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尼没有停下的意思,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理想理念,直到一位身旁银色甲胄的士兵脚步浮空,踩踏着魔力涟漪,走入室内,站立于门口。
“阿蒙尼大人,奥德莉公爵向您问好。”他的音色冷漠,口吻恭敬,一举一动丝毫没有因为星尘诡异的造型以及门口的糟糕气味出现不妥。
星尘十分怀疑士兵穿着的是徒有甲胄其表的防护服!
正在讲单口相声的阿蒙尼听到士兵贸然的话语后,才突地想起了什么,摆了摆手道,“我没忘记约定,你回去告诉公爵女士,就说我今天晚上会出席宴会的。”
“......公爵大人想要告诉您,您今晚不用出席了。”士兵很有修养地表达出了这句令人沮丧的话语。
“......滚吧滚吧!没让我再见到那个吃里扒外的女人!”阿蒙尼愤怒地吐槽一句,随后星尘看到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干瘪了下去。
士兵行礼告退,偌大屋内静的只剩下汁液流在试管内流淌的咕嘟咕嘟声。
我大概能理解那位叫奥德莉的女士的想法......星尘心中怎么都升不起同情心。
十分钟后。
眼看星尘身体内的黯蜗水蛭化身的汁液即将流尽,阿蒙尼开始将瓶瓶罐罐拔掉,一一收集起来,收纳到他从沙发底下拿出来的一个刻满咒文的保险箱内。
“我来我来!”眼看下限不知在哪的月之魔法师要将手伸向私密部位,星尘慌忙制止,自身化作一道雷弧,消失在了阿蒙尼的视野中。
四、五个呼吸后,星尘面色不善地回到了原地,手中多了一个黑色的试管——他甚至考虑是否要将这位阴柔散漫的男人,以猥亵罪告上帝国法庭。
但最终迫于双方的地位差距,打消了念头。
阿蒙尼满意地接过试管,盯着星尘看了两三秒,见后者没啥反应后,干脆利落道,“既然你该做的事情做完了,那该回哪儿去就回哪儿去吧,还站这干嘛,表演才艺呢?”
星尘额头上浮现一条黑线,即便阿蒙尼说的在理,他也觉得有被冒犯到!
他微微点头,表示感谢后,头也不回地向着正门走去。
跟这毫无逻辑的家伙待在一起,星尘觉得自己早晚要疯掉!
可就当星尘走到门口时,身后忽地传来阿蒙尼的叮嘱声:“等等!”
“又怎么了?”星尘叹气,扭头问道。
只见阿蒙尼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看向星尘的目光满怀欣喜——阿蒙尼一手拿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一手拿着深红色的墨水。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抓起星尘右手的大拇指,涂上几滴,向着白纸上签名处按去。
在星尘回过神之前,一个鲜红的手指印便是出现在了两人的目光中,随后白纸无风自动,从中一分为二。
“拿好了。”阿蒙尼将其中之一塞入星尘手中。
接过之后,星尘仔细阅读,读着读着,便是印堂发黑,脸色发颤,话语声尖锐刺耳——
“解咒的费用要4000万紫晶币?!阿蒙尼大人,您怎么不去抢呢?”
阿蒙尼理所当然地说道,“抢钱哪有治疗来钱快?”
好有道理......星尘瞬间呆住,不知道如何去反驳,只能心有不甘地讨价还价道,“可您不是已经收集了很多黯蜗水蛭汁液吗?就不能打个折什么的么?”
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不值4000万紫晶币吧......他快速计算了一下自己的现金资产,发现勉强挤一挤,还是能达到债务的百分之一的。
“所以我不是免除了你的术后护理费用了嘛?”他贴心地指了指纸上的某一行,在那里,的确有着一项庞大的开支被减免了。
你再熟练一点,艹......震惊的星尘在心中大破口骂道,同时明白了除自己外,定然有不少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在这里栽了跟头。
直到后来,星尘才知道,阿蒙尼之所以被奥德莉公爵拒绝、被寒程的名声盖过,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的性格过于放浪形骸,異稟的天赋带给他的,除了成为帝国供奉、三十岁便达到圣灵级的显赫成就外,还有那低到令人发指的情商与后知后觉的待人接物态度。
当然,那是还清债务之后的故事了......
......
背负巨额债务的星尘,魂不守舍地回到了魔法协会的住所,脑中回荡着的是诸如‘要是赖账的话会上失信名单的哦’、‘放心吧,我这儿可以分期付款三十年,年利率低至百分之二十六’、‘账单我先给你寄到魔法协会去了’之类的危言耸听话语。
瘫坐在椅子上,星尘觉得自己头都是大的,从下个月的今天开始,自己就要过上还债的辛苦日子了。
“生活不易,男儿叹气。”星尘唏嘘一句,但也仅仅是有些恶意的调侃。
之后,他很快调整了状态,认清了目前的处境——眼下优先级最高的,依然是第三轮的比赛。
一次性清除了身上的诅咒后,星尘决心直到开赛日,自己都不会离开协会,食物与食材也必须亲自把关。
“由于不清楚莱恩的动向,我也要尽可能地缩小活动范围......出门的时候,也要掉头发之类的。”在心中已经将莱恩与尾随狂魔画上等号的星尘,当机立断地给自己附加了一层冰霜状态。
在寒气之中,他感受到自己的肤色由正常转为病态的浅蓝,毛孔、毛发、头发等部位,无一不是在苍白的色彩中,变得坚固牢靠,除非近距离拿着刀剑砍伐,否则是不会出现哪怕一根脱发的。
照了照镜子,星尘看着模样滑稽宛如活尸的自己,揶揄道,“还挺帅的。”
保证晚上出门能吓到一片路人......他补充道。
......
塞恩帝国,下街区。
一个与繁花帝都的格调,格格不入的异样场所。
脏乱的街道上,裤兜里揣着匕首与致幻颗粒的孩童,在街道上飞奔而过;缺乏安全措施的出租工厂内,浆洗工人的隔壁,便是轰隆隆的机器引擎运转的咆哮;逼仄的码头上,船夫一边骂着前来乞讨的乞丐,一边与同行们吹嘘着这几日的见闻,思考着接下来要去那个欢愉之地乐呵乐呵。
而在下街区唯一的公立医院中,那间安静到诡异的停尸房内,有着一个面具,带着生者的气息,凭空矗立着,眼睛位置散发出不详与深沉的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