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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局势

转眼已经是四月末,接近上半学年的尾声。

北方学院的议会厅内,正召开总结整个学期的全校会议。

“诸位啊,这两个月来听了你们的能力报告,我还是颇有感触的哦!学院中五分之三的人找到了下一阶的方向,六分之一的人真正达到了新的一阶,少数人迈上了一个等级,还有二人发掘了自己的能力。这个进步的速度和我预料的相差不多哦,我还算满意。”

他顿了顿,很多人都觉得该伺机鼓掌,早散会早跑路,于是几个孤零零的掌声分散地响起。

“不过——”

转折还是来了。

他的目光一沉,谙熟会长怪脾气的人们随着他迅速低沉的语调心肝怦怦直跳:“这个速度还远远不及值得我夸奖的程度啊!”

“暮川汐、月咏翔,”他的声音严肃,“把南方学院的数据展示出来!”

暮川汐起身,将手放在环形荧幕的一角,数据即刻显现。

“合并了文峪和恃迦后,北方学院在人数上成为东南西北四校之二,但看看这些数字吧!”

仰头望向荧幕上的数据,坐在各个方位的学生都可以清晰地阅读每个字。然而看到第一行,他们便难以抑制地倒吸口凉气——

“南方学院7363年:六级1人,五级6人,四级447人,三级1646人,二级1104人——共计3204人。”

其下清晰地写着每个能力等级的人数比例,附带南方学院三年前的数据对比:

“7360年:六级1人,五级3人,四级378人,三级1665人,二级1385人——共计3432人。”

最后是七年前的数据:

“7356年:六级1人,五级2人,四级242人,三级1518人,二级1799人——共计3562人。”

同学们阅读数据,会长浏览每个人的表情。

“你们发现了什么啊?”会长不动声色地问道,“月咏翔,放上我们北方学院的统计!”

“是!”她应一声,随后只留下南方学院的第一行数字和北方学院比较:

“北方学院7363年:六级1人,五级5人,四级203人,三级1913人,二级1748人,未知3人——共计3870人。”

“咿呀!我们学院也有六级!”前排的男生嗲声嗲气地喊了一声。

“当然是会长啊,你这个蠢问题!”他身旁皮肤微黑的少女嗔他大惊小怪。

“说的容易,是哪位会长呢?”他一噘嘴,小声嘀咕。

“咦?”

议论声稀稀疏疏地响起,显然更多的人对数据颇为不解。

“三人未知?不可能啊!”

如果是类别仪器,可能测量时偶尔有个偏差。但容器大小不同,从一级到六级全部都能得出准确数值,就算普通人的容器大小连一级都算不上,仪器也可以测出几位小数。

但这个未知……

“会不会是临时加入的新生,还没来得及测试?”曲忻璃小声和旁边的人说。

“有可能呀!我猜还可能是能力有变异的人呢,没来得及再测。”脸上长雀斑的微胖少年托着下巴思考。

“反正就是数据缺乏的意思喽!”

“有道理。”

赞同者不少。

“嗨,诸位!安静一下哦!”会长的声音总有平静全场的奇效,“觉得奇怪吗?是不是有些疑惑?”

众人纷纷点头。

他嘻嘻一笑:“学院的所有人都有被好好测试过哦!不信你们扭头问问边上的,有谁被落下了呢?”

人群略有哄闹:“咦?那未知是——”

大家好奇的目光汇聚在会长身上,倏得撞上漆黑的震慑。

会长大义凛然道:“等你们好好考虑过和南方学院的实力差距,再来单独找我问出你们的疑惑吧!我来者不拒的呢,那时一定给你们绝对意想不到的答复哦!”

众人的脸色顿时难看,变成青菜萝卜似的花花绿绿。

在他们看来,过去几个月的面谈终于过去,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都被他们在心里刨个坑埋起来,绝口不提。而会长现在居然利用他们的好奇心下钩子,引诱他们再次羊入虎口,有人上当就鬼了。

尤其是他们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六级的会长。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一个适才抛出六七种猜测的少年挠了挠头,“反正我是再也不会找会长了……”

“是啊,谁会这么自找苦吃?傻子才去。”

可就在这时,会长趁机话题一转:“我不是说今天有两点要和你们探讨吗?第一点是让你门好好认清自己的位置和学院的实力,第二点——”

他随之用极其真诚又带点希冀的声音道:“我还是觉得对你们了解不够哦,作为会长,我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呀!”

