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潇潇有意无意地抬起头，看了沙鸥一眼。
正是这一眼，王潇潇心中有一丝震撼。沙鸥那么忧郁的眼神，冷冷的犹如月光，那里面一片幽深。他呆呆地看着《应聘人员登记表》，可以看那么久，为何就不能下笔呢？
“你还在犹豫什么？”万总关心地问，笑容可掬地开导沙鸥，“社会像一个金字塔，越往下机会越少，越往下资源越少。每个人必须削尖脑袋往上钻，好像背后有一个无形的血盆大口等着。”
“不能这样。”沙鸥放下手中的笔，没有填表。
他相信真实的人性，有无限的可能。去伪存真，不要背负太多不必要的包袱。这次虽然不能进入大企业工作，但社会总有一个支点，让他撬动自己的未来，
“有点血性，我喜欢他这样的，聪明但不太好管。”万总一点没想到，沙鸥会拒绝，要是换哪一个人不是削尖脑袋往里钻。他心里暗笑，这小子踩了狗屎运，天上下馅饼砸在他头上，遇到这么好的事，却无动于衷。
看在王潇潇的面子，准确地说，看在王潇潇所在银行的面子。万总不甘心，进一步启发沙鸥：“你改变不了社会，就要学会去适应社会。既改变不了社会又适应不了社会，天天抱怨这个抱怨那个，整天活在自己那梦幻飘渺的理想国中。社会抛弃你的时候，连一声再见都不会说。”
不去填那个不真实的表，沙鸥没有违背自己的意愿。他是心安处处安，心宽天地宽。但最为愧疚的是对不住王潇潇，一番良苦用心被拒，化为泡影。
“相信我，还有别样的人生。”沙鸥沉默良久，用自信的口吻，对王潇潇说，“生活不会过成萎靡不振的日子，成为一只无头苍蝇，整天在街头乱闯，不回家吃饭，也不回家睡觉。”
“这么好的单位，给的起点又很高，机会难得。”王潇潇的苦心经营，眼看前功尽弃，失望与惋惜等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王潇潇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人生的路，终归要靠自己走。人都是逼出来的，一个人的得与失，是守恒的，在一个地方失去一些，就一定会在另一个地方找回一些。”
“现在时髦的话不是说，理想是丰富的，但现实很骨感。”王潇潇还想做最后的挽回。
遭受这次面试打击，沙鸥清醒地知道，他的人生在体制外。只有靠自己，靠自己努力，靠自己争气，一旦做出些成绩来，全世界都会对他和颜悦色。像街头巷尾的俗语所说，只要成功了，放个屁都是香的。
“这个社会虽然存在不公平，但又有最公平的地方。那就是年轻意味着最大的财富，而成熟是赢的资本。我准备自主创业。”沙鸥在规划自我，展望人生。
王潇潇不是完全反对，只是她心里没有一点底。她在银行里耳闻目睹见得多，尽量给沙鸥的热情泼些冷水，打防疫针，市场瞬间万变，竞争激烈残酷。让沙鸥不要高估夸张自己的能力，不为洪水猛兽肆虐，可以磨练抗寒的能力，增强免疫的功能。她提醒道：“现在自主创业路上的人多如牛毛，但成功却没有几个。”
沙鸥通过自修大学学到的知识，冷静地分析：“事物规律都有两面性，这个也是遵循着二八定律吧。成功的大概有二成，八成的人可能血本无归。如何在自主创业之前规避风险，是个头疼的问题，想要完全规避所有风险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利大于弊的时候，就会更容易下手。”
“你势单力薄，不足以抗拒创业路上的困境。”王潇潇客观评价沙鸥所处现状，现在满腔热情，手头一无所有。她从银行专业的角度进一步推论，“你不知道如何评估风险，需要投资多少钱，前期收入不稳定，不懂运用什么模式，心里不踏实，该怎么入手。”
“开始创业，肯定要选投入少，见效快项目。时间可以自己控制，空间自由，付出多少拿多少，看得见摸得着，不限制任何行业和领域，小到街头摆地摊，大到自己开公司。”
万总认真地听完沙鸥与王潇潇的对话，佩服沙鸥的勇气与胆量。他动情地说：“我混到今天这个样，还是在端别人的碗，受别人管。像沙鸥这样站出来创业，有干劲敢拼搏的人实在太少了。”
“万总毫无保留，当面赐教，学到不少经营之道，我将终身受益，永远是您的学生。”沙鸥彬彬有礼，双手作揖，以表示对万总的尊敬。
“我这里的大门对你始终开着的，只要你需要，但规矩不能破。”万总豪爽地向沙鸥夸下海口。
晚宴结束，在回去的路上，香肠嘴以为所谓面试，只不过是走过场，推杯换盏，脸熟一下而已。他追着沙鸥拍马屁：“苟富贵，勿相忘啊。”
香肠嘴的马屁德行，自我感觉良好，却遭到赵紫薇的耻笑：“按你的话理解，如果苟贫穷，那么勿来往了。沙哥，这种嫌贫爱富的人，要敬而远之。”
沙鸥哈哈一笑，给香肠嘴摆出一个苦脸，声音低沉地说：“若潦倒，望扶持。”
香肠嘴一脸懵逼，王潇潇说好的事，怎么一顿饭之间，就泡汤呢。肯定是沙鸥的桀骜不驯把面试搞砸。于是，他责怪沙鸥：“我说沙哥傻，沙哥肯定不爱听，但是沙哥真不是一般的傻。”
“你的沙哥要带领大家自主创业，共同富裕，小康路上不会落下任何一个曾经在一起的难兄难弟。”王潇潇没有透露具体细节，幽默地打了一个圆场。
香肠嘴对王潇潇说的话，半信半疑，继而，追问沙鸥：“这究竟是哪儿跟哪儿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按你的话来说，这叫苟富贵，互相旺。”沙鸥拍拍香肠嘴的肩膀，声音提高八度，大声说。
“沙哥，怎么能快点旺起来呀。”香肠嘴激动问，有点急不可待。
沙鸥伸出食指，点点自己的胸膛，自信地回答：“我这里已经插了根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