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血凝憋足了功夫。
他苦练数载,就是为了今天,战败宋东元。
甚至在知道宋东元是一重天中期境界后,他还苦求了父王,赐了一颗精进丹给他,硬生生将自己提升到了一重天后期境界。
只是他一连出了十三剑,都被宋东元以自己都深感诧异的灵巧姿势,迅速躲过。
只见半空中,后者时而快似疾风,时而动若疯狗,于须臾间变化出十八般姿态,厉血凝刺出的每一剑,都只能刺中他身边的空气,却摸不到他的边。
出完第十三剑时,厉血凝心急之下直接更改剑势,原本刁钻凶险,剑剑要人的剑招瞬间变化,化作浩荡剑气,连绵剑光如浪潮般向宋东元袭去。
“一码归一码,这剑魔虽说不是我等同道中人,但此人剑技却已妙到毫巅,那剑仿佛在他手中活了过来,隐隐都有剑罡护体,”有人看着迷醉,不禁赞叹。
剑罡,也叫剑道金身,是修剑人破入第二重天时必须修出的法门,修成剑罡,就等于摸到了第二重天的门路。
只是……
厉血凝虽自信剑技了得。
可哪想宋东元比他想象地还要出色,灵犀一指接二连三点出,体内元气源源不断护住指尖,使得指头犹如金铁一般,每一道剑气袭来,都被他接住。
厉血凝这狂狼剑气乃是由九九八十一道剑气组成,于三息内一次性使出,是以才行成“狂浪”一般,怒海波涛的形象。
哪想到宋东元更绝,指尖也连点了八十一次,次次夹断了近身剑气,同时也发出了八十一次嗡鸣。
在众人眼中,只看到了他身周有一次剑气爆发,紧跟着宋东元两手如千手观音般,铜墙铁壁地都挡了下来。
“居然……都挡住了!轻拢慢捻抹复挑,好厉害的手指。”
“宋兄速度之快,竟让我隐约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尊千手佛。”
却是方才宋东元的表现,再一次惊艳了众人。
有些人更是情不自禁的拍手称赞,浑然忘却了方才对他的恶语相向。
“宋东元,难道你就只会躲嘛?有本事和我正面对招啊!使出你的最强绝学,让我正面干翻你!”
接二连三伤不到对方,厉血凝也有些急了。
他也没想到这看似吊儿郎当的宋东元,身法竟这么野。
不过在他看来,对方也就暂时靠这身法苟延残喘了,毕竟,为了针对宋亲王的独门绝技——《大悲修罗手》,他厉家也是多年苦思,才在最近研究出了克制宋家的剑技——克·大悲修罗剑术。
是以一得到了此剑术,厉血凝简单修炼了一月有余,都还未领悟其中要点,就前来找宋东元麻烦,发誓要替厉家铲除掉这个后患。
“只要他使出大悲修罗手中的前三式,我便有了克制他的手段,继而狠狠重创他!”厉血凝暗中想到。
也是在他十万分关注宋东元出招动向,就等着对方使出大悲修罗手,施以绝地反击的同时。
宋东元却也是万分紧张地关注着对方。
两个各怀鬼胎的半吊子,就像两具被缠了十万八千根带子的提线木偶,都根据对方的一点点细微动作,时刻跟进,变化着各自的招式。
只是厉血凝看了半天,宋东元都没使出大悲修罗手,不免有些心急:“你这厮,磨磨蹭蹭,为何还不使出大悲修罗手?”
“我……啥修罗手?”
宋东元一愣,绞尽脑汁,也没想起厉血凝说得是啥。
却是前身背弃王朝,对父王的秘技自是嗤之以鼻,根本没学,宋东元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厉血凝瞪大虎目,却是一万个不信,“那悲夙青风掌?般若乱心指呢?为何都不施展?”
——哪怕是露了其中一手,他都能见招拆招,反击死丫的啊。
“这个,我都不会啊,”宋东元实话实说。
“……”
“那你究竟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宋东元尴尬地摸摸脑袋。
他说的是实话。
只是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却不觉有些刺耳。
“掌法还行白子泷,我不爱剑厉血凝,不知己美荆幽幽,一无所知宋东元!宋兄又在过分自谦。”
“若是连宋公子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会,那我们这些人,不都成了三等残废?”有人一脸苦涩地笑着。
“我不管你是真不知还假不知,今日,你必死!”
言罢,厉血凝直接丢掉阔剑,反而割破手腕,竟是用血为剑,以血为刃!
何为剑魔,那是耍起剑来,连自己都敢砍的疯子。
却是逼不出宋东元的家传绝技下,厉血凝终于选择了……孤注一掷!
“我去,这厉魔头在干嘛,该不会是要施展厉亲王——厉无寂的血魔祭剑诀吧,可这禁招不是只有高重天强者才能使用的吗,如此莽撞滥用,他就不怕剑气反噬,从此以后再无寸进?”
