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沙鸥想到将要与大光明集团签订滨江合资公司协议，兴奋得脑子一片空白，他喃喃自语：“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嘿嘿，想知道是不是做梦还不简单。”香肠嘴狠狠地在沙鸥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啊，好痛！”
“痛就代表不是做梦啊。”香肠嘴催促沙鸥，“快去大光明集团，扑克脸上次带人去培训时听说，那边已经准备好合同，就等沙总去签约了，你要赶紧去，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嗯，是的。”
“沙总，你不必担心。背靠大树好乘凉，大光明集团，那可是一棵大发财树。”
沙鸥靠在椅子上，现在变成了在签合同之前，有些忐忑不安。他要认真地去对待，想办法做到最好，把好签字前的最后一道关，才会定下心来。
他从包里拿出与大光明集团在滨江成立合资公司的协议书草稿。对沙鹏说：“请专家仔细看一看，还存在哪些漏洞。”
香肠嘴看沙鹏好像有心思，沙鸥叫了半天没有动，他附和说：“沙总变得越来越谨慎了，我赞成一句话说得好，怕死的企业，才能活得长久。”
沙鸥认真地观察一下沙鹏，果然一脸愁云，他想不到会有什么事，就问：“江风吹长了，胃不舒服？”
“不是。”
“单位里有事吗？”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沙鸥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抓抓头又问，“今天见面的只有李总，他说出什么话，伤害到你了？”
沙鹏低头沉思，琢磨一句“心存敬畏，才能无畏。”的话，让他心情沉重了许多。
当年火烧死字，始终像一块石头压在心上，时间越久，压得越沉。
他大学选学法律专业。只有校园这块净土才是他“躲藏”的福地，唯有读书才可以平复他慌乱的心绪。
然而，对法律懂得越来越多后，他痛苦地发现，法律根本没有漏洞，也毫无空子可钻。这一发现，使他不仅没有减轻心头的罪孽，反而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听完李加诚敬畏无畏的故事，当时，他内心里就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无论站在哪个角度看，你都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逃避。你必须勇敢面对。
他抬头，深吸一口气，对沙鸥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沙鸥想安慰，但又无从说起，“李总说的都是英国之旅的趣闻逸事，不必太当真。”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听到李总讲的心存敬畏，却给我当头一棒，打得我目瞪口呆。”
“我能理解，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不如积极地坦然面对，我认为再怎么复杂的疙瘩，都会有迎刃而解的时候。”沙鸥把协议书草稿交给沙鹏，采取缓兵之计，“不过今晚先解决我的燃眉之急，明天就要签约了，世界上还没有生产出后悔药哦。”
沙鹏听进去了，他拿起草稿认真地看起来，逐条推敲。有的问题，还打电话到他熟悉的专家那里，咨询相关政策条款。
最后给沙鸥提出三条修改意见：
第一条，技术入股，这是大光明集团成熟的冷饮生产工艺，没有专利证书，仅仅是派出有经验的工人师傅，现场指导生产，占股比例从百分之二十，降到百分之十。
第二条，设备入股，集团分公司生产的产品，按成本价计算。
第三条，签字地点要标明在滨江，王书记要有大光明集团法人代表的授权委托书，加盖单位公章。
沙鸥把沙鹏写出的修改意见，夹到协议草稿中，小心翼翼地存放到自己的皮包里。
“胆子也够大的，协议还没有正式签订，厂房已经封顶，”
“已经估价入股。再说，不合资，我们也需要厂房生产。”
“这样算起来，非常兄弟公司在合资公司的股本，占到百分之六十二，绝对的控股权，可以委派董事长。”
沙鸥兄弟，聚精会神，谈到夜色很深。这时，香肠嘴提醒说，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我们早点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行三人，乘坐李总安排的宝马车，很快就到了大光明集团，沙鸥站在大门口，紧张得手心都是冷汗。
进了大门，立马就是一阵熟悉感。
公司到处都是冷饮的宣传画，还不时看到运冰棒的冷藏汽车，走马灯似的进进出出。
门卫的保安，看到沙鸥，他有些愣住，不过马上回过神来。
“侬是沙总吧？”
“是，我是。”
“沙总平易近人，上一次来集团，发过香烟给阿拉掐。”
“你的记忆力真好，不愧是一个优秀的老保安。”
“沙总在门卫室稍等一下，阿拉马上给纪委办公室打电话，让王书记的秘书下来一趟。”
“好，好的。”
沙鸥掏出香烟，给两位保安一人发一支香烟，感谢他们的热情联系。
这时，王书记的秘书来了，他们一起乘电梯，走进王书记办公室。
沙鸥一见到王书记，就有一种亲切感，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不是令人生畏的“黑脸书记”，话语间，感觉到是位既刚正不阿，又和蔼可亲的忠厚长者。
他有说不完的话，向王书记原原本本地汇报，正在建设的合资公司厂房封顶情况，以及区检察院找过他几次，调查吴仁德生产假冒大光明牌冰棒等冷饮产品，和吴仁德手下二疤子故意杀人两个案子的相关取证。
王书记爽朗地一笑，有力地说：“我还是那句话，打假扶真，要抓典型。好典型应该勇敢地扶，坏典型必须坚决地打。你们区检察院，对我们集团检举揭发的材料十分重视，不仅函件往来，还多次派检察员，来我们集团询问调查。”
“这是合资协议草稿，修改意见附在文本中，请王书记过目。”沙鸥在王书记高兴的时候，送上合资协议。
王书记拿着合资协议，站起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戴上老光眼镜，边看边读，认真地看了好长时间，同意修改意见，最后拿起笔，在协议上签好字，交给沙鸥，说：“很好，你也签字吧。”
沙鸥面有难色，不好意思地问：“就这么简单啊。”
“这是草签，重新打印，正式合同，集团董事长亲自签名，盖好公章。”王书记怕沙鸥疑惑，解释道，“现在草签后，集团好调运设备，安排师傅去滨江。”
沙鸥二话没说，王书记爽快，他更直接，签好两份协议，一份送给王书记，另一份自己保留。
当沙鸥如愿以偿，高兴地回到酒店时，他发现沙鹏的气色，比昨天晚上还要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