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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吃不吃剩饭

「观察人和人关系的亲密程度,有一个考察指标就是看他们会不会共享食物。

高端食肆常常由服务员来帮忙分餐:精致的食物端上桌之后在转盘上转一周,让大家欣赏菜肴的造型和摆盘。然后服务员把食物分成小份,在座的食客就能精致典雅的吃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去这种地方消费的人群主要目的是谈生意。

普通商务简餐一人一份,大家同席而坐,各食各份,结账的时候也只为自己的那份埋单。

家庭聚会则没有这么强的距离感,一道菜端上桌,筷子从四面八方伸过来,同座同吃,其乐融融。

共享食物的最高级别大概是吃别人的剩饭。只有极亲密的情侣,或者父母子女之间,才能做到心无间隙的吃下对方的剩饭。」

——邱池

这周五下午,赵逸兴在厂房里看见一个电焊工的背影怎么有点眼熟,而且工作服穿的松松垮垮的,好像尺码领错了一样。

“孙琦!”赵逸兴突然火冒三丈,“你以为你戴个电焊面罩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那个电焊工放下面罩和焊枪,笑嘻嘻的看着逸兴。

“你来干嘛?总工派你来卧底?”赵逸兴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多危险?你上次摸焊枪还是金工实习的时候吧?”

“我工作第一年下车间轮岗的时候也玩过电焊的。”孙琦倒是脸皮厚,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

“玩玩玩,万一玩出个工伤怎么办?这火花乱溅的!我都不敢说我会电焊。”

“咱不是有五险一金吗?你怎么吓成这样?”

“你怎么混进来的?原来的电焊工呢?”

“喏,我贿赂他一盒生煎馒头,他就同意借工作服给我了。”孙琦往厂房门口一指,只见电焊大哥笑嘻嘻的站在门口端着一个快餐盒,拿着筷子的手冲赵逸兴挥了挥,一副打算看好戏的样子。

“你们这不是胡闹吗?安全作业规范都不顾了?”

“跟他没关系啊,都是我的主意。”

“你到里面办公室去等我,这都什么事儿!”

李凯风恰好经过,故意走过逸兴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哟,桃花上门了?”

“桃花个鬼,我徒弟!”

“那不是桃花是啥?”李凯风笑着走开。

收工时天已经黑透。

逸兴走到办公室的窗口,看见孙琦坐在里面百般无聊的划手机。

“你来干嘛?”

“请了一天假,我星期天就要回去。”孙琦还是没直接回答。

她总不能说我打了个飞的就为了来看你一眼吧。

“走吧,跟我吃饭去吧。我饿的都没力气跟你扯皮了。”逸兴也无心纠缠,人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

逸兴找了一家很安静的商务餐厅,周五晚上人很少,灯光昏黄,音乐轻柔,服务员也少,一人管一个区域,不会盯着某桌食客看。

两个人在一个角落里的卡座坐下。

孙琦一坐下就先点了一杯加冰奶茶,赵逸兴看了她一眼:“你也不嫌冷。”他叫了一杯铁观音,一碗大排面,配一碟酱鸭。

孙琦一口气,把吸管吸的“吥噜卟噜”作响,喝干了奶茶,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然后才点了一份菌菇仔鸡煲。

俩人各吃各的,吃饭间隙互相攻击对方的食物。

“那面一看就是机器压出来的,你也吃得下去。要口感没口感,要味道没味道的。”

“你的好到哪去?喝一肚子水,冰火两重天。”

逸兴“呼噜呼噜”的把自己那碗面吃完,才觉得灵魂归位,慢悠悠的开始啃鸭子。

孙琦看来也是饿过头了,汤泡米饭配蘑菇吃,连吃了两碗饭。鸡她只尝了一口就皱皱眉毛:“炖过汤之后鸡就没味道了。”

逸兴哑然失笑:这分明是赵成缺会说的话,今天竟然从孙琦口中听到。

他凝神看着对座的徒弟:这姑娘入职后分到他手下没少遭罪。她机械天赋一般。一开始画的图纸经常被逸兴退回去返工,有时候太难懂,有时候没考虑容错性,要不然就是设计的机械效率低。

他也不留什么情面,该重画就重画,该修改就去改。逸兴记得孙琦工作第一年胖了不少,她自己说是抑郁得除了吃饭之外生活中没有其他盼望。

这时候孙琦把煲一推:“唉,我吃不下了。”

邱池也经常这样,眼大肚子小。她把饭碗放下,逸兴就会接过来吃干净。但是赵逸兴不可能打扫孙琦的残局。

逸兴望着孙琦,静静地等她开口。

孙琦擦干净嘴之后,吸了一下鼻涕:“明天我生日。”

赵逸兴觉得头皮发麻,“所以你来找我?”

