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色隆重瑶家众人才撤了宴席,各自归家,顾昊宇和苏运城仍回到了后山水塘旁边,喧嚣过后两人之间一时静默,连水塘里的涟漪都静默的未曾惊扰。
叮铃铃一阵细碎银铃之声传来,空气都变得欢快几分。
“这么好的日子应该喝点酒呀。”若不是银铃声顾昊宇和苏运城可能会觉得这话定是素睿说的,顾昊宇扭过头就看到瑶清云,瑶清风和瑶月,竟然每人提着两坛酒过来。
苏运城从瑶月手中接过一坛酒,笑看着三人,瑶清云似有所觉笑着说道“成日就知道修行,偶尔也放纵一下。”
“哈哈哈,此酒来的正和我意”顾昊宇不管不顾打开酒坛就喝了一大口,“好酒好酒,快别呆站着,赶紧喝酒。”
几人看着他笑,瑶清风瑶清云坐在了顾昊宇旁边,瑶月拿着酒坛走向水塘,打开酒封,说道“素睿最爱喝酒,好希望她能尝到。”正准备将酒倒入水塘之中,却不想被人一拦,苏运诚淡然说道“等她醒来再喝”。
“就是,这么多水哪里还有酒味儿,太浪费了,给她留一坛,醒了再喝不迟。”顾昊宇招招手,把两人叫了回来,“还没跟我说呢,今日生祭礼你们都运灵力献血,为何我们不能参与啊?”
“瑶家讲究的血脉传承,万年来只有瑶家女儿可以献血到这蕴塘,传说也只有瑶家女儿的血才有用。”
“原来此处叫‘蕴塘’”苏运诚看着面前霞光萦绕的水塘低声喟叹。
“小姨说:瑶家守护此处万年,一直都在等,本来祖辈也不知等的究竟是什么,直到素睿和清寒主子出生”
“你怎么一直叫清寒主子?”顾昊宇忽然问道。
“不知道,从我记事开始,小姨就让我这么叫的。”瑶月喝了一口酒,又这接着说道“自他们出生,瑶家就自认为仆,在小姨心里素睿和清寒主子就是一切。”
苏运城转头看她问道“那在你心里呢?”
“说不好,毕竟我不是瑶家家主。”瑶月狡黠一笑,瑶清风一点她额头,说道“她心里就知道玩儿,哪里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儿。”
“瞎说,素睿和清寒主子很重要,修行很重要,瑶家的一切都很重要。”瑶月喝了酒以后脸红扑扑的,此刻义正严辞的模样平添了几抹娇嗔。
瑶清风笑看着她眼中有异样的神采,苏运诚举起酒坛,“恰逢今日好时节,与君更进一杯酒”
“正是呢,不可耽误了今日的好酒好时节”瑶氏三人听完苏运诚和顾昊宇的话都举起酒坛,相互撞在一起,然后大口喝了起来,竟喝出了豪气干云的气概。
“好酒好酒,味道幽雅细致,酒体又非常醇厚,回味更是悠长。”顾昊宇喝完还不停咋舌,回味无穷,“这酒可比炎师祖藏的那些好太多了。”
“那是自然,这些酒可是瑶姑姑亲手酿的,统共也不过一百来坛,以后可没有了,现在喝一坛少一坛,别提多珍贵了。”
“瑶家主可以再酿嘛,这么好的手艺可不多见,不用岂不浪费?”
“不是家主,是婳姌姑姑”瑶清风声音低了下去,似有所顾虑说完就偷眼去看瑶月,顾昊宇和苏运诚正一时不解。
“是我娘亲”此话勾动了瑶月心弦,一时陷入深深的伤怀。
顾昊宇和苏运诚看她神色哀伤都没有言语,默默的喝了一口酒;瑶清云瑶清风也是神色默默。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瑶月释怀一笑,说道“娘亲只是选择了对自己最好的路,难不成真的守着这瑶家村一世不出吗?”
顾昊宇和苏运诚并不了解瑶月母亲之事,虽然一直以来关系不错,两人却不是会去探听别人私事的人;瑶清云瑶清风虽然并不十分清楚,可是瑶家家规他们还是清楚的。
看到顾昊宇和苏运诚疑惑模样瑶月解释道“瑶家的女人一生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一生的命运,长到十八岁将面临一个选择:要么永世不离此山,像小姨她们都是这样留下来的,一生守着贞洁过活;要么离家找个男人结婚生子,三年后才可以回来,生的女儿就会被带回瑶家,生的儿子就是不能进瑶家大门的。”
顾昊宇和苏运诚面面相觑,都是第一次听说此事,顾昊宇问道“那你娘亲生了你为什么没有随你一起回来?”
“我娘亲生的一儿一女”瑶月声音低低的,“她选择不回来也是情理之中,在瑶家做出第二种选择的女人回来以后是没有地位的,生祭礼也不能参与,而且除了瑶家和我,她还有一个更完整的家,如果是我可能也不会回来的,这么一片水,再美丽又有什么好守的。”
“真的面临取舍的那一刻才知道内心所想,不急在此刻就下定论。”苏运诚提起酒坛与瑶月的撞在一起,两人默默的喝了一大口。
夜半相陪的酒愈加浓烈深厚,不知是不是这个命途多舛的时代造就,五个人莫名的孤苦,今日聚在此处,豪气不再,空留了伤悲。
转眼月余,一日午后高瑥忽然来到瑶家村,顾昊宇和苏运城颇感意外,高瑥一番解释两人方知道在此处耽搁了许多时日;原来不过半月后就是樊玉和木柔的婚期,樊玉给各处都寄了请帖,不仅寄给陵越派长辈,更单独寄给了顾昊宇四人,此时高瑥恰好要去永安城也就顺路过来送了请帖,更加之担忧素睿的情况,毕竟四人在瑶家村已近三月。
高瑥是个情绪内收的人,素来都没有过多表达过内心,但他待素睿的心向来深厚,从素睿被劫那次以后就多番磨砺坎坷,他心中纵有不忍也不得不放她出去闯荡,本心里他有预感,自己并无力看顾素睿太久。
高瑥亲自下到蕴塘看了一番素睿和清寒的状况,两人现在仅仅依偎在一起,素睿仍是怀抱着清寒,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身下出现了一个石床,形状似一朵巨大的莲花,不知其材质,表面洁白无暇;两人气息全无,但面容却是安详,仿佛在做一个美梦。
高瑥静静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到岸边,对着顾昊宇两人说道“走吧,做该做的事,她们会回来找你们的。”
顾昊宇和苏运城都定定的看了一眼面前霞光中的蕴塘,也没多做言语就随高瑥下山,拜别了瑶家众人,向北朝永安城而去。
此时天初暖,正是春到人间草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