“厉家、宋家两家三代都是仇敌,厉家的这血魔祭剑诀更是死死克制宋家的大悲修罗手,宋亲王之父听说就是因为被祭剑诀伤了筋脉,才一直闭关至今,宋亲王年轻时更是曾被血魔祭剑决偷袭差点陨落,虽然破而后立甚至斩杀了厉家一位娇子扳回一城,可厉家这不传法门终究是难缠的,”有人摇了摇头,为宋东元深感担忧。
处于风暴中心的宋东元也很慌,对方一看就是在憋大招啊,这下估计他拿出宝塔镇魔罩都不抵用了。
——咋办?
——父王好像没赐给他对付这种禁招的护身法宝啊。
宋东元努力回想前身所留各种记忆,也没找到合适的应对之法。
且这一次他这具本来想到活跃的身体,此刻也没动静,似乎是老鼠碰到了猫,终于偃旗息鼓了。
“也罢,终归是要退出修道界的,这次输了就输了吧,只要不是输得太惨烈就是了,”琢磨了一会儿没有对策,宋东元只能选择认命。
法器——宝塔镇魔罩,开!
道术——金钟护法罩,开!
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护身法宝,都开!
一时间,宋东元体外好似开挂了般,诸多法器法符琳琅满目。
“呵,你该不会觉得光凭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就能挡住我的嗜血魔剑吧?可笑,”面对里三层外三层,被重重保护的宋东元,厉血凝都不由气笑了。
下一刻,他话音刚落,那无匹血剑,便在众人的惊呼中,如一道血色雷光,轰然击中宋东元眉心。
锋锐剑气,摧拉枯朽轻易便撕开了一重重防御,甚至连宝塔镇魔罩,也在抵御了三息之后,便嗡鸣一声,自动飞回了宝囊。
之后的金钟护法罩等各种防御,却是连一息都未坚持住,瞬间化作漫天金光。
“宋兄,快让开啊!”
看客们都不禁惊声提醒。
只是在他们眼中,宋东元仿佛被吓傻了般,双目失神,愣愣地站在原地。
眼看着血剑就要刺穿他的眉心,轰开他的颅骨……一些胆小的女孩子,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地捂住花容失色的俏脸。
“宋公子——”一直保持沉默的荆幽幽也不由惊呼出声,手中的袖帕都被她攥成了碎布。
当是时。
长剑入体。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三尺长的血剑,一点点地全部没入宋东元眉心之中。
眼看着就要将他脑颅贯穿,惨死剑下。
只是下一刻,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一层比宝塔镇魔罩都要灿烂的金光,却是从他体内猛然释放而出。
那盛烈的金光释放的一瞬间,就将他渲染地好似黄金神像一般。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威压,也随着金光宣泄而出,仿佛一团乌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是……”
感受到仿佛猛兽逼近般的压迫感,白子泷微微一愣,眼瞳中的惊色逐渐浓重。
一旁的厉血凝,也是在那金光威压出现的刹那,神色变得极为难看,一双薄唇都快被他咬出了血,却是又惊又怒:“你何时修出的……金身!”
“金身?”
“宋兄修成了金身?”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脸懵逼的大众很快也意识过来,转而震撼地望向宋东元。
“一重天中期就已修成金身?这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没有金身,宋兄如何挡下的剑诀?”
“那岂不是说,我们不知不觉中,早已被宋兄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角落里,一直都很平静地荆幽幽,听到这个消息后,终于也有些坐不住了。
微微咬牙,荆幽幽不禁抬起头,出神地看着前方那个金黄如武神般的身影,一双美目时而迷茫,时而又一阵不甘。
“原本我以为我拥有一重天后期修为,若是正面相斗,说不定能打赢宋公子,没想到他居然一声不吭修成了金身。”
她看似奔放乐天、平易近人,可实际上却是个极为要强,且内心极为自傲的人,即便是被公认为宋大都年轻第一人的宋东元,此前也并未真正被她放在心上。
若不是因为被父亲将自己的仙缘拱手让于了这厮,说不定荆幽幽到现在,依旧不会和宋东元有任何交集。
可是现在,荆幽幽突然有些不安地发现,她居然有些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甚至都她摸不透对方的想法,看不清他的底细。
外界盛传此子一心向道,可最近对方的种种表现,似乎又和他的名声,不太相符……
这种突如其来的懵逼感,让荆幽幽不免有些慌张,心乱。
也不由地让她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想要探究更多的想法。
不过荆幽幽心态也是极好,一瞬间她就想到了安慰自己的办法。
“常人修炼,大都选择在一重天后期,或是末期,体内元气达到巅峰时,再考虑塑造金身,宋公子在中期境界就选择修炼金身,实在有些操之过急,而且这个时候练,没有强力的元气底蕴做支持,塑造的金身恐怕也是最一般的那种。”
想到这,荆幽幽的心就不由好受了许多,却也开始为宋东元而惋惜。
金身的塑造,关系到一个人的未来,刚早修行,虽然能暂时超越同辈,但按照长远眼光来看,依旧是不智之举。
“如此看来,我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宋公子看似天纵之姿,可惜实在孤高猛进,失了求道者该有的一颗平常心。”
一念及此,荆幽幽为宋东元的选择叹了口气,心底情绪也迅速平静,不再波澜。
不过此刻她的想法若是被宋东元感知,后者一定会明明白白告诉她:姑娘,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