“我想向你要一件生日礼物。”孙琦低下眼去。

“哦?”

“要你一天的时间。”孙琦凝视着他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就一天。”

逸兴没有马上答复。他对孙琦有好感吗?自然是有的。这个姑娘平常话不多,性格阳光又坚韧,当初给她布置那么辛苦的项目她都坚持自己一点一点的做下来。不像有些学徒,整天惦记着走捷径。逸兴遇到这样的徒弟也觉得幸运,耐心的慢慢教,即使天赋一般,一年后也就上手了,独立设计不成问题。只是逸兴对她没有心动的感觉,总觉得她是晚辈。

逸兴开口了:“你知道我多大年纪吗?”

“你比我大整整十岁,”孙琦低下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然后看着他,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赵逸兴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拒绝,未免太残忍。

人家大老远跑来,只求一天的时间。

孙琦眼中流露出恳求的神色。

呵,邱池从来不会这样。邱池比较“冷”。

邱池遇到逸兴不情愿的时候,态度一向是:“你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去好了,不要勉强。”

逸兴被孙琦的眼神打动,心一软,答应了下来。

“你这两天住哪?”逸兴问。

“和你们同一家酒店。”

逸兴起身结账。

孙琦跟在他身后说:“饭钱拜托你帮我出了吧,我跑这一趟都要破产了。”

逸兴笑着签单:“你还真不客气。”

“这地方又贵又难吃。”

赵逸兴转身推着她的背走出餐厅:“请你吃了你还挑毛病。”

俩人并排走回酒店,在电梯里分手。

“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在大堂见面,”逸兴微笑着对孙琦说,“我陪你玩一天。”

孙琦高兴的几乎连跑带跳的回房间。

孙琦也问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呢?”

她心里明白,至少现在,逸兴还没有准备好接纳别人。

谁知道他会不会有那一天呢?这些日子他一直阴沉抑郁,连强颜欢笑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打算提心吊胆的等下去。

她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爱上他了。他是她从少女时代就喜欢的类型:面容爽朗清秀,待人彬彬有礼。更别说他工作的时候那副专注投入,心无旁骛的神色让孙琦沉醉。那时候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跟他学徒的那一年,孙琦每次去汇报工作都不敢直视逸兴的眼睛,生怕自己那点小心思被他看穿。

“这次图纸被你改成什么样了?”逸兴通常这样开场。

他办公室有一扇大窗,朝阳从侧后方照进来,整个人有一个金黄的轮廓。

他一般不闲聊,每次只谈工作,沉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里在运作的时候会有震荡,不能用螺钉连接,容易松。这个扭矩太大,很可能直接驱动不了。这些情况的常规做法是……”

孙琦看着严格又耐心的师傅,努力集中精神听他说话。

“有问题卡住了就回来问,别自己憋着。好多经验型的做法,读书的时候肯定学过,但是多数人都记不住。有人点拨一下效率高。”逸兴经常这么对她说。

孙琦明白赵逸兴不会介意她经常拜访,但是她自己刻意避免和他独处。

赵逸兴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个徒弟灼灼的目光。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逸兴愿意帮她守护这份闪亮的情感。

逸兴洗漱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微微陷了下去,胡子拉碴的,头发也太长了。他不禁笑笑,这幅样子还能有人愿意同他约会,运气真好。他洗了把脸,去了街角的理发店。

理发师正准备收工,看见走进来一个形容憔悴的客人,不由得揣测:他最近有什么不幸遭遇?

“麻烦你帮我剪的精神一点吧。”

理发师掸了掸座椅上的头发屑,让逸兴坐下。

和平常不同,理发师没有向逸兴推销洗剪吹之外的业务,大刀阔斧的给他剪了一个极短的发型。

“英姿飒爽了吧?”理发师冲逸兴挤了挤眼。

逸兴觉得头顶凉飕飕的,摸摸头顶,毛扎扎,再戴上眼镜才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哗,难怪觉得凉!