台下有几百人顿时一哆嗦。一些可怕的念头冲上心头,无数令人恐慌的记忆片段浮现眼前。

直到会长拍案定板道:“五月能力考核,会谈呢,从六月起要开始第二轮喽!”

“天啊!”

“不是吧?”

“会长,你不嫌累吗……”

几个被克扣了一半额度的女生抱着头,险些流泪。

这就包括分班考试上曾展露些许风头的柯莱因。她这两个月来活得很辛苦。三支口红能买一只,三套裙子只能相互交换着穿,尤其是看别人换上了不亚于礼服的最新款制服,时尚活泼又端庄,而且在各种场合都能穿,她都想哭了。

可会长从来都是一律平等,他自然不会在乎女生需要更多的额度填补家用。

“我给你们的压力是小,别忘了要自己给自己压力哦,否则就不是额度归零那么简单的事啦!别忘了南方学院比我们人少,但势力更胜一筹哦。诸位,加十分小心,怀着进取心猛追吧!”

会长说着便大手一摆,示意散会。

暮川汐不禁喟叹:“我以前都是正面施压,会长是谈笑间欺人太甚,叫人佩服。”

蓝凌何笑道:“这才是会长,而且我倒是不介意再面谈一次。”

她无意间的话引来一小片天怒人怨的目光。

人群呼呼地撤了个七七八八,就在只有两三人还磨磨唧唧时,主席台的一角,白衣一闪,雪集在会议结束后姗姗来迟。

会长早就习惯了,自从那天鲁德发飙,雪集的力量如获新生,他的行踪便愈发得神秘莫测。别说和大家一样老老实实参与团体活动,就连会长也只能三四天见他一面,一面寥寥几分钟。

雪集背着手打量那些一边结对而走,一边被压力压弯了腰的学员们,他的面上浮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会长两个指头揉着太阳穴,作出一副神伤的样子道:“学院没了你,我一个人好苦啊……”

“说点细节?”雪集道。

“我每天工作不定时,日日夜夜加班,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唉,谁给我薪水呀?”

雪集也觉得他的确不容易,于是道:“你突破到了六级下,给你的额度多加个零吧。”

“你给我加?”会长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好。”雪集应道。

会长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道:“你知道吗,我的额度比全校加起来都多哦。”

雪集无奈:“那你就别抱怨了。”

会长坐回自己的席位上,望着屏幕,一脸“你不懂我”的表情。

雪集顺着他的目光扫向屏幕上的两行字。

“你把我也列为“未知”之一吗?倒也合适。”

“没办法哦,小集你又没和我汇报你的等级。”

会长懒懒地粘在椅子上,有些慵懒地半闭双眼。雪集坐在他身边,感觉和上次全校会议有些类似。

会长突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顿时来了精神:“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啊。两校模拟空间的一战,我找霖喻、月咏翔、暮川汐和小何偷偷算过你到底用了多少能量值,你猜怎么?——我们的答案是至少是四万,也就是六级中啊!可你当时是五级上不是吗?”

“你们算得差不多。”雪集淡淡道,又补了一句,“顺便,你找了四个人,已经算是光明正大了。”

“你看我那个时候都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你了,你也好歹满意一下我的好奇新不行吗?好不好嘛?”

会长显然是一个把好奇心当饭吃的家伙,看雪集似乎不打算回答,会长一脸又可怜又恳求地看着他,和刚才那在台上让数千学员惊恐之人判若两人。若是哪个走得慢的学员看到会长这般样子,估计下巴会惊掉。

“矜持一点。”雪集皱眉。

“你不说我就去和小何说你是个骗子啊!”

会长见软的不行,就改成要挟。

这招果然有用,雪集蹙眉思忖片刻,还是用寥寥数语解释:“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我的容器和你们不同,我在五级的时候便能控制五个维度,所以我把容器分散在各个维度,若是论能调动的总和,相当于六级中。”

会长听后并没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是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琢磨他的话。可他把下巴摸得极其光滑,也没懂雪集到底做了什么。

“容器是精神力的强度,什么叫把容器分到五个维度啊……”他揪着问。

雪集的嘴角微不可查地一勾:“我给你提醒了,你再‘偷偷’找人来集思广益吧。”

“哦。”会长合上眼睛,终于不接茬了。

“上次我说的南方学院的事情,再重视一下。”雪集开口。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吧?”

