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现在不疼了。”闻莺慢慢地往前走，走了两步停下来扶着墙，委屈巴巴地盯着罗熠，“哎呦，不行，又疼了。”
“我背你。”罗熠不由分说地拉着闻莺趴到自己背上，“你要回家吗？”
“不回啊。”闻莺道，“还没放学呢。”
“可是你受伤了，不是该回家休息吗？”他生病时，妈妈会立刻把他接回家休息，还会让兰姨做他爱吃的饭。
“我爸妈要九点多才回家呢。”
闻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落寞，罗熠灵机一动，“要不你去我外婆家休息好了，刚好我外公外婆从国外回来，都在家。”
“不好吧？”虽说都住在家属区，但荣爷爷和爸爸妈妈都不是一个系的，年纪又大，她在小时候和小区里的姐姐去荣爷爷家玩过，可随着年纪增长，加之荣爷爷也常常出国，她好久都没去过了。
“没事，我也不想上课，刚好找个理由。”
“你是荣爷爷的外孙，可为什么说没吃过肯德基？”闻莺突然想起罗熠说他从没吃过肯德基，她还以为是家境贫寒的缘故呢。
“我就是没吃过啊，我妈说不卫生，从不让我吃。想吃什么兰姨会做。”
“兰姨是谁？”
“我们家保姆。”
“哦。”
“怎么了?”听闻莺声音闷闷的，罗熠问道。
“没什么。”闹了这么大笑话，她才不会说出来让罗熠笑话呢。
“你是不是以为我家里很穷？”罗熠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你怎么知道?”闻莺歪着头，可只看到罗熠鼓囊囊的脸颊，特别细腻，还有浅浅淡淡的绒毛。
因为在很小的时候，附中家属区的花园，几个小朋友一边跳方格一边吃东西，银色的袋子里，抽出红红的薄薄的一片，吃完嘴巴也红红的。他看了好奇，就走过去问，你们在吃什么。
其中一个说，大辣片。
大辣片是什么？好吃吗？我从来没吃过。他说。
真穷啊，连辣片都没吃过。刚刚的小朋友说，我们班徐飞家就特别穷，什么零食都不买，你家也一样吧。
说完之后，除了闻莺，其余的小朋友齐刷刷笑了起来。
闻莺先是制止了其余人，又抽了片辣片给他，给，很好吃的。
那时闻莺不像现在这样瘦得和麻杆一样，小时候的她是胖嘟嘟的，穿一身粉色的连衣裙，下摆层层叠叠的好几层蕾丝，同样的粉色蕾丝发卡绑在麻花辫的底部，十分可爱。
那时罗熠对年龄没有准确的认知，他看闻莺个头儿和他差不多，又那么乖巧，以为是个小妹妹，说了一声“谢谢妹妹”，接过辣片，咬了一口，辣得眼泪汪汪的。
“好吃得都哭了呀，都给你，你慢慢吃。”闻莺把她的辣片塞给罗熠，蹦蹦跳跳地和大家玩去了。
罗熠原本是偷溜出来，妈妈很快就下来找到他，看到他手里的辣片，问他是哪里来的。他告诉了妈妈，“妈妈，我们家是不是很穷？他们说我没吃过辣片，因为家里太穷了。”
荣明蓁笑得眯起了眼，“是很穷，所以辣片要交给妈妈，留下慢慢吃。”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认为家里很穷，也将那个把零食送给他并叮嘱他慢慢吃的小妹妹记在心里。
两人到了荣家后，保姆小叶吓了一跳，“怎么了，熠熠？”
罗熠外婆正在画画，听到小叶的惊呼，从书房出来，手上还拿着毛笔。
“宋奶奶好。”闻莺记得眼前人姓宋，许多年没见，但她还是如记忆里那般优雅，绛色的盘领旗袍外披着一条云锦大披肩，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没有一丝白发。
宋云如应了声，扶着闻莺的胳膊把人从自家外孙的背上移下来，让小叶把她扶到沙发上。
“外婆，闻莺学姐的脚崴了。”
“去医院看了吗？”宋云如声音特别轻柔，她坐在闻莺旁边，从她手腕上轻轻地取下塑料袋放茶几上。
“去看过了，不严重，就是有点儿肿，不敢使劲。”闻莺答道，“幸好罗熠背我去的。”
宋云如微笑地看向罗熠，见他脖子上有汗，就让他去洗个澡。罗熠担心闻莺会尴尬，去洗手间里擦了把汗就出来了，却见闻莺和外婆有说有笑地说话，全然没有认生的样儿。见他出来，两人齐刷刷地盯着他笑。
什么情况？！罗熠看闻莺边上空着，过去坐下，“外婆，外公呢？”
“去书店了。小熠，喝点儿菊花茶，晚上咱们熬银耳雪梨汤。”宋云如笑道，“闻莺喜欢吃什么？”
“喜欢吃肉，”闻莺眼睛弯弯的，“我还记得小时候吃过奶奶做的腊肠蒸蛋，特别好吃。”当然好吃外，还有段公案，就是她把宋奶奶给孙儿准备的腊肠蒸蛋吃光了，那个瘦瘦的小孩儿爆发出雷一般的哭声，捧着盘子咣咣地往地板上撞头，那个小孩儿和她差不多大，应该是罗熠的哥哥。
“前几天小熠舅舅刚送来一箱腊肠，我们今天就烧香肠蒸蛋，小熠也喜欢吃呢。”谁都喜欢大方热情的孩子，闻莺毫不忸怩的举止让宋云如分外喜欢，“闻莺，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在奶奶家吃过腊肠蒸蛋，结果都吃掉了，小熠醒来一看盘子空了，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啊？那个小孩儿是罗熠啊。”闻莺吃惊地看向罗熠，“我记得那个小孩儿很瘦很高的。”
“我现在也很高。”说“瘦”没有说服力，但是“高”，罗熠自认还是满足的。
“好吧，哈哈哈。”闻莺大笑，“你不记得了吧，”她站起来，踮着脚，指着地板，“就在这儿，你看到腊肠蒸蛋都被我吃光了，趴的一下就跪在地上，咚咚地往地板上撞头，撞出好大一个包。”
“哪有。”罗熠小脸红扑扑的，扬着下巴辩驳，“我才没有。”那么丢脸的事儿，他不记得更不会承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