既来之,不得不安之。

逸兴这段时间最多一夜能睡四五个小时,索性早早起床,好好把自己打理了一通:冲个澡,刮干净胡子,又把衬衫和裤子熨平。

当然,以前这些事情都由邱池为他做。

“我平常不见客户,犯不着穿这么整齐。”逸兴觉得没必要凭空给自己增加家务来做。

“可是我喜欢你穿白衬衫,很性感。”

邱池一边听音乐一边熨衬衫,自得其乐。

“我以为你爱的是我的才华。”

“肤浅的我只对你的色相感兴趣。”邱池嬉皮笑脸的把衬衫递给逸兴。

刚熨过的衬衫穿上身暖烘烘的。

“小池,我会努力追求快乐。”出门前他这样默默的念了一句。

逸兴也觉得奇怪,自己约会其他女性,没有预想的愧疚感。

逸兴一只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另一之手打响指引起孙琦的注意:“我在这。今天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孙琦见到剪短头发后精神奕奕的赵逸兴,不由得一愣:“不知道啊,完全没概念。”

“这可给我一个难题。我也不知道去哪玩好。我们边走边想吧。”逸兴伸出臂弯给孙琦,他想起了成缺说的“ArmCandy”这个词。

呵,能这么大方,看来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孙琦迟疑了一下,挽着逸兴的手臂和他出门。

只有一天的光阴,她舍不得把时间花在矫揉造作上。

天气晴朗,阳光从法国梧桐树的枝叉间穿过,暖暖的照在俩人身上。

孙琦仰起脸来,贪婪的呼吸着阳光的味道:“最近几乎天天加班,早出晚归,都没见过太阳。”

“这一个星期都在下雨,阴冷阴冷的,你一来雨就停了。”逸兴眼中含笑,看了孙琦一眼。

南京是个历史和市井生活混杂的地方。小巷内的馄饨摊,路边的旧书店,斑驳的城墙,某朝富贵人家宅邸的铸铁栏杆,都有它的故事。

正是这个原因,孙琦爱上这个城市。它不是一张白纸。它携带着历史的悲喜沧桑与现代的滚滚红尘掺成一团。身边的赵逸兴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气质?

赵逸兴到底是识途老马,带着她专门往大学区的小巷里走。

小巷里老民居有青青的瓦,白白的墙。墙根长出的爬山虎一路爬到房沿儿,屋主在窗口摆了两盆不知名的花,一只黄色条纹的猫蹲在窗台向外张望。

孙琦对南京街道的名字尤其感兴趣:“琅琊路?和《琅琊榜》有关系吗?”

“不知道,”赵逸兴觉得这姑娘很可爱,“也许和狼牙山五壮士也有关系。”

“这两个‘琅琊’的写法不一样吧?”

“在我看来长的差不多。”逸兴故意胡搅蛮缠。

“还有剑阁路?在南京读大学是不是过的日子像武侠小说一样?”

“嗯,我研究生时期的导师就仙风道骨的,跟风清扬似的。”

逸兴带着孙琦在街角一拐,“咦?这里原来有一家包子铺的,难道关门了?”逸兴记忆中的包子铺变成了连锁西餐厅,唉,连锁店的味道都差不多。

逸兴有些失望,读书的时候,他和邱池周末经常来这里吃早餐。

“以前吃惯的馆子关门了我还是有些舍不得。”

孙琦却不觉得遗憾:“餐厅不就是这样吗?关一家开一家,一茬接一茬,前仆后继。”

“你比我豁达。”

逸兴不再流连,拉着孙琦钻出小巷,转到大街上。

邱池对这种场景就感慨良多:

「我家附近的这间粥铺,从高中到现在,我在这吃了十几年的宵夜。

老板娘每次见到我都笑着说:“姑娘,你就吃这么一点啊?加个茶叶蛋吧?”

老板娘有时候还会热情的伸手捏捏我的胳膊:“看你瘦的,多吃点不怕的。”

慢慢的熟了,老板娘还会趁机让我帮忙看看孩子的作业:“我们也没上过多少学,没法辅导孩子功课。大山,今天有什么不会的问这个姐姐。”那个叫大山的孩子坐在餐厅拐角的桌子上,边看电视边写作业,旁边还摆着一碟糖蒜作零食。

“谢谢你,姑娘,我今天多送你一份皮蛋。”

后来我结婚,买两份粥,老板娘马上就察觉出变化:“你爱人也爱吃这种粥吗?”

我带着孩子一起去吃,老板娘喜笑颜开的向我推荐:“我们这里有草莓粥,葡萄粥,小朋友都喜欢的。”

写作业的大山我很久没见过了,一打听,他离家上大学。

最后一次去的时候,门口贴出告示:“本店将于x年x月x日结束营业,感谢大家多年来的支持。”

“为什么不做了呢?生意很好啊。”

“我们也做不动了,刚好这些年房价涨的厉害,卖了房子退休。”老板娘的口气中,对退休生活充满向往。

“大山对家业没兴趣吗?”

