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苏湄崇拜且期待的目光，李尚有些惊诧。
然后就听到小丫头由衷地赞美了句，恨不得朝着李尚直接竖起大拇指。“你刚才吟的诗真有水平，骂人也可以口吐芬芳。”
“娘娘，那应该是舌灿莲花。”李尚纠正苏湄用词的不当，对她刚才的赞美有些不大好意思，一个劲地推辞。“臣只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哪有娘娘您说得那般厉害。”
“李尚大人不用谦虚。”江闵放下手中的闲书，看向李尚。“朕还记得，李大人当年跟着先皇，出使他国谈判，那才叫一个运筹帷幄，便是和苏秦张仪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哪有哪有。”李尚一个劲地推辞。
江闵都快忘记了，这位李尚大人，虽然现在油嘴滑舌，贪图享乐，在礼部碌碌无为，但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还是大夏的重臣。
倘若没记错的话，他还是先帝年间出的状元。
江闵莞尔一笑，继续将目光落回到手中的闲书上。他跟了苏湄后，也开始接触这些情情爱爱的话本，虽然没有什么营养，不过用来打发时间，却是极好。
“皇后娘娘，虽然您上次已经见过贱内了。不过画师给她新画了一幅，您再看看呢？”李尚转移话题，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卷轴打开，还是那模样娇俏的小娘子，不过画得是在厨房忙碌，洗手作羹汤。
“臣的娘子，是不是又好看，又贤惠？”李尚说起自己妻子，那叫个眉飞色舞，非常得意。
“是的，是的。”
苏湄一个劲地点头，暗暗下定决心。“我觉着，李大人的夫人，一定是很特别的妙人，倘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见见。倘若可以促膝长谈，那就最好不过。或者你夫人喜欢什么别致的小玩意吗？我可以亲自做。”
苏湄盘算着，自己会做小折扇，小纸鸢，或者一些小鸟小鱼之类的装饰品。
“这……这不大好吧。”李尚眼里冒出期待的星星，不过余光瞥了眼江闵，连忙收敛回来，正襟危坐。
“湄儿，过来。”江闵摇头，拿自己这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示意苏湄坐在她的身侧，拍了拍胸前空荡荡的地方，“你过来这里坐，困了就先睡一会。你们说话太吵，朕要看书。”
“哦。”
苏湄应了声，乖乖巧巧地坐了过去，靠在江闵的怀里闭上眼睛小憩。
“等到了，再叫我们吧。”
江闵叮嘱李尚。
马车继续平稳地往前走，期间闵忠过来了一趟，说是刚才冲撞马车的暴徒已经捉了，直接押送到衙门，至于怎么判刑由他们做主便好。他皱眉看了眼躺在江闵怀里的苏湄，有些欲言又止。
“你说，闵忠这样看朕，是什么意思？”江闵皱眉，睥睨看了眼侯在一旁的李尚，“他又不在礼部，不能说朕不成体统吧？”
李尚满脸堆笑，将圆滑处世发扬得淋漓尽致。“太上皇，您说得什么话。臣觉得您和太后这样，特别好，特别体统。”
江闵这才满意点头，不过轻轻拍了拍苏湄的肩膀。
柔声提醒。
“湄儿，我们到了。”
天祐寺的主持和几个小和尚已经侯在外面，李尚准备好轮椅，由闵忠搀扶江闵坐上轮椅，推着他下来。苏湄跟在江闵的身后，也干脆下了马车。之前江闵提醒过她，天祐寺佛门重地，虽然接待女眷，但到底不能打扮得太花枝招展，于礼数不和。
可就算苏湄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仍然夺目耀眼，和盛装打扮时，是不一样的美艳。
大夏无论君臣民众，都信仰佛教，在国境之内，供奉佛像的寺庙不计其数，林林总总有好几百间，其中天祐寺是国寺，无论是规模还是影响力，在大夏首屈一指。
然而寺庙中的僧人并不多，香火也不算鼎盛，甚至还有些冷清。
待他们下了马车后，便有一七十古稀的长者走了过来，朝着众人拜了拜，因为当中有新面孔，简单自我介绍。“贫僧慎终，是这间寺庙的主持。这次祭天祈神的相关事宜，贫僧会和礼部的官员一起，希望能够有所帮助。”
江闵向着他轻轻点头，双手合十一拜。“慎终大师，我们又见面了。”
他上次见慎终大师时，刚刚登基，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华，在庙堂之上畅谈自己的治国理想，长篇大论，滔滔不绝。慎终大师在一旁认真地听着，笑而不语，直至少年君王要他提出看法时，他才娓娓道来。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后来的事情，渐渐也印证了他的话。少年君王行事太满太刚太自负，不顾杨忠武等老将的劝说，对后姜用兵，兵败被俘，再见面落魄不堪，双腿残毁。
慎终大师双手合十，向着江闵拜了拜。
不过看向站在江闵身后的苏湄。倒不是因为少女美丽超然，实在是她有一双澄澈得如清泉一般的眼眸。
不为尘世所染。
“这位是？”
“大师好，我是苏湄，是江闵的妻子。”苏湄眼眸明媚地介绍说，抬头看了眼天祐寺的牌匾，眼珠轱辘一转，“我知道天祐，这是从《周易》里取出的名字，自天祐之，无不利。以刚顺柔，以阳从阴，为辅助君王之臣，有上天协助之象。”
“你这，又是从哪生出的想法？”江闵俨然。
偏偏苏湄振振有词，“因为慎终大师的名字，和寺庙的名字一样，也是从这一卦中选取出来的。这一卦还让人谨记满则溢出，盛极而衰。所以要富而不骄，慎终如始。”
她说得头头是道，毕竟身在礼部的苏洋特别喜欢易经，每日捧着它翻来覆去地研读，甚是喜欢，苏湄耳濡目染多年，七七八八都知道一些。
她附在江闵耳边低语，江闵听完有些无奈笑了笑。
“苏洋真有意思，不教你待人处事的规矩原则，倒教你易经算卦，你还会木工，真是与众不同。”
“嘿嘿。”苏湄没听出这话是恭维还是挖苦，配合笑了笑。
“这位是太后娘娘，大师想必已经知道太上皇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会在寺庙里住上一段时间，打扰了。”苏湄刚才介绍自己有些含糊，李尚连忙找补，着重强调了苏湄的身份。
慎终大师点头，领着一众人往里走。
不过余光轻撇苏湄。
她刚才那番话，确实没错。可惜这始终是君王的一卦，天祐寺不在朝野，但必须为朝廷办事。他和寺庙里的小僧人，包括这大殿之上的神像，都要为君王服务。
“贫僧已经把后院收拾出来了，太上皇和各位大人可以住下安顿，稍后会有膳食送上。只是太后娘娘到底是女眷，出现在前殿恐有不妥，不过后院和后山，并不妨碍。”
苏湄点头，她肯定不添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