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夏维已经随着洛洛在阿尔卡拉一隅的某间小屋住了几日。
这些天洛洛俨然成了大忙人,整天背着那个巨大背包满镇子送药材,有老一这四个还算可靠的保镖,夏维倒没去做洛洛的跟屁虫,也乐得独自一人在阿尔卡拉转悠几圈。
这绝对不是因为前世身为王子的夏维对平民的生活起了兴致。
绝对不是。
他还记得前日老一给洛洛的那块魔力水晶,既然老一说这是从士兵那里得来的,夏维打算从调查阿尔卡拉的驻军开始,寻找所谓的魔法师。
本来应该是这样。
直到他走进一处被阿尔卡拉人称为“酒馆”的地方。
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这酒馆要比其他地方来得显眼(谁让这间屋子外面插着一根老粗的带枝叶的木棍呢)——夏维只是出于一丁点(他本人是这么认为的)好奇心便走了进去。
“先生,欢迎光临。”
开口的是身着浅蓝布衣,上戴白色头巾的酒馆女佣,看见夏维走进来,便停下擦拭木酒杯的活朝他微笑道。
“男人的浪漫,休息的天堂。”这处被侍卫们如此吹嘘的天地终于还是让夏维小小地失望了一会儿。酒馆里没有牛排,没有银酒杯,当然也不会有风度翩翩的贵族绅士。这间酒馆甚至没有人——如果强行把那名女佣和坐在角落里的一位客人忽略的话。
事实上,酒馆在兽人联众内并不常见,因为土壤贫瘠,兽人的粮食连年歉收,产出远远不能满足需求,更何况用珍贵的小麦去酿酒呢?
在兽人联众内开的酒馆多不卖酒,空有“酒”的名号,仅仅给旅人提供简单的食宿罢了。
这间名副其实的酒馆,也许是店主身为人类的一点情怀吧。
“先生,喝点什么吗?”女佣礼貌一笑,大约是发现夏维第一次进入酒馆的事实,又主动推荐道,“不如来一杯麦酒如何?”
夏维局促地点头,一时间竟然有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焦虑感。
“一枚面包币哦。”
清澈的嗓音让夏维如梦初醒。
“钱……呃,不,我没有……”
“赊账也是可以的。”女仆微笑着,显然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习惯了。
夏维从身上摸出一块白色布条,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块黑面包。
洛洛前些日子给了夏维一些面包作为口粮,尽管夏维口中喊着“真香”,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告诉他自己吃不惯这粗粮,终于剩了一块——不到快饿死的时候夏维觉得自己是体会不到它的美味的。
“这个可以吗?”
女佣飞快地扫了一眼那面包,笑容扩大了几分:“当然可以,先生。您要用这个付账吗?”得到夏维认可的回答后,她手脚麻利地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小刀,“但这个分量要值两枚面包币”,如此说着,又费了一些力气把本来已经拳头大小的面包再次分成了两块。
亲眼目睹完这一切,夏维在女佣的指引下寻了酒馆一角落座。
一杯麦酒就要半块面包,这样的价格在饥荒为常的兽人联众中不是一笔小数目,因此目前这间酒馆的客人也就只有夏维和另外一位套着亚麻罩衫的客人,空间很充裕,夏维并不用为寻找位子发愁。
不到一会儿女佣将一个盛满略有些浑浊液体的木质酒杯送到。夏维前世喝的酒都是特制的葡萄酒,对于这样的麦酒见得少,也是有些期待。
他慢慢举起杯,端详良久,仰头——
“先生,可否陪我玩一个游戏?”
一个声音稍微扰了他的兴致。
夏维放下木杯,是那位罩衫客人在与他搭话,看模样大概三十来岁了。
罩衫客人抿嘴一笑,指着自己桌前的一杯麦酒:“呃,我是说,是否有兴趣再多喝一杯?”
夏维来了兴致,应了罩衫客人的邀请与他共坐一桌,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女佣偷偷瞥了过来,不知为何她又轻笑着连连摇头。
“我叫凯希,一位游历在兽人联众与利坦维纳王国的旅行者,姓氏不足为道,不提也罢。”凯希熟练地自我介绍起来,“请问先生如何称呼?哦——夏维……夏维先生有没有兴趣陪我玩一局纸牌?”
“纸牌?”这个词对夏维来说还是新鲜的。
“哦,夏维先生没玩过纸牌吗?”凯希笑容更甚,他从怀中取出一叠卡片,展示给夏维观察。
那卡片背面是一个手捧花束的女人模样,她头顶上画着日月星辰——太阳在上,月亮在下,左右各点缀着几颗星星;正面则画着四种不同类型的画像:头带皇冠的国王,手捧鲜花的王后,手持长剑的卫兵,脚套镣铐的奴隶,每个人物左上角还写有代表1至9不等的字符。
夏维接过卡片数了数,每类画像各9张,从1至9各有一张,共有36张。
凯希趁夏维清点纸牌时继续介绍:“这是利坦维纳里流行的游戏,从国王到奴隶往下,逐层制约,国王管制王后,王后命令卫兵,卫兵驱役奴隶,而奴隶反过来刺杀国王。”他照顾性地停顿了一下,“越级是没有制约效果的,如国王对上士兵或奴隶,王后对上奴隶,这时候纸牌上的点数就发挥作用啦。”
“同级或越级则根据点数来判断,点数大的压制点数小的。若点数相同,高阶级压制低阶级。怎么样,还算简单吧?”
“还挺有意思。”夏维还回纸牌,也有些跃跃欲试——他以前在王城或城堡里可没玩过这样的游戏!
随后凯希继续介绍起具体玩法:
一、每位玩家从牌堆里拿两张牌盖住,此时可以根据牌型选择是否再从牌堆中更换其中一张,然后进入下一个阶段;
二、双方向对方展示出各自的两张牌,然后收回;
三、双方根据自己与对方的牌型最终决定一张牌,按照规定的大小规则判断输赢。
“夏维先生,有兴趣来一局吗?”
“当然。”
凯希两眼立刻冒出精光,他低笑一声,故意叹一口气:“不过只是玩牌也太过无聊了些,不如加点筹码?”
“怎么说?”
“我们就赌——”凯希哈哈一笑,指着摆在桌上的两只酒杯,“赌各自的这杯麦酒如何?”
夏维反应过来,这是醉翁之意,在乎酒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