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快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沈小柔挤来。
霍司恒眉头一皱,抱着沈小柔,冲出人群,猛地朝楼上跑去。
人群跟着追上去。
霍司恒朝后看了一眼,就在所有人要追上来的那刻,他侧身一躲,到了某个大夫的问诊间。
大夫是个生出许多白发的中年人,也算是半只脚步入老年行列了。
“你是谁?医院是你们胡闹的地方吗?”正在喝茶的陈远明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皱眉问道,语气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还隐隐藏着几分试探之意。
霍司恒刚想开口,恰巧,此时的沈小柔突然难受地轻吟一声,矜贵慵懒地掀起眼帘,看了霍司恒一眼,低哑着声音说道,“阿恒,我好难受……”
平时干净的声音因为高烧的缘故,变得软软糯糯,又有一些沙哑,像是一口醇厚的红酒,一品,是迷人的酒香,甜甜的,入口,还有些酒的烈性。
阿恒?
说实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真心喊过他的名字。
虽然前面沈小柔也说过,可那仅仅只是有预谋的。
今天不一样。
霍司恒愣了一会儿,便把沈小柔放了下来,随后他看向很远明,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她发烧了。”
偏偏又装的极为高冷,清贵。
是个别扭极了的人。
陈远明特意看了他一眼,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不敢耽搁,只得拿起体温计放在了沈小柔嘴里。
不量还好,一量倒是吓了一跳——
四十一度高烧!
“怎么才送过来,再烧下去都得烧傻了……”嘟囔了一声,陈远明看了看体温计,摇摇头,又转过身拿起了钢笔不知道在干什么。
“先吃点退烧药,一会按这上面的去药店买。”一会儿过后,陈远明拿起手上的药单递给霍司恒,慢条斯理地叮嘱道。
霍司恒看了一眼药单,有些奇怪。
为什么是药店?
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陈远明,霍司恒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放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沈小柔身上,转身打开门,就这样公主抱着沈小柔下了楼。
这次,他聪明了点,没有在那么高调地大摇大摆走在大厅,而是一个人暗暗躲在角落,叫了保镖。
出门太急了,保镖并没有被带出来。
否则要是想霍司恒平时,那都是大小保镖从来不会离身的。
一直到了车上,沈小柔都是拧眉闭着眼,嘴无意识地嘟着,全身烫到让人都能感到一些热意,可本人偏偏还是囔囔着冷。
霍司恒头疼地靠在车后座上,白皙的下巴看起来又有些瘦了。
突然,腹部传来一阵好像穿透肉的疼痛,突如其来的痛楚让霍司恒不得不弯起了自己的腰以此来缓解。
咬紧牙关,霍司恒吃力地把沈小柔放到另外一边的座位上,突然咳嗽了起来。
口子渐渐多了几丝血腥味。
前面,坐在副驾驶座的杜轩看着后视镜中霍司恒不对的神情,猛地转过身。
下一秒,他的瞳孔倏地缩成了针芒大小。
只见霍司恒惨白的手指上,此时已沾染满了狰狞的血红色。
一抹不好的预感缓缓浮现在杜轩心头,该不会是……
癌症复发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杜轩匆忙拿起了手机,双手颤抖地,打通了那个在大洋另外一边的人的电话。
“喂,白炜,霍总他……出事了。”
朦朦胧胧里,霍司恒就听清楚了这么一句话。
再次醒来,霍司恒是在别墅三楼的房间里,整个房间都是刺眼的白色,单调,枯燥。
让人看了心生烦闷。
神色异样地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洁白棉被,霍司恒有些厌恶地走下床,只是脚还没落地,身子便一软,摔了下去,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
堂堂霍司恒,还是第一次这么尴尬。
表情有些龟裂地爬起,霍司恒突然扫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一秒,浑身就有些僵硬。
这是什么样的手呢?
用死灰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瘦削到连平时压根儿就没影的青筋都看能看的一清二楚,血管就像是透明的一样,整个手看起来惨白的像个将死之人,没有一丝生气。
霍司恒几乎想象不到自己的脸会像是什么样了。
如若是以前,霍司恒必定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可是不知道怎么,今天的他格外的害怕。
害怕自己就这么死了,最后扔下沈小柔一人。
不过这个没良心的小机灵鬼,可能也就是树倒猢狲散,又溜去不知道找谁吧?
这个死丫头……
有些愉悦地勾起嘴角,霍司恒垂下眼帘,也没有费力从地板上起来,只是呆呆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刚进来的沈小柔看到这幅场景,鼻子又是一酸。
虽然说霍司恒平时吧,有时候冷的像坨冰山,有时候还欺负她,可是怎么说对她都挺好……
以前就知道可能会复发,可真到了这时候,还是免不了有点伤感。
“喝杯水吧。”轻轻把水递过霍司恒,沈小柔勉强将霍司恒从地上拉起,“你好好地坐地上干什么,真是的……”
“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碎碎念道,沈小柔拍了拍霍司恒身上不明显的一些灰尘,像个啰嗦至极的老太太似的。
霍司恒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让沈小柔随意动弹,乖顺的不得了。
但是浑身还是冷冷淡淡的味道。
沈小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霍司恒越是这样平静,就越发让她感到难受。
“我睡了多久了?”干哑着喉咙问道,霍司恒看了看正前方上的挂钟,一双剑眉紧紧地拧着。
“十多个小时吧。”沈小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是一个挂钟,心中再次一酸。
“工作就那么重要吗?”闷声问道,沈小柔走到霍司恒身旁,表情复杂。
霍司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的那么重要吗?
其实没有。
可是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了……
沈小柔叹了一口气,一人拿起水杯往外面走,她就知道就算问了他也一定不会说。
这句话就好像是再问人为什么要活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