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甯没想到他会突然看过来,目光相对,瞬间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但转瞬又觉得自己何必心虚,也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她转过头,电梯此刻也刚好到了,她和同事一起搭上了电梯。
电梯内很安静,同行搭乘者耳机的歌声在这静谧的空间缓缓流出,尤为明显。也许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今天的天空,显得格外暗沉。电梯是全透明的,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路上熙攘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香港果然是寸金寸土的地方。到处都是高楼。”她们到了房间,同事环顾着四周,不由得感叹。
“低调的奢靡。”白甯客观的点评。
她先去洗澡,把花洒打到最大,热水冲刷,暖意十足。进来时她随手打开门边的CD,林忆莲的歌声,伴随着水的隆隆。
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
所以宁愿居无定所的过一生
从这个安静的镇到下一个热闹的城
来去自由从来不等红绿灯
酒吧里头喧哗的音乐声
让她暂时忘了女人的身份
放肆摇动着灵魂贴着每个耳朵问
到底哪里才有够好的男人
没有爱情发生
她只好趁着酒意释放青春
刻意凝视每个眼神却只看见自己也不够诚恳
……
她喜欢听这首歌,它可以哀怨,但它不丧,在夜深处,仿佛爆发出所有,白甯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孤单感,她想尖叫,试图引发别人的注意,但她不会那样做,因为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寂寞,仿佛被扼去了内心的一角,如同玻璃残渣跌落在地。她闭上眼,忍住尖叫的冲动,哼唱起来。
推开关了的门
在风中晾干脸上有泪痕
然后在早春陌生的街上狂奔
直到这世界忘了她这个人
她按了单曲循环,一直播放着这首歌,曾经有段时间,她疯狂迷恋这首歌,只是今时今日,此刻所想,这首歌却似乎格外的贴近她的心扉。
酒店正处中心大街,同事一晚上忙着跟男朋友煲电话粥,她上网搜了一下,附近有一间酒吧,她和同事说去买东西,忙着煲电话粥的同事嘱咐了一通,便继续煲电话粥。
时间尚早,夜生活刚刚开始,酒店里还没坐满,众人都安静的歌喝着酒,也难得的dj师轰炸的音乐没响起,反而放了havana,慵懒的音调,让人更加烦闷。
她坐在高脚吧台上,招呼酒保小哥调杯鸡尾酒,过了一会儿又开口,“两杯吧。”
小哥问:“女士要哪一种酒?”
她几乎不怎么喝酒,也甚少来酒吧,想了想,还是让小哥调了低酒精的。
她听陆乙乙说,许家印把电话打到她那里去,因为他联系不上自己。到底还是庆幸的吧,至少他还会找她。那晚之后,她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也换掉了号码,接受了顺成的offer,几乎落荒而逃。
拒绝了两个搭讪的人,她打了一支烟,她已经戒烟好久,因为许家印不喜欢烟味。她们在一起四年,许家印对她的了解,可谓少之甚少。一直以来,更像是她在迎合。
纵使她自翊在这场恋爱中,明哲自理,不过分投入。可许家印到底还是高居于她之上,或者就是他那般笃定,高枕无忧的态度,才会令她下定决心离开吧。
他应该会很生气或者难堪吧,因为是她先如此决绝的离开。误会是一件奢侈的装饰品,她和他,甚至都不配拥有。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磨蚀中褪去所有光彩,最后变得黯淡失色。
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酒保小哥帮她调了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突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警觉的回头,只见一男士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这位女士,我可以坐这里吗?”
“请便。”长得还不赖,就是气质上稍微弱上几分,人群渐渐热闹起来,昏黄的光,暗蓝的灯,周围人开始大声的喧闹,音乐也一霎间震起来,舞池里混在一起的男女的眼,奇形怪状的舞资,暧昧的姿态,交杂着不知所谓的放纵。
夜,迷离了。
她轻抿一口酒,味道还不错,只是口感稍微欠缺。有人说,人生就像鸡尾酒,你总调不出我想要的味道。白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余光却发现那位男士一直盯着她。
“美女贵姓?一个人来的吗?”
“不好意思,我在等我男朋友。”
男士笑起来,把身子移近了两分,用粤语说着:“我看你一个人坐了很久了,而且拒绝了几个搭讪的人。你让我坐下来,是不是某种结论?”
她扁嘴权当微笑,也用粤语说着:“酒吧不是我开的,坐哪里是你的自由,还请先生自重。”
男士看起来挺绅士,但行为却一点也不绅士,他一下子凑近,抓住了白甯的手,白甯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
没想到如今还有这般人,着实让人吃惊,白甯扫视着保安所在的位置,犹豫着是否要请求援助,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句很纯正的粤语声。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我女朋友。”
“哦,Sorry。”男士松开手,朝着白甯歉然一笑便迅速消失。
她回头一看,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他的名字,竟然是沈云涧。
白甯立刻拿过一旁的餐巾纸擦着被抓住的手腕位置,微微扬起脸对着对面的人说:“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
沈云涧在旁边落座。“白小姐一个人?”
“嗯,出来透透气,没想到遇到这种事。”刚才紧张了一下,白甯有些羞怯。
“那你可真是不凑巧,这家酒店治安是出了名的好。”
沈云涧笑了一下,白甯看到他嘴角的笑窝明显凹下。
“大概最近运气不大好……沈先生也一个人?”
“我和朋友一起。”他朝一个方向指了指,灯光昏暗,白甯并不能看清,但还是装作一副了然的模样。
“这颜色不错。”他指着白甯面前的两杯酒杯。
“味道也不错,这杯我没喝,谢谢你的……举手之劳。”白甯把另一杯推到他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沈云涧观察了几秒,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又放下,皱着眉头说:“这里面有威士忌,我以为你在喝饮料。”
闻言白甯笑出声,“谁会来酒吧喝饮料。”
“单身女士最好不要来酒吧喝酒,很容易……碰到刚才的情况。”他斟酌着措辞,一脸的认真。
白甯点点头,表示赞同,但还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沈云涧招来服务生,“给这位女士来一杯冰水。”
冰水很快送上,沈云涧拿走她手中的酒杯,又把冰水塞到她手里。“喝这个吧,借酒消愁其实愁更愁。”
她道了谢,不过她还是在沈云涧诧异的目光中把那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喝了下去,白甯把酒杯倒放,一字一句的顿着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最后沈云涧也把另一杯酒喝了下去,一直等到她要离开去结账。沈云涧说:“请允许我来。”
白甯没理,直接递过了一张卡,沈云涧按住她的手,直接抽出现金递给服务员。服务员微笑的接过现金。她挣不开,只好由着他付款。
“今天谢谢你了,我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近,再见。”两人并肩走出,她向沈云涧告别。即使酒量不佳,但她还是能保持清晰的理智,脚步也很稳。
“没看错的话,我们应该住同一间酒店,一起走回去吧。”他双手插在口袋,夜光下,她看着他深如墨色的瞳孔,那样正直,那样的无所避畏,就在这一瞬间,她心一窒,悄悄加了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