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堇荼带着黑衣少年一路奔走,最后来到一座雄伟关隘前,此时天已入夜,星月高悬。
“葬仙关?”
殊辰虽然没有记忆,但这些文字却是认得。
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黑衣少年看到眼前巨大城门上的名字,正思忖间,又忽见远处飞来一道光影,至近前才发现是一幅画卷,只见白堇荼伸手一招,将其收于背上。
“刚才那人,你可熟悉?”白堇荼看着他,神色怀疑道。
黑衣少年摇了摇头,不过他感觉那个女人也应该不认识自己,反倒是对自己手上的这颗珠子很感兴趣。
白堇荼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城门前,深拜一礼。
轰!
顿时,城门隆隆作响,顷刻大开,似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你随我来,”白堇荼转头对黑衣少年说道,“但这里不是凡人可以来的地方,你不要乱说话……”似是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你最好不要说话。”
黑衣少年点了点头,同时把手中那颗珠子揣进怀里。
随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城中,城门再次关闭。
说是一座城,但进入其中才发现,这里面竟然什么建筑都没有,更是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偌大的一座城中显得空空荡荡,连一丝风都没有,但却能感受到一股惊心的阴冷,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唯有在正中有一座三层高的塔楼,一盏烛火,摇曳在第二层。
这是一段很长的路,两个人走了约半个时辰,才来到这座塔楼前,举目打量,这座塔楼通体黑色,但在第二层的檐角上却挂着许许多多的白色铃铛,颇显几分诡异,而在粗略数过后,这些铃铛竟有一百零八之数。
这些白色铃铛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声响。
黑衣少年充满好奇的四处看着,然后就发现在塔楼的门上有一幅字联:
命忏有终,朱笔箓魂;
浮世有常,往来无间。
正当他看着这幅字联怔怔入神之际,听得“吱”的一声,那扇门兀自打开,顿时一股阴冷寒风扑面而来,瞬间觉得冷彻入骨,几欲晕厥……
关键之刻,就觉得背上一股暖流涌入,游走全身,方才清醒几分!
黑衣少年回身一看,正是白堇荼在身后,右手贴在他的背上,渡了几分灵气给他,暂时可保他周全。
“跟紧我。”
白堇荼嘱咐了他一番,然后带着他步入楼内。
塔楼的第一层,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而且非常安静,但白堇荼却在进入这道门后,先冲着楼内拜了三拜,然后才缓走三步,就看到右手边有一道楼梯直通楼上。
黑衣少年觉得她的举动非常奇怪,心中好奇难解。
所以在白堇荼迈步上楼后,他还是忍不住盯着里面看,黑漆漆的空间中,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但是……
突然两道血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闪过,吓得黑衣少年急忙踏上楼梯!
只有跟在白堇荼身后,黑衣少年才稍感一些安全,不由的靠近了一些,白堇荼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来到二楼,发现这里和一楼差不多,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唯一不同,便是在房间的中间有一张书案,一年轻男子独坐其后,并见三条碗口粗细的黑色锁链从他的背后伸出来,延伸不绝,直至黑暗深处,不知尽头!
此少年看上去年岁不大,身穿一身白色长衫,颇显几分随和。
在他身前是一张简单的书案,手执黑色笔锋,也不抬眼正视来人,口中一直在絮絮自语着什么,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这少年,便是葬仙关的主人,岁浮寒!
白堇荼整了整衣襟,缓步走到距离书案前九步距离停了下来。
“前辈!”
白堇荼向那名少年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黑衣少年虽然不明所以,只能有样学样。
浮寒闻声抬起头来,看到白堇荼后浅笑点头,但目光一转,落在了她身后的那名黑衣少年身上。
“你,过来。”浮寒冲他一招手,竟是让黑衣少年靠近一些。
这一幕,让白堇荼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原以为自己私自带人来此,必会受到前辈的一番责罚,但现在看起来,前辈好像对黑衣少年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意外!
“前……”白堇荼想要问清楚,但话到嘴边就被岁浮寒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白堇荼不敢违逆,看向跟着自己来的黑衣少年,略略蹙眉。
“他就是这里的主人,若问你,便说是我弟弟,不要乱说话。”
黑衣少年看着那书案后的男子,正疑惑间,耳边传来白堇荼的声音,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并没有开口说话。
再看那书案后面的男子,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岁浮寒看着来到书案前的黑衣少年,似有期望般问道。
黑衣少年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
浮寒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反而点了点头,然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吾名,岁浮寒。”
黑衣少年听闻,也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就此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久,岁浮寒才忍不住问道:“听到吾的名字,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
“说……说什么?你认识我?”黑衣少年一脸懵,但又充满期待。
浮寒不由眉头紧皱,眼神中似乎有些失望和愠怒,忽然,身形一顿,如鬼魅般出现在黑衣少年面前。
“你想做什么?”黑衣少年吓了一跳。
不待他有所反应,浮寒一指点在黑衣少年的眉心间!
“前辈……”白堇荼见此一幕,不禁有些紧张,但她也相信岁浮寒绝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黑衣少年只觉得一股刺痛般的感觉,脑海中似翻江倒海狂涌不绝,恍恍惚惚,迷迷蒙蒙之中,竟似见到眼前影影绰绰,一瞬千年……
最后,画面定格在八道极为模糊的人影身上,看不清面目,但又好像极为熟悉!
仅仅只有片刻的时间,再次回到现实之中。
“咳咳……”
岁浮寒已经再次回到那张书案后面,面色惨白,似是刚才耗费了极大的心神,尤其是他背上的三条黑色锁链,不停的震动!
“前辈,刚才那是……”
黑衣少年似乎还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吾……”岁浮寒刚一开口,却好像承受了莫大的痛苦,额头冷汗直流,强忍半晌后才勉强说道:“吾一直都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我?”黑衣少年有些愕然。
“前辈?”白堇荼也是不解。
岁浮寒看着黑衣少年,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欣喜,但更多的是困惑和不解,“吾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吾亦和你同样,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难道……”
似是想到了什么,岁浮寒的表情显得很不可思议。
“你真的认识我?”黑衣少年着实糊涂了,问道:“那我究竟是谁?”
浮寒看了他一眼,说出一个记忆中尘封久远,时刻铭记,但又始终想忘却忘不掉的的名字:
“殊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