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拔牙，断其一臂。
苏湄往后退了退，黑瞳藏着躲闪，知道眼下郁湘心情不好，自己又不甚聪明，担心自己说错话，惹郁湘更不高兴了。
“走吧。”郁湘突然桀骜开口，目光冷冽地从苏湄身上扫过，虽然不是皇后，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用着命令的语气。她那么骄傲的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输给苏湄。
“哦。”苏湄应了声，“去哪？”
“去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聊聊。”郁湘正了正头上的发冠，面容沉稳地看着苏湄。
“这，不合适吧？”李尚往前站了一步，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堆了起来，他现在大概是和江闵一条船上，何况苏湄还是他带出来的，倘若不能完完整整地带回去，自己别想有好日子过……
“臣觉得，这地方就不错，不如我们就在这里聊吧。”
眼下暖春阁前人来人往，里面人仰马翻，哪是什么说话的地方。
“你是礼部的？”郁湘见过李尚，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么向着她，该不会为了江闵吧？”
“自然不是，臣是为了娘娘着想。”李尚笑得更油腻了，“臣刚才去清纳房，向太上皇汇报祭祀的后续，太后娘娘听说了些事情，便特别过来暖春阁，倘若不能……”
他话故意只说了一半，剩下的郁湘顺理成章便能品出来，李尚自不会多言。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糊涂，在暖春阁前对她下手。她可以完完整整地来到暖春阁，自然可以完完整整地回去。”郁湘扔下这话，自顾自地往前走，暖春阁的尽头是一片竹林，正好适合谈话。
说起这片竹林，还是江勉送给她的。
她名字里有个湘字，种在这里的竹子正好也是湘妃竹，她做江勉皇后后，他亲自督促，看着宫人一株株地栽种，也向她承诺自此之后，帝后恩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可惜眼下竹林茂盛，她却不能呆在这为她修建的园子里。
苏湄点头，向着李尚点头。“李大人，你不用担心，我和郁湘说两句话就回来。您和四喜在这稍等片刻。”
“好吧。”李尚点头，郁湘虽然任性，不过到底还算聪明人，就算对苏湄不利，也不会在这种地方下手。
苏湄跟着郁湘进了竹林，一直走到了竹林的深处。
郁湘这才停了下来，她颇为难得地，细细打量走到跟前的苏湄，眉黛如画，眼眸澄澈，她从来没有细看苏湄，却不得不承认，她才是大夏最漂亮的女子。
“你这么看我，是我脸上不干净吗？”苏湄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面颊，赔着小心地问。
“没有。”郁湘收回落在苏湄身上的目光，极不情愿地把头偏了过去，明明是赞美的话，乍一听却有些阴阳怪气，“你长得真漂亮。”
“嘿嘿 。”苏湄没想到郁湘会夸她，有些意外，非常客气也是发自内心地回礼了句，“你也很漂亮。”
“漂亮又没有用。”
郁湘冷冷哼了声，见苏湄模样不解，压根没听懂自己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她恨得牙痒痒，可惜面对什么都不知道苏湄，只能把怨恨咽了回去。“罢了，你就等着被杨笑针对、欺凌吧。”
她现在对杨笑已经没了任何的威胁，她下一个要对付的，定是苏湄。
她聪明了小半辈子，却因为杨笑狼狈扫地出宫，更甭提脑袋不甚灵光的苏湄了，真和杨笑对上，便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笑要对付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苏湄摇头，一脸困惑地看着郁湘，大大的眼睛里写着深深的疑惑，“郁湘，我觉得你弄错了。我和杨笑是好朋友，她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她时常都备着我最喜欢的点心，我外出也会给她准备小礼物。”
她甚至有些急了，“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
“朋友？”郁湘错愕瞪着苏湄，她知道她脑袋不大灵光，没想到竟然这般可爱，笑得前仰后翻，直不起腰。“我倒觉得，是你误会了。不如，你找个时候，好好和她聊聊？”
“我会的。”苏湄干脆点头。杨笑之前就几次邀请她去自己的庭院，可惜江闵拦着，不许她和杨笑走得太近，这才作罢。
杨笑会准备好吃的点心，会温柔柔声细语地同她说话，还是杨禄的堂妹，是她在宫里少有的亲近之人。
“你离开皇宫，会去哪里呢？”
苏湄转移话题，虽然有分别的遗憾，不过又对重逢抱着幻想，盼着有朝一日可以在宫外见到郁湘。
“不知道。”
郁湘脸上表情有些不大自然。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被废，马上就要离开皇宫，更不知道以后要去什么地方。望京的国丈府应该回不去了，可是又盼着哪一日能够打听到父亲的消息……
她对江勉已经完全丧失信心，真相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留在望京，不过是留着一份念想。
大抵，会在望京的郊外，找处地方暂住吧。
“如果你没有地方去，我可以帮你的。”苏湄真诚伸出援手。
之前王秀觉得她做木工时常敲敲打打太吵，那时她怀着生孕，苏洋没法只能在外面找了一间屋子，让苏湄暂时从家里搬出去。那是一间靠近河边的小木屋，远离街市非常安静，苏湄特别喜欢。有时只是盯着流水，就可以看一个下午。
住在那里简单惬意，后来王秀生产完毕，苏洋将她接回府里。知道她喜欢那间屋子便买了下来，没有进宫之前，她隔三差五地，还会去住上一两日。苏洋也不阻拦，只是提醒她记得稍一两个下人，照顾饮食起居。
“不用。”郁湘没有细想，干脆拒绝。
她就算明日上街乞讨，也不会接受苏湄的好意。
“好吧。”被拒绝的苏湄有些失望，委屈地套拉着脑袋，一举一动，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孩子。
“你也别太得意。就算你现在可以安安稳稳地住在清纳房，总有一日，会被杨笑赶出宫的！”郁湘恨得咬牙，好似受到莫大的羞辱一般，从牙缝里挤出这话。
苏湄更疑惑了。
为什么杨笑要把自己赶出宫？
她挠了挠脑袋，认认真真地琢磨，发自肺腑地说。“我不觉得离开皇宫很糟糕呀。”
相反，她很期待离开皇宫的日子。
只要，江闵可以跟着便好。
她可以带江闵到自己的小木屋，把那当成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也可以带着他回到苏宅，亦或者可以去天祐寺山下，和陈奶奶他们做邻居，守着一亩三分田，过最简单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