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缪北海远去的背影,沈泛眯了眯眼睛。
方才惊鸿一睹,沈泛堪堪察觉到了缪北海那如同死亡般的眼神,瞳孔比正常人小了近20%,眼白发黄,血丝斑驳,玻璃体上远没有常人的清澈,异常浑浊。而他的眼神,虽然被隐藏的很好,但那种血腥暴虐的气息,还是让沈泛打了个冷战。
他咬咬牙暗道:这老头儿不对劲儿……绝对是沾过人命的,他妈的,老子倒要看看他这个高徒王琢是个什么东西。
定了定神回过身来,抬手揭开了向日葵的画框。露出了雪白的墙壁。
他把头凑上去仔细打量着画框的周围灰尘和材质上斑驳的痕迹。
“看灰尘的密度和厚度,应该是一个礼拜左右被动过,画框材质是实木不是什么贵重的物种,画的颜料有血腥味……”
他把鼻子抵着画,不住的吸着。
很淡,但确实是血。
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口
“噫……”
“他在干嘛?舔画吗?”
“为了艺术?”
旁边的楼梯上几个学生并排走过去,看见沈泛的样子,都有些惊愕。
沈泛没空管这些,他破案时显得极为专注,双眼死死的盯着画,从用笔力道,角度乃至于颜料的溅射去分析究竟是什么血。
当然他脸也有些红就是了。
“颜料溅射度在10%以下,说明粘性很高,而舔起来是咸腥味,比动物血要咸些。是人血。”
他继续从上到下嗅了一遍,发现味道有些串,应该是画中的红色颜料和人血拌的。又抬手把画翻过来,反面赫然印着几个字:赠恩师缪北山先生。2009年五月十二日王啄
人血写的。
沈泛把画翻转回去,手揣进袖子回了家。
缪北海,1964年生,法医从业生涯超过20年,退休后在医科大学任教,培养出了超过十几个国内法医大拿……
看着电脑上缪北海丰富的履历,沈泛皱起眉头,这么丰富的经历,显然不应该有杀人的动机,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认错了?不可能,那种熟悉的令人恶心的暴虐血腥气息,绝对是杀过好几个人才有的,甚至可能还有某种残忍的手法。
沈泛向后瘫倒在电脑的靠背上,转过头透过窗户去看着距离这不远的医科大学。
“只有我个人感觉来做刑侦推理,显然远远不够,明天要去搜集证据才行。”
他细细理了理头绪,整理出几条可能的作案动机写在纸上。
1.因为亲属变故导致心理扭曲后作案杀人(变故包括但不限于:疾病,死亡,被杀等等。)
2.在接触大量刑侦事件后开始心理扭曲,感到了某种杀人的意义。
3.在学校教授时,因为在校交流人员密集,接触到了某种事情或者某些思想,导致自己开始犯案。
4.先天性的反人类因素,在长大后开始成型,开始从事杀人。
5.其他有可能导致心理扭曲的事件。
停笔。
人血画的向日葵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高徒应该送给恩师的“礼物”,它可能是带有某种臆像的寄托物,比如约定的信号,比如作案的纪念...纪念?
一边想着一边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翻着手机,理了理思绪,他翻到校园官网里缪北海的工作电话,打了过去。
“喂您好啊..请问哪位?”电话响了几声,缪北海老态的声音传了过来。
“缪老师啊!我沈泛啊!”沈泛笑嘻嘻的回了一句。
“哎呦沈泛呐,怎么了这大晚上莫不是要来请教的?”
“害,要不怎么说缪老师神机妙算呢,您给猜对了不是?”
“呵呵,行啊,你要问什么老头子都告诉你。”
“成,那我斗胆请问一下:王琢师兄用的上好的颜料是从哪买的?我最近不也正好想画画,正愁没有红色颜料呢。”
对面缪北山的声音一下冷了下来。
“噢。那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送上门来?”
“对了缪老师,最近我手机的电话录音好像一直开着,自动保存发送来着,您知道怎么关吗?”
“……明天下午来我办公室吧。”
电话被摁断了。
沈泛摊手,他这都还没开始,对方已经要全盘托出了。以前玩那些侦探游戏哪个不比这难上个千八百儿倍的,还要求你不断搜证抓捕重审再审,你看这多好,直接就完结了。
次日清晨,沈泛的屁股被夏天的太阳晒得通红,窗外的麻雀叫个不停。
“cnm!”
沈泛一个闹钟砸上了钢化玻璃。
“让不让人睡觉!?”
又翻了个身。
鼾声持续到了上午十一点钟,沈泛被打鼾呛了一下,这才悠悠转醒。
坐起身来大力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噼里啪啦快要断掉的扭曲声音。
“今天上午好像有毛选…”他这才想起来有课这回事儿。
挣扎着爬起来,穿上衣服遮住自己的八块腹肌和胸肌,又嘚吧嘚吧去卫生间漱漱口然后叼片面包出门了。
十五分钟后又发现忘带书了回来拿。
坐在毛选的课上,他百无聊赖的翻着书,上到一半进教室被抓住,扣了一点学分,可鬼知道这节科上到十二点。
总算熬到下课,沈泛去食堂包了份鱼香肉丝盖浇饭和一杯冰可乐,挤着人流来到了缪北山的办公室门口。
“哒,哒,哒,哒。”
不轻不重的敲匀速了四下。
“请进!”
沈泛推开门,不顾缪北山愕然的眼神,把盖浇饭放在会客桌上。
“我还没吃午饭呢您看,在您办公室将就一下不介意吧?”
缪北山咋舌的看了看他道:“没事儿你吃吧,一会儿给我收拾了就行。”
“哎成。”
沈泛也不客气,打开饭盒就着冰可乐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
缪北山从抽屉掏出包白沙,扔了一根给沈泛后自己点上一根啪嗒啪嗒抽起来。
沈泛一看乐了:“您这生活还真挺节俭的。”
“当年我也是挥金如土,仗着家里有点儿钱就去迪厅玩儿。老了就玩儿不动咯。”
他无不自嘲的笑笑,而后看着沈泛道:“我本来以为这事儿能瞒一辈子,没想到还是被王琢那个臭小子给暴露了。”
沈泛听见这话,吸口可乐把饭顺下去,而后打了个嗝,接着说:“我也是凑巧,要是您没动那副画,我还不一定能看见。”
“行了,既然这样…我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你吧,老婆子也走了,儿子也成家了,我留这儿憋着这事儿没人说也难受的紧。”
而后他突出一口浑浊的青烟,把往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