“大山啊,哈哈,对这门生意恨的要命。一年到头都不休息,守着店哪都去不了。他在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

我多希望自己家里能传给我这样一家老店:口碑好,客源稳定,经营上轨道,每天坐镇店中,观众生相。

也许正因为家中没有这样的生意,我才会心向往之。若在此间长大,每日空闲时间就要帮父母收碗,擦桌子,清点钱款,招呼客人,想必会心生厌烦。

此处门面变成了连锁干洗店,卖会员卡,按节日做促销,驻店员工面孔常变。顾客上门,第一件事是报出会员卡号。人情淡薄,秩序井然。」

——邱池

逸兴带着孙琦跳上一辆公交车,管他开往何处,先上车再说。

司机师傅骂骂咧咧的开车。

孙琦觉得好玩:“他在说什么啊?”

“脏话,”逸兴笑着说,“你一个姑娘家,不需要明白细节。”

孙琦一听,反而更好奇了。不过她没有追问,倚靠在逸兴的肩膀上,望着窗外的树影和人流。

“走,就这一站。”逸兴拉着她果断的下车。

孙琦心甘情愿的被逸兴拖着走:就这么跟在他身边,过一天。

路边有一家韩国料理餐厅,逸兴转过头来问孙琦:“在这里吃怎么样?”

“你拿主意吧。”孙琦无意参与决策。逸兴如此陪伴她,这一天的时间没留空白。

尽管过了午饭时间,小餐厅依然人声鼎沸。

寒假将近,好几桌学生聚会,一群韩国留学生旁若无人的大声说韩语喝烈酒,只有靠门口还有座位。

孙琦坐下之后,用下巴颏儿指了指逸兴背后:“你看那桌。”

逸兴转头看去:那桌坐着几个聋哑人,手语打的出神入化,看的逸兴眼花缭乱。

丧失了一门感官丝毫没有妨碍他们修炼成“话痨”。

“我们能健康的活着就很幸运了。”孙琦有感而发。

赵逸兴点点头,深表赞同。

孙琦发表餐后感言:“韩国应该是苦寒之地。食物的概要就是咸菜配米饭。”

天色变的阴沉起来,赵逸兴走出门的时候扣上的大衣扣子:“希望不要下雨。我们继续走吧。”

俩人还是这样漫无目的的走,见到有趣的小店就进去逛一圈。

逸兴路过一间书店,正对橱窗的醒目位置摆着邱池的书。

原来已经上市了。

他径直走进去。

腰封上的文案极煽情:“美女作家在生命终点留给家人的温情晚宴。”逸兴笑着摇摇头,呵呵,出版社的编辑也得吃饭。

邱池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作家:“我只是爱写而已。”

书店老板迎上来:“她写的东西很有意思,适合作枕边书。”

逸兴笑着拿了一本去结账:“这书卖的好吗?”

“嗯,写的很感人,你不会后悔。”

这时候门口一阵喧嚣。

“哟,他来签售了,”老板对逸兴笑笑,“失陪,我要去奉承一下。”

这做书生意的商人很可爱。

逸兴把书揣在大衣内侧的贴身口袋里,拉着孙琦离开。

孙琦默默的把这一切看在眼中。

“刚才那人你认识吗?”逸兴问孙琦。

“他写网络武侠小说,据说一年产值超过我们西北分部的利润。”

“金庸?”

“金庸都九十多岁了吧?他封笔多少年了!”孙琦无可奈何的看着师傅。

说的也是,赵逸兴的脑袋回路似乎和常人不太一样。

“冷吗?”逸兴看孙琦鼻头冻的红红的。

“还好,一直在走路,不觉得冷。”

路过一个街道活动中心,逸兴看到里面有老人家在跳交谊舞。

“会跳吗?”逸兴不等孙琦回答,就拉她进去。

孙琦还有些踌躇:“我不会啊!”

赵逸兴夸张的把右手放在胸前,对她掬了一躬。

孙琦捂着嘴笑:“可我不会啊!”