“是的。”

说完,雪集簌簌站起身,他的身旁开始悄然无息地飘起雪花。

“又要走啦?”会长撑开眼皮。

“回见。”他点头告辞。

会长叹道:“你绝对是地球上第一神出鬼没的人了呀。转身就不见,一回头你又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蓦然现身。”他望着几乎空荡的会议厅,忍不住道,“如果你是个逃犯,那么就算所有人类一起当警察也不一定能抓住你呢。”

雪集听到会长调侃的话语,并不否认,反而道:“逃犯吗?我的确有这方面的经验。”

话音未落,他消失无踪,还有几片孤单的飘雪,消散前依旧扬一番洋洋洒洒。

会长一挑眉,不由自主地望向雪集离去的地方,沿着这个话茬一路想下去。

而就在这时,偌大的会议厅内响起如一串雨点子般清越的脚步声,会长不用看便知道,那是鲁德一蹦三跳的凑近。他赶紧合上眼。

鲁德也不管会长真睡还是假寐,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叫一声:“会长!我们继续吧?”

“我很累哦……”会长缓声道。

“可是我的事情很重要!”

“什么事呢?”

“唔……我、又没及格……”鲁德扭扭捏捏道,“有空的话再教教我具现化的物理变化好不好?下周又要考试了,我……”

“我记得小何教过你了吧?她好像每两天就会给你补习一次哦。我听说一次就是三个小时呢!”会长一翻眼睛,斜瞥着他。

“诶呀,她给我讲了三遍我还是不懂,”鲁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着衣服,语气诚恳道,“会长拜托你再给我讲三遍,我想我——”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接下来的豪言壮语。

“我这个月的考核一定可以拿到一半的分数了!”

会长差点呛了一口,心道:你是以三次为基数向人请教的啊?而且才一半的分数你就如此有成就感?你好歹骗骗我,别先把结果说出来呀!

鲁德的眸子亮晶晶、圆溜溜,黑乎乎的就像几个月大的小海豹,线条很简单、极其圆润,怎么看怎么呆萌,带一点小忧郁,根本无法拒绝。

于是会长话到嘴边成了:“好吧……”

他的声音拖得很长,连调侃都免了,好像没开始就已精疲力竭。

这时,蓝凌何和暮川汐正路过会议厅的窗外,她一转头便看到鲁德在对会长死缠烂打。

蓝凌何没忍住打了个响指,心说:鲁德,干得漂亮。

暮川汐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鲁德“言灵”的能力到现在还是秘密,除去当时在场的四人,学院中知道的只有五个副会长。蓝凌何对会长的指导能力极为放心,但她依旧会给鲁德补习,毕竟知识对能力的运用大有裨益。尤其是鲁德时而冒出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难以实现,并不是“言灵”不够强大,而是从根本上有违物理法则。

能量、物质、精神力一体三面。精神力可以直接对应到能量,也可以直接构建物质。但想用精神力把物质本身的质量湮灭,化作能量,再补回精神力的容器中,这就是天马行空了。

鲁德做过的一个尝试就是专注于湮灭课本以转为自己的精神力。他若能成功,估计会长这个“超分子转变”会自惭形秽到当场跳楼。

能力者可以对物质和能量的转换施加影响,或顺应而加速、或干扰而迟滞。若想最有效地发挥实力,就要求能力者不仅了解自己,更要足够了解这个世界。

为了让鲁德在学业上迈出一小步,蓝凌何迈出了难如登天的一大步。蓝凌何最大的困扰就是鲁德的理解力和记忆力,她曾经把电荷和电场的基本定律连续讲了十六遍,鲁德在听了四个小时后都能把她的话复述下来。可第二天,他又红着脸,说他考试时,好像把正负电荷的电场方向画反了。

蓝凌何最初觉得是自己的表达能力欠缺,于是强拉着暮川汐给鲁德补课。但暮川汐,那么完美又要脸的人,却被鲁德折磨得欲哭无泪。他不知鲁德此般聚精会神地听,听到的内容都流去了哪处不可说之地。

为了确认鲁德的大脑回路,暮川汐把月咏翔找来,两人相互配合,如此月咏翔便能在鲁德上课听讲时施展“读心”,一探他到底在想什么。

月咏翔一边听着,一边表情极为丰富。时而想笑,时而蹙眉,时而叹气,时而震惊,一个妩媚的少女如同变脸般连续三起三落。

暮川汐心知其中一定有猫腻,在月咏翔切断读心后立马道:“如何?”

