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虎把狗皮帽子的包摘下来递给半天儿。半天儿翻出十二玲珑函的同时，找到白灵的项链和一铁盒烟。他揣好项链，抽出一支烟点着，隔着烟雾观察玲珑函，“老哥，你对天机锁了解多少？”
一只耳想了想，回答：“一个字，变。”
半天儿暗笑，“我也知道变，关键是怎么变。十二地支，相互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一只耳表情严肃，“联系是第二步，第一步咱们得知道这东西能咋变。老哥我还没琢磨过，不知道大兄弟和他相处的时候有没有研究？”
半天儿也认真起来，回想在马六家确定此物是十二玲珑函时的情景，“十二个面，十二个五边形，按动一下，五边形下沉卡住，按动第二下上升卡住，按第三下归位。”
“对头，思路对了。按动三次就存在三种不同的变化。五边形上升的时候应该可以看到内部结构吧？”
“内部是一个圆球，里面有十二根小圆柱顶着这十二个面，看不着别的。能肯定东西就藏在圆球里。”
“圆柱……”一只耳自言自语，“那还存在一种变化。”
“什么意思？”
“古人技艺虽然精湛，但工具落后，全靠心血磨合，所以能做成方的时候不会做成圆的，方比圆省力。既然它是圆的，应该能转。”
“有道理……”半天儿忽觉又近了一个层次，“所以，想要解开十二玲珑函就是把五边形按下去或者升上来进行旋转，按照一定次序转完十二个面就能解锁？”
“我看是得这么整。”
“可问题是如果五边形能以支柱为轴旋转，那转多少度或者转几圈才算到位啊？咱们又要从哪块开始转？从‘子’吗？”
“解锁的关键就在这。这是第二步。但指定不是‘子’这么简单。”
“你这一说我倒感觉咱们应该想点别的办法出去了，这无从下手啊！”半天儿抬头苦涩地看着一只耳。棺椁下面，马六跑回来，三人用铁丝把狗皮帽子的双手捆住，整个过程狗皮帽子没吱一声，半天儿问：“你们看看，他是不是死了啊？”
“没死，心还跳呢。”栓子回答。
“看好他。”半天儿命令道。
“关于九算天机锁的来历大兄弟可曾听说？”
“知道，秦始皇死后李斯让人做的。”
“那大兄弟可曾听说过天机歌？”
“这倒没有。”半天儿抬头。
“传说秦末刘邦斩白蛇起义，改秦为汉。汉相张良在整理秦朝典籍时无意间发现九把连环锁的设计图纸，凭聪明才智算出解锁方法，并将解锁方法编成歌谣，晚年在随赤松子云游过程中散播于江湖，期望后代有能人解开九把连环锁，重获天机。”
“张良、汉朝、歌谣……”半天儿心中莫名地一震。
“有啥不妥？”一只耳敏感地问道。
“我在刘家村时候跟一个小孩儿那听来一首童谣，好像说的是汉朝的事儿。”半天儿回想着刘家村那个小魔怔，心怦怦乱跳。
“你还记着内容不？”一只耳终于热切起来，蹲在半天儿身边问。
“我知道。”栓子在棺椁下面喊，“什么天玄地黄，宇宙洪荒，什么本命阴阳……”
“要全的！”一只耳说道。
“那我可不知道，”栓子说，“谁能记着一个小魔怔说的啥呀。”
“你呢大兄弟？这很有可能是解锁的关键。”
“你让我想想……我就听过两次，第一次只听见两句，我以为是千字文，第二遍听全了但没用心记……”半天儿的脑袋忽然涌上一股剧痛，但他不敢停下思路，生怕遗漏什么东西就再也想不起来了，“天玄地黄，宇宙洪荒，世间万物，本命阴阳。这是前四句。”
“再想想，后面呢？”一只耳皱眉，好像在跟半天儿一起使劲。
“月有……盈缺，太阳高张……岁在大地……岁名敦羊？不对，两个‘太’，太阴盈缺，太阳高张，岁在大地，岁名敦羊！”
“应该是敦张。岁在大棣，岁名敦张。说的是汉高祖刘邦登基那一年。”
“对对对，后面是高帝登基，五州封王，周而复始……四海一邦！”
“果然是那歌谣！”一只耳难得地兴奋起来。
“天玄地黄，宇宙洪荒；世间万物，本命阴阳；太阴盈缺，太阳高张。岁在大地，岁名敦张；高帝登基，五州封王；周而复始，四海一邦……”半天儿不敢大意，赶紧重复一遍加深记忆，直至他确认自己不会再望才放松下来，问，“你刚才说的敦张是什么意思？”
