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可以请你去天祐寺山下的村子一趟吗？陈奶奶送了我她最喜欢的发簪，我也应该回份礼物。”苏湄在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递给百里郁一把木梳。
“这把木梳是大哥去边塞带回来的，很有异域风情，我也喜欢得厉害，送给陈奶奶再合适不过。”
“你喜欢就该自己收着，送给别人做什么？”百里郁嘴上有些不大满意，不过还是从苏湄手里接过木梳，懒洋洋地回了句，“知道了。”
之后，她干脆消失，不耐烦到了极致。
苏湄目送百里郁离开，给她极高的评价，“百里将军，真是个好人。”
幸亏这话百里郁没有听到，不然一定会杀回来认认真真地退了这张好人卡。她不是好人，也从来不屑于当一个好人。她可以满手鲜血，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也可以和任何人结盟……
好人，真是侮辱她的字眼。
苏湄目送百里郁离开，竟然有些舍不得，她在后宫本就没有什么朋友，百里郁这么一走，好像更冷清了。
…………
江勉坐在龙椅上，看了眼站在下面的闵忠，今日早朝结束之后，闵忠特别言明自己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单独禀报，希望他可以屏退左右。
虽然不知道闵忠要和自己说什么，江勉还是屏退左右，单独召见。
他知道闵忠这个人，身在兵部，从来没有结党营私，和杨忠武一样，都是石头一块，油盐不进，顽固不化。
但是对大夏，绝对热忱。
“皇上，臣想请您见一个人，他有些话对你说。”闵忠眼眸一沉，向着江勉轻轻点头。江勉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点头，轻轻应了声。
“谁？”
闵忠让江勉等等自己，出了大殿后，他带上一模样狼狈，但隐约瞧着有些眼熟的男人。
男人跪在地上，朝着江勉行了大礼，身子一个劲地发抖。“臣，臣今日逃回望京，想……想弹劾郁良郁国丈，使团……”
“你，是谁？”
江勉打断男人，眼眸更疑惑了。郁湘寻不到郁良，便说他抱恙在家休养，这几日都没有上朝。郁良也算克己复礼，做事循规蹈矩，就算有心思，也很难让人抓到把柄。
“回禀皇上，臣下陈泰，是……是使团的人，跟随郁国丈出使后姜，后姜本没打算联合天庆和我们交战，毕竟当年一役，他们也损失惨重，这几年还在休养生息。但国丈为了打战，就把使团的人都杀了，嫁祸给后姜，国战因此一触即发。”
陈泰是文官，跟随使团出使，最擅长说话。虽然因为害怕说得结结巴巴，不过事情说得有条有理。
江勉错愕瞪大眼睛，虽说后姜杀了使团蹊跷，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是郁良下的手！
甚至使团里还有不少，是他的亲信。
“你这话，可是当真？”
“当真。”陈泰一个劲地磕头，头撞在地上，磕出砰砰的声音，“臣不敢妄言，国丈是国之重臣，此事又关乎两国命运，倘若不是真的发生，臣是万万想不到的……”
闵忠站在一旁，眼眸沉寂地看着江勉。
陈泰这人，的确跟随郁良出使后姜，他贪生怕死，私下和后姜往来。郁良斩杀使团的时候，他腿脚利索逃过一劫，躲在后姜的农户家里。江闵和后姜皇族互通有无，对方送了这么一件礼物。那日在皇宫门前分别，江闵让他留一留，托他把这件礼物，送给江勉。
一件，可以彻彻底底扳倒郁良的礼物。
江闵还告诉闵忠，就算这次他出手，也不代表他站在自己这边，只是为了过去的一战，为葬身后姜的二十万将士讨回公道。
说出这话后，闵忠便再无理由拒绝。
江勉沉默了好久，不过轻轻摇头。“朕不相信郁国丈会是你口中叛国之人，此事事关重大，需要和国丈对峙。朕也得通知母后才是。”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陈泰连连点头，惶惶不安，磕得头都破了。“不过倘若和郁国丈对峙，可否保全小人的性命？”
“混账！”江勉破口大骂，“这里是金銮殿，倘若真如你所说，难道郁良敢当着朕的面杀人？！”
陈泰也是急了，竟然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
又是一个劲地磕头，不过得了江勉的保证，稍稍放下了悬在半空的担心。
“也通知皇后过来一趟。”江勉想了想，此事还得郁湘在场。宫人点头，战战兢兢退了下去，嘴里还在一个劲地嘀咕。
不一会儿的功夫，郁湘和楚嫣便到了。
楚嫣自上次一病之后，人上了年纪，仍然没有好得利索，一个劲地咳嗽，一脸病容地抱怨，“皇儿，母后老了，这朝堂之上的事情你都可以做主，哀家还是想回去休息。”
“叨扰母后了，只是这事，非同小可。”江勉起身，向着楚嫣拜了拜，招呼宫人寻了一张椅子过来，扶着她坐下。
郁湘一脸茫然地站着，感觉非常不好。
“郁国丈呢？”江勉环顾四周，并未看到郁良的踪迹，恍然大悟，“国丈抱恙在家是吧？那劳烦请他过来，就算病重，抬也要抬到朕的面前，朕有事情问他。”
“这……”郁湘面色惨白。
“还不快去！”江勉严厉朝着郁湘吼去，郁湘一下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两个头。“臣妾错了，臣妾并非有意欺君，只是父亲数日前已经失踪，臣妾带着府上所有人沿着望京城寻觅，都没有找到。”
“大胆！”江勉破口大骂，已经偏向于相信陈泰的说法。
他也并非是现在才信了陈泰所言，从他在大殿上指责郁良杀人的时候，他便动摇了立场。
杀害使团，投敌卖国的罪名不小，倘若落实，郁良只能一死。
他死后，当年的秘密，将会永永远远的沉寂。
他缓缓舒了口气，看向郁湘，“皇后不用着急，我们先听听，陈大人怎么说。”
郁湘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
朝堂气氛凝重，清纳房里，却是一片祥和。
苏湄捧着刚刚做好的花盆，掰着手指头盘算，要往里面种什么花，养什么植物。江闵的轮椅就在一旁，李尚侯在江闵跟前，手里拿着一份文卷，上面写着祭祀的清单。国战的祭祀分为两部分，大部分是在天祐寺完成，可还有一小部分，得回国之后，在专门祭祀祈祷的天坛完成。这一部分还得江闵来，李尚正向他介绍其中的规矩。
江闵百无聊赖地听着，目光温柔地看着席地而坐偏着脑袋琢磨的苏湄。
也不知道被苏洋看到，会不会埋怨她这般不成体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