“唉……”

月咏翔摸了摸有些酸痛的脸颊,一声长叹,紫色长发随着她的叹息轻拂,似把长叹扩散到楼道的各个角落。

“快说,你发现了什么?”暮川汐急切地追问。

“嗯,苦了蓝凌何,苦了你,也苦了这热情洋溢的老师。”

她的话有些无奈,显然也有搪塞的意思。月咏翔不愿意重复鲁德的心声,尤其是以她骄傲认真的性格,配上妩媚动人的面庞,那些辞藻真的不适合从她的口中冒出。

可暮川汐的视线变得炙热,目光如电地盯着她。

“拜托。”

暮川汐竟恳切求她。

月咏翔面颊一红,她一咬牙,横下心。

“我给你复述一遍我听到的,只限一次。他想的是:‘为什么老师不把电荷画成方形的呢?星星也不错啊!嘻嘻,老师他画的电场比昨天少一条线,看来是偷懒了。呀,屏幕上有个黑点呢,是不是坏了?到底有多少个黑点才算是完全坏掉呢?诶?他说这是一堂复习课?骗我的吧。这条公式看着眼熟,这个东西乘它乘它乘它除它它它……好长哦,怎么可能记住呢?还要考?蓝凌何告诉我,记不住就自己推导,唉,当个新生好难。距离我上次看表怎么才过了三分钟?啊哦,怪不得困,原来是饿了。我能用我的能力变个苹果吗?不,还是香蕉比较适合现在吃。可上课不能说话,我该怎么变呢……’”

月咏翔实在是说不下去了,脸好烫。

暮川汐的眼神闪了闪,明显泛起波澜。

鲁德的脑子就像一张五彩斑斓的大拼布,他们再怎么用签字笔细细勾勒也描不出秩序。暮川汐知道月咏翔已经尽力了,自己也尽力了,大家都徒劳无功。

他略有颓丧地道:“我知道了。”

两人一起离开,月咏翔恢复了往常的傲然靓丽、身姿绰约。她问:“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怎样?”

暮川汐道:“是啊,这样也算是解脱了。”

可他一边走着仍在一边考虑,到底要不要和蓝凌何说呢?

此刻站在窗口,暮川汐不由得又回忆起之前的事。他深知,哪怕把答案写下来,一个一个字让鲁德背下来,估计都只是将将及格。

但转念一想:或许正因如此天然,他的单纯难以被更改,所以唯有他才能拥有‘言灵’这一被世界所青睐的力量吧。

.

话分两端。另一边,雪集身形一闪,出现在四方大陆中心的高塔上。

正面是无尽平原,背后傍茫茫雪山,那正是审议团的中枢。

“雪集,好久不见!”

爱尔莎上一秒还趴在窗台上发呆,下一秒看到他,眼光一亮,毫不掩饰兴奋地问候:“上次见面是一个月前了呢。你刚回来?”

雪集随意地脱下外衣,露出款式基本相同只是贴身一些的白色衬衣,一抬手,解开最上的两个纽扣,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展露,锁骨的轮廓若隐若现。

爱尔莎不想却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看。直到他的手停住,她这才悄悄挪开目光。

雪集道:“恢复了一些力量后,终于把通道的几个疏漏补好,不知不觉耽误了些时间。”

爱尔莎噗地一笑:“你知道吗?你走之前私闯民宅,一原祭思前想后,从此给门加了两道锁。”

“锁?”雪集有些想笑。

爱尔莎更是忍俊不禁:“是啊,所以若是他自己半夜三更想逃出去,要开三道锁。”

“无碍,反正他死不了。”

雪集很少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说话,不过一原祭值得他如此评价。

那可是个扔到岩浆里都能扑腾出来的人。

“这一个月可有其他变故?”

“阿伦戴尔找了你几次,照这个情形,只有我才是你们的盟友哦!”她的嗓音清越上扬,可作为东方会长,这句话绝不是轻飘飘的。

“不止是南方,原来西方学院也有此打算。一原祭和阿伦,两人的初衷大相径庭,但在这个时机却志同道合地站上同个阵营。一原祭本就不是池中之物,化蛟成龙需要一战。至于阿伦——”雪集转向爱尔莎,“他怎么说的?”