他不由分说的把她拉下舞池,音乐是西班牙舞曲《一步之遥》(PorUnaCabeza)。

活动中心的木地板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被光照得褪色,油漆也斑驳脱落,踩上去嘎吱作响。

逸兴用他那双有力的大手把孙琦揽在胸前:“你知道跳阿根廷探戈的诀窍是什么吗?就是两个人要紧贴对方,才能步伐一致。”

孙琦只是咯咯的笑。

赵逸兴的舞技很生疏,自学会之后也没怎么跳过,只记得基本步,跟着音乐走一会才找到感觉。好在他决定努力寻欢,此刻时光没有辜负他。

一曲终了,周围的老人家为他鼓掌。

接下来是一个慢板舞曲,逸兴决定多逗留一会。

“你从哪学的这么香艳的舞?”孙琦还沉浸在刚才的步伐当中。

逸兴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暗,傍晚将至:“以前读书时候学的。”

邱池坚持要报名学跳舞:“你要跟我一起去,一男一女同时报名还有折扣。”

赵逸兴很不情愿,觉得大男人学什么不好,学跳舞?可是邱池兴致盎然,他自问也没有那么大的肚量,让邱池找其他男同学做舞伴,才答应下来。除了安家到大西北之外,这是他印象中唯一一件邱池勉强他做过的事。

孙琦读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惆怅,知道背后故事肯定和邱池有关。

她感叹道:“你居然能这么投入的陪我一天。”

他们身边刚好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也在脸贴脸的跳舞。

逸兴抬眼看了一眼天花板,才低头对她说:“因为我理解你的烦恼。”

孙琦挺直腰杆,一脸不解的瞪着他:“我什么烦恼?”

逸兴看着她的双眼,叹了一口气:“求不得。”

逸兴拉着她的手转了一圈,又把她揽回胸口,轻声说:“生日快乐。”

这四个字在她耳边荡气回肠。

孙琦把脸贴在他胸膛,不再多说一句话。她懂得及时行乐的艺术。虽然他心不在此处,可是人就在面前。

“天黑了,我带你去夜游秦淮河。”逸兴拉着孙琦继续上路。

“如果累了就算了吧。”孙琦看他面容疲倦。

“就在船上坐着,能累到哪去?”逸兴坚持要去,“一天还没过完。”

秦淮两岸很商业化。这是他们这一天当中参与的唯一一个付费项目。

孙琦主动支付船票:“我跟你蹭吃蹭喝了这么多,这个就让我来吧。”

逸兴也就不跟她争执。

秦淮河两岸大红灯笼高照,给游客梦回明朝的错觉。

导游背书一般,给游客讲秦淮八艳的故事。

“古人崇尚烈女,靠殉情来名留青史。”孙琦对于这种价值观很不屑。

“嗯,也就董小宛还算幸福。”

“生命那么短暂,何必跟命运较劲。有情人成不了眷属就寻死觅活的,也不知道图了个啥。”

老天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雨滴落入河中,涟漪一圈一圈。灯笼的倒影也被游船推开的波浪冲的破破碎碎。

赵逸兴转头看着孙琦,她面目凝重,目光落在河岸边的仿古建筑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姑娘在他印象中坚强大方勇敢,此刻为何心事重重?他握住孙琦的冰凉的手,揣到自己大衣口袋里。

“我妈在我初三那年死于白血病。”

赵逸兴吃惊的看着她,她的经历怎么会和成缺这么像?

“可是我印象中你的求职申请表上父母信息双全!”

那份清查家庭三代的求职表,赵逸兴都佩服HR的同事怎么有胆量询问新员工那么多私事。

“那是法律上的母亲,我爸事后不到一年就再婚了。”

赵逸兴琢磨孙琦跟他说这些事情的目的是想暗示什么吗?

“那,你后妈,对你好吗?”逸兴突然有点结巴。

孙琦满脸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三流电视剧看多了吧?后妈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儿就打孩子啊?”

逸兴讪讪地笑了,孙琦看上去完全不像童年遭遇不幸的灰姑娘。

“我记得高中时候功课多,每天写作业写到很晚。我后妈每天晚上都先给我送一盘水果或者一碟点心到写字台,再去睡觉。”

“哦,那她人很好啊。”

孙琦不多做评价:“我觉得我爸当时着急再婚是因为需要人帮忙照顾家庭,他一个男人带个青春期的女儿,力不从心。我后妈也是希望生活中有个依靠。中年人半路夫妻重组家庭,我能看出来,我爸和我后妈都在这段婚姻中各取所需。我后妈还带了个弟弟,今年该高考了。不过他整天光惦记打游戏,我爸妈更操心他。”

