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闵怔怔点头，到底没有回过神来。
知道他忧心太皇太后，苏湄又再补充说。“你如果不放心，我过几天再去拜访太皇太后，直至她完全好起来。你不能出去，我就代替你跑腿。”
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江闵。
江闵的脸上，这才展露出极淡的笑容。他还真是无用，刚才竟然连累苏湄为他担心了。
抬眸看了眼从外面走进来的杨禄。
和他稍稍交换了个眼神。“母后知道朕不能出清纳房，断不会派宫人白跑一趟。那宫人瞧着眼生，你帮忙调查一下，看他是否是母后宫里的人，又和谁走得亲近。”
江闵刚才便觉得不对，细下琢磨更是感觉不妥，叮嘱杨禄。
杨禄缓缓点头，记下江闵的叮咛。
苏湄却是一头雾水地看向江闵，她没觉得刚才过来通传的宫人有什么问题，更想向他道句谢谢。如果不是他受累过来一趟，他们甚至不知道太后重病。
她素来心思单纯，从来不会以恶意揣测人心。
“好了。”江闵已经恢复如常，却见苏湄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干脆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敲，“你雪人还没有堆好吧？ ”
苏湄如梦初醒，后知后觉地点头。
“一起。”江闵招呼苏湄，两人一起将雪人堆好，站在清纳房的庭院里。
只要推开窗户，便能看到他们一起堆的雪人。
又下了几场雪，一晃便到了除夕。望京的年味很重，苏湄趴在窗台上琢磨，往年这时候她该扭着苏翎，让他带自己去街上买各种各样好吃的年货，或者让他捎一串鞭炮回来，嚷嚷凑到苏洋面前，让他给自己压岁钱。
苏湄套拉着脑袋，跟着江闵千好万好，可是架不住她想家。
楚嫣的身子已经好转，那日之后，她又抽空过去了几趟，见楚嫣身子一天天好转，悬在半空的担心这才落到地上。
临近傍晚的时候，太皇太后身边的近侍到了，朝着江闵和苏湄拜了拜，说明来意。
“太皇太后说，若是太后念着苏家，可以明儿一早回家小住几日，什么时候想回来了，知会一声便是。后宫大部分的娘娘都会回家，大概要初五六的时候才会回来。”
近侍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但说了太皇太后恩赐，可以让苏湄回家小住；又说后宫众人如此，让她可以顺理成章接了太皇太后的好意；甚至还提点了苏湄应该的归期，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各种敲打，面面俱到。
“我可以回家？”苏湄睁大眼睛，怔怔愣了好久。不过想到要和江闵分开，刚刚欢喜的心情一下低落到谷底，恹恹提不起兴趣。
“太皇太后还说了，若是太上皇愿意，可以跟着太后娘娘一起回苏家。只是外面到底不比宫里，需得多带几个侍卫。清纳房人手不够，可以酌情调用其他地方的护卫。”
“朕可以离开清纳房？”江闵微微一怔，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看向来人。
他自回到望京后，便只能呆在方寸之大的清纳房里。
“太皇太后的原话是，只要太上皇愿意，便可以跟随太后娘娘一起回苏家，小住几日再回来。”近侍向着江闵拜了拜，恭恭敬敬地解释。
说明情况后，他便退了回去。
那近侍江闵瞧着眼熟，的确是楚嫣的贴身之人，十年如一日地跟着她，虽然只是奴才，不过言语在宫中很有分量。
“母后竟会让我出宫？”江闵自嘲笑笑，看了眼侯在身旁的杨禄，“你去查查这事的真假，顺带再查查江勉的意思。”
杨禄点头，退了下去。
苏湄不知道江闵的顾虑，只是单纯以为他不想跟自己回去， 失望套拉着脑袋，寻了个理由回到自己的屋里。
江闵知道她闹了小情绪，又不能妄然答应，只能先放一放。
晚膳后，杨禄推着江闵敲开了苏湄的房门，苏湄坐在窗台上发呆，并未注意到江闵的到来，杨禄给了四喜一个眼神，小丫头上道点头，跟在他身后退了出去，将屋子留给了苏湄和江闵。
江闵轻轻咳嗽了两声，这才唤回了苏湄的注意力。
她眨了眨眼，几步蹿到江闵跟前，“我想通了，我陪你在宫里过年吧。”
她想回家，但也舍不得江闵。
“不回家了？”江闵微眯了下眼睛，上下打量苏湄。苏湄一向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两个眼神交汇后，立刻老老实实交代了，“不回去了。我不回去，父亲和大哥也可以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我已经嫁人了，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清纳房。”
清纳房太冷清了，真不知道她没有进来前，江闵是怎么过来的。
苏湄想着想着，又开始心疼江闵。
她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江闵不用揣测，便知道苏湄内心所想。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沉寂不见波澜的眼眸望向她，“如果我说，想和你一起回苏家呢？”
苏湄怔了怔。
江闵笑容浅浅地看向苏湄，给到她足够的时间反应。
他让杨禄细查此事，的确是太皇太后提出，让江勉应允他可以跟着苏湄一起出宫，去苏家坐坐，甚至小住两三天。说是希望可以缓和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江勉不乐意如此，还和太皇太后置气了几日，不过到底不能违背她的意思，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不过念在苏洋只是芝麻绿豆大的清吏司，和朝中大臣权贵也无结交，甚至逢年过节都没有走动，注定搅不起什么风浪，这才放心让江闵跟着一道。
太皇太后的情，江闵领不领不重要，只是更不想让苏湄在自己和苏家之间做出选择。一番权衡后，还是决定跟着苏湄出宫。
他也是难得，为自己活一次。
“江闵，你真愿意和我一起回家？”苏湄愣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将将反应过来。她小心翼翼地问，眼里已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是。”江闵点头，不过微微端着架子，“我会跟你回去，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苏湄心又一下提起来了，皱皱巴巴地看着江闵。
江闵得逞地笑了笑，他本就只打算逗逗苏湄，见她紧张便知道收到成效，满意点了点头，又才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我跟你回家，万一苏洋不待见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相处。”
江闵说得也是实话，他会得东西不少，但从未学过和人怎么打交道，怎么讨人喜欢。
“不会的。”苏湄连连摇头，拍着小胸脯认真向江闵保证，“父亲大人很好相处的，只要是我带回去的，他都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