“《汉书》中有话：岁在大棣，名曰敦张。刘邦在氾水之阳登基那年是公元前202年，那一年岁星位于大棣之东井二十二度，按照古代岁星纪年法，那一年的岁名是敦张。班固可能是借鉴了张良的歌谣。”
“哦……敦牂。”半天儿意识到平翘舌的问题，自言自语道：“想起来了，这是岁星纪年。岁星就是木星，也叫太岁，古人观测发现，每一年木星会出现在天空不同的位置，十二年一个轮回，十二地支就是根据这个划分出来的，又取了专名用以纪年……”
“子对困敦，丑对赤奋若，寅对摄提格……巳对大荒落，午对敦牂……”一只耳喃喃地说出岁星纪年的名号，脸色因为兴奋而逐渐涨红。
“所以这歌谣表面上看是张良歌颂汉高祖刘邦伟业的，其实藏着某种暗示，指引着后人打开以地支为名制造的十二玲珑函？”半天儿也惊讶得合不拢嘴，“那么……”
“起始点就是……”俩人不约而同地想到答案，抬头四目相对，“午！”
他们因兴奋而声音扭曲，下面的人误以为是已经解开了，马虎和栓子扒在棺椁边看过来，却见他们又皱起眉头。
“如果解锁方式是岁星纪年法，那顺序就应该是从午依次向后排，这个没什么说的。问题是五边形还存在上下高矮的变化。”
“这是第三步。”一只耳表情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定也在歌谣里。”
“天玄地黄，宇宙洪荒；世间万物，本命阴阳；太阴盈缺，太阳高张。岁在大棣，岁名敦牂；高帝登基，五州封王；周而复始，四海一邦。”半天儿又念叨一遍，“十二句话，四十八个字，找到开头用了两句，其余的……”
“不能单拿出来某一句看，这是一个整体。”
“对，前面两句更像是开场白，但‘世间万物，本命阴阳’……”
“太阴盈缺……太阳高张……”一只耳沉吟，也觉得下一步的关键在这一句。
“阴阳……”半天儿感觉自己要休克，咬牙挺着。他们解锁的这会儿大地又开始震动，还伴随着“咔啦啦”的声响，好像地面岩石中正在产生裂痕。
“暗为阴……明为阳……冷为阴……热为阳……世间万物都离不开这两种对立的属性。”
“嗯？”半天儿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老哥，十二地支分不分阴阳？”
“分呐！十二地支本无性，对应五行分阴阳。”这次一只耳没跟上半天儿的思路，念诵道：“亥子同属水，子为阳水，亥为阴水；寅卯同属木，寅为阳木，卯为阴木；巳午同属火，午为阳，巳为阴；申酉同属金，申为阳，酉为阴；戌未同属燥土，戌为阳，未为阴；辰丑同属湿土，辰为阳，丑为阴。”
“你确定？”
“确定。这有啥用？”
“如果十二地支各自分为阴阳的话，那么按你刚才说的万物离不开阴阳属性，五边形上即为阳，下即为阴，咱们就知道第三步的高矮分别了。”
“但你之前说五边形存在三种变化，还有保持原位。”
“之前我没想明白。现在明白了，三种变化其实是两种。第三种回归原位不算变化，佐证就是五边形降和升之间的变化是连续的，不用回到原位过渡。”
“妙！”一只耳击掌叫道，“太阴盈缺，阴在低处，太阳高张，阳在高处！真是妙！那么剩下的部分就是用来解释五边形旋转角度的。”
“高帝登基，五州封王，周而复始，四海一邦。”
“高帝是汉高祖刘邦的帝号，五州封王应该指的是称帝之初他在东部五州封的七个异姓诸侯王，周而复始，四海再次统一。”一只耳叨咕着字面意思。
“周而复始！”俩人再次异口同声。
“五州封王是指五边形，周而复始是整个旋转一周，并且回归到初始的模样！”半天儿颤抖着捧起十二玲珑函，大叫道，“这就能解开了！”
突然的一声巨响惊雷般掠过大地，声响过后，铁索井那边尘烟四起，一条巨大的裂缝闪电一般朝墓室中央游走过来，强烈的震撼中，十二玲珑函脱手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