逸兴笑了笑,看来不见得每个爹妈都能摊上个省心的孩子。

“我一直觉得我妈的死对我爸的打击更大。我自己反而没像他那样。他很长一段时间都精神恍惚。”孙琦意味深长的看了逸兴一眼。

“我印象中至少在一年之内,我爸都像惊弓之鸟一样,一见到我刷牙的时候牙龈出血,就马上抓我去医院验血。因为白血病可能会遗传。”

赵逸兴当然也担心过这个问题。医生告诉他邱池所患这种肿瘤目前没发现有遗传倾向,他才少担心一样。

“这种担心是不是一直都跟着你?”逸兴没看出乐观豁达的孙琦经历过这样焦虑和煎熬的阶段。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像我妈一样。结局既然已定,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孙琦又望了他一眼,“现在我活的好好的。身上跟揣了个炸弹似的,觉得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白捡来的。”

这时船靠岸了,孙琦踏上码头的那一刻打了个哆嗦。逸兴紧紧握住在他大衣口袋里的手。她转头嫣然一笑:“我能健康的长这么大不容易,一定要快乐的生活。”

俩人在电梯门口分手的时候,孙琦紧紧的拥抱逸兴:“谢谢你,我今天过的很开心。”说完便转身离去。

次日,逸兴原本打算送她去机场,可是她手机怎么都打不通。跟酒店前台一打听才得知:“孙小姐今天早上七点就退房了。”

好一个孙琦,能做到这般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独留赵逸兴在此地黯然销魂。

酒店大堂的音乐恰好播放的是许巍的一首歌:

“当悲伤困扰的时候,

当亲爱的人远走的时候,

当欢乐来临的时候,

就听到心在轻声歌唱……”

逸兴以前以为许巍是个冷门的歌手。这段时间才发觉他无处不在,总有一首歌都表达自己的心境。

孙琦很满足,师傅送给她的一天时光,足够她细细回味一年。

他依然是别人的丈夫。

她知难而退,无心恋战。

更何况,黄河边的另一个人已经等了她多年。她了结这桩心事之后,才能对那个人做出恰当的回应。

孙琦对来机场接她的人说:“有件事我必须让你知道。”

“这件事会妨碍我们将来的关系吗?”

“很可能。”

“那就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

“隐瞒的话,我会良心不安,这更会妨碍我们将来的关系。我希望我亲口告诉你,而不是让你通过其他的途径发现。”

孙琦坦白的告诉了那人自己有可能携带病变基因的事实。

“就这事儿?”

“你不担心?”

“担心有用吗?这只能提醒我,我们俩的时间有限。”

“这类疾病也有可能传给下一代。”

“你都打算给我生孩子了吗?啧啧,我还没准备好当爹呢。”

孙琦笑着扑上去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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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人系列终回本:常言,偷得浮生半日懒。当不能偷得浮生又想懒时怎么办?当然是光明正大地懒啦!从小懒到大的庄书兰就是这样想的!当前世成为记忆时,庄书兰更是决定将这懒人做到底。管他冷嘲热讽也好,闲言碎语也罢,她庄书兰不会因此而改变!且看懒人如何笑傲官场沉浮,冷看朝野纷乱!————情景一:“美男,来,给本姑娘笑一个!”一手托起某男精致的下巴,拇指轻刮着脸颊,“啧啧,这肌肤,比姐姐我的还要好!哎!平日里用的是哪个牌子的保养品啊?”……某男呆状,第一次有种叫耻辱情绪袭上了心头——他居然被一个还未并笄的小女孩子给调戏了!情景二:“跟了本宫,他日你就是一国之母,光宗耀祖!”某男拦下某女,半带着威胁地喝着。“光宗耀祖这件事,不归臣管,你去找别人吧!”轻弹去不知何时落在肩膀上的树叶儿,微微一笑,“时辰不早了,臣得回府休息了!”情景三:“你想从这游戏中退出?”媚眼一抛,却让人不寒而颤。“我还有权力说不吗?”某女惨淡一笑,带着狡黠,“既然是你将我带入这游戏中,你怎么可以置身事外?所以,我们成亲吧!”情景四:“……新娘请下轿!”第一声,无人答应……“请新娘下轿!”第二声,还是无人答应……“请新娘子下轿!”直到第三声时,轿里忽地传来慵懒的声音,“呀!我怎么睡着了?四儿,现在什么时辰?为何迎亲的轿子还不来?”————〖精采多多,敬请期待。〗————懒人系列:总裁的懒妻帝君的懒后懒凰天下风流佳人系列:风流女画师新坑:轻松+现代+都市+网游+青梅+竹马=恋上恶男友情链接:逍遥王爷的穿越妃本色出演绝焰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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