爱尔莎撇了撇嘴,因为阿伦戴尔不服雪集,她一向看他不顺眼。

爱尔莎答道:“阿伦戴尔觉得现在手下三千能力者还少,还想越俎代庖。他说什么现在的权力还不够团结四方,哇啦哇啦地一通显摆。明明是大法官,还整天惦记着在学院间争个你高我低,不害臊。”

雪集问:“他可有提到异大陆?”

爱尔莎点头:“他说:‘等异大陆进犯,西方才是核心力量’。”她撅起嘴,一想到阿伦戴尔那气势凌人的样子就来气,“我承认西方学院的整体实力最强,但他说的话我不爱听。”

“不怪他,是我疏忽了。”雪集沉声道,“他也察觉到了。”

“察觉到什么?”

爱尔莎感觉雪集语气认真,立马追问。

“今年初,异大陆晋升了一个七级能力者。那人需要多久才能破开四方大陆的屏障,我想,阿伦会比我更早一步知晓。”

不听则以,听之爱尔莎登时倒吸凉气。

“七级!……所以,阿伦戴尔是在用他的方式为这一战蓄力。也就是说,近有内战,远有强敌。”

“南方学院的邀战应该就在近日。”

雪集缓缓踱步到窗口,举目远眺。从这里望去,冰岭远比阳光明丽,太阳不过是个发光的小白豆。

爱尔莎总是喜欢坐在面向平原的一侧,轻嗅携着草香的清风越过窗子拂来,感受每株植物温柔的吐纳。可雪集偏爱雪山与冰川,它们和他有同样的气质,从各个角度反射着捕捉不到的光。

“唉,这样一来,在异大陆攻来之前,不知又要死多少人。”爱尔莎黯然一叹。

“异大陆兵力集中,我们四方若各自为战,只会是一盘散沙。阿伦采取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是审时度势后的最佳方针。”

“我明白。所以北方学院会怎么做?”

雪集有些疲惫地一抚眉心:“我还没有把这些告诉会长。说与不说,开战无法避免,终还是要兵来将挡。”

爱尔莎敛起眉,几步来到雪集身旁,正色道:“雪集,有件事我不明白。”

“你说。”

“为什么不是由你来领导四方?这样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斗争。你不是已经恢复到了……”爱尔莎顿了下,干笑道,“你初生时的状态吗?”

这话讲出口确实有点奇怪,包括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爱尔莎完全不知该作何评论,只一心想把鲁德抓来,研究研究那是个怎样的奇人。

“不。”

雪集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

“整日坐在一群人面前,我做不来。比如像阿伦那样,在成山的公文中加班到需要用‘时间迟缓’来补足睡眠。比如北方会长,他真的把学院里每个人的能力都记下了。再比如你,我知道你还为一些人做过心理咨询。”雪集自嘲地勾起嘴角,“我连挂名北方会长都有名无实,若是统领四方学院,你我皆是糟心。不要说是免去斗争,只怕几天之内便内讧连连。”

他对爱尔莎一向有一说一,总而言之就是:独来独往惯了,怕麻烦。

不饶多说,爱尔莎瞬间理解。

当会长有时的确糟心。且不提有的人为了指头大的一点事就要闹得人尽皆知,甚至有人因为某个月的额度被扣了,就入侵学校系统。她用了十分钟把那人揪出来,却用了十天才完全修复好乱成一团的系统。

雪集能盖房子,却对付不了屋子里吱哇乱叫的人。

但雪集没说的,是他心中四方之主雷打不动的人选。

“哦,说到这个,你最好等下去看看朗日,北方会长不知道搞了什么事,学院的支出超过了预算接近三倍。朗日最近可是焦头烂额得很呢。”爱尔莎一脸狡黠地笑道。

雪集突然想到会长那句:“我的额度是全校总和。”

想到这里,雪集脸色微沉,这就要下楼去找朗日。可他刚走了几步,又突然退回来。

爱尔莎好奇地抬眼。

雪集翠绿的眸子带着些雪峰的清冷,却被她温软如春的粉发化开。

他来到她身旁,柔声道:“对了,一直没有感谢你,那次是你直接让我‘现世’,省去了再回通道重组的时间。花费了近万力量值吧,多谢。”

