城市的统计结果在三周后给出。平民在此次事件中直接或间接死亡九千二百七十人,伤残超过三万人。
那些北方死者的家属,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一个个找上学院,为了讨要一个说法,把残破不堪的学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想知道究竟自己的孩子在死前是多少级,还有没有归还的可能。但大多得到的答案是:“‘无效化’的影响是难以评定的,能不能归还,听天由命。”
从此,北方学院垮了,北方民众对能力者的信任彻底崩毁。
然而,罪魁祸首、最凶恶的男人杰却消失了。
很长时间都再没有人见过他。有人说杰是使用能力过度而死,有人说杰畏罪潜逃到了大陆的其他方位。更多人相信,杰已经被大陆统领能力者的机构秘密逮捕,成为死囚,虽然这只是他们的希望。
他们能确信的是,弟弟自那之后被直接送入监狱。无论是否参与了事件,他都难辞其咎。但具体是什么咎,没人知道。
黑夜般的少年从此丢掉被杰唤过无数次的名,可那个在幼时为他遮风挡雨的笑颜他不想忘记,所以学会了不温不火地说话。
三个月之后,四方大陆的最高能力者裁决机构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北方大陆的现任第一能力者带他来到关押弟弟的死牢,两人隔窗相望。
翌日,北方之首辞退。他一个一个家庭地赔罪,解释能力者的职责,并请他们为了能力者的未来着想。那几千个家庭本来不依不饶,可在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后,纷纷表示此事乃天灾,百年不遇,表明就此作罢,不再闹事。
两个月后,北方学院的原址重新开放。原本的规模缩小了一半,改名为恃迦学院。而在相隔千米的大陆另一端,新建了文峪学院。
同年,无数新生涌入文峪。
自此,两大学院平行招生授课,这场灾难终于慢慢从风口浪尖消退。
连同“北方学院”的招牌与传承,一同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