“跟我还那么客气。”她脸一红,嗔道,“不用谢我,这并不算什么。倒是你,把自己原本的能力弄得支离破碎,真是乱来啊!不仅让人担心还……”她侧过脸,后半句“让人心疼”没说出口。

“抱歉,其实我这段时间也没有习惯五级的状态。模拟战的时候要进行时间轴的压缩和连接,我发现的时候容器只剩下二级了,险些就真的消散了。幸亏这里不是通道,耗损的力量可以很快恢复。”

碧眸闪动着一丝自嘲,可她能听出,雪集没有一点后怕。

他看起来完美无缺,仿佛无所不能,但她知道,他从来都不吝惜糟蹋自己。

雪集就是那种表面上不闻不问,却真的会豁出一切的人。

沉默半晌,爱尔莎开口:“其实那时候我就在不远处,我会救你。”她的心情极为复杂,说不清是哀伤还是无奈,“我亲眼看到你的情况,真的很险。”

雪集心里一动,那时和他会长两人皆如强弩之末,竟都疏忽了。

爱尔莎继而展颜,眉目舒展一派生之气息:“要不是看见会长紧紧拉着你,我真的会去露个脸。”

雪集略有尴尬:“他做得过于刻意了。”

爱尔莎道:“我那时刚想走,突然在你们学院发现了一个会‘读心’的,应该是一位副会长。

“是的,她的五级下能力是生物电。不过论读心,和你相差甚远。”

“生物电哦——”爱尔莎眼睛一转,轻快道,“她可以传递记忆图像,我的确能略胜一筹。”

话音一落,她轻盈地跃声到雪集身前。樱色长发在他碧绿的瞳孔中点缀粉晕,一袭白衣被她染上了盎然之色。

爱尔莎抬起一根葱段般白皙的手指,学着那时月咏翔对暮川汐的样子,在雪集的胸口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雪集并没躲闪,看她笑得开心,便欣然接受。

随之,他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动态画面。

一个身影一步步攀上极巅的冰川,她走得很慢,每个脚印都实实在在。神奇的是,每走一步,冰川上都会多一些颜色。一步加了桃红,那是春的蓬勃;一步添了翠绿,那是夏的活力;一步染了金黄,那是秋的成熟;一步洇上冰蓝,那是冬的平静。

少女走了一路,安静的雪峰变得生机盎然。草木花树、鱼虫鸟兽,它们扩散到山岭的每一个角落,毫不留情地占据了冰花雪片的地盘。更有一个个圆头圆脑的动物冒出头,排成长长的队伍跟在她身后,在她的一串足迹旁留下坑坑洼洼的五花八门的脚印。

即将到达山巅时,少女表情一绷,随即圆滚滚的小动物们东躲西藏,躲在洞里、掖在树后、钻草丛中,蔽在落叶下,只剩下溜溜的眼睛偷偷看她。

少女这才满意地继续前进,终于,一步登顶。

那一刻她笑得很是灿烂,弯弯的眼眸中有烂漫的锦霞,长长的睫毛凸显出眼眸的灵动,白皙的面颊带着热气地漾着浅浅桃粉,新月般的嘴唇看起来甜得诱人。

但她的瞳孔中不是一片明媚的冰岭,雪集看到的——

只有自己。

“怎么样?”爱尔莎俏生生地等着他的反应。

雪集不知该如何回答,便道:“你觉得我就像一座雪山?”

“嗯。”她点头,“我给你带来生机,喜欢吗?”

雪集神色有些复杂,思索许久才说:“下次,我带你去峰顶。”

爱尔莎下意识地扭头看雪山,口中喃喃:“真的?”

“真的。”

雪集的声音如同山巅的风打了个旋儿,不疾不徐地飘过高塔的玻璃,扑扑飘进她的耳中,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说好了,你不许忘、更不许反悔哦!”

爱尔莎作出一副刁蛮的样子,插着腰,凶凶地盯着他,好像如果雪集说话不算,她就会一口咬上去。

“做好心理准备,那里什么都没有。”雪集望着她的灵动模样,心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一分。

“有你。”爱尔莎不假思索道。

雪集绝美的面孔上牵出浅笑,衣袖轻轻一带,随即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

“好,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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