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尼亚城的食物供给算是准备充分了。
但是重建这座城池,可能就真的不知道要多久了。
尤素夫的消失,全城上下人心惶惶,包括安东尼奥一家也是如此。
“说真的,我挺讨厌你的。”安东尼奥啃着手上的烤萝卜,坐到正在废墟上沉思的凌旁边,玛丽夫人那边分发粮食的事情早就已经完成,他也就放松下来了。
“哦?”凌并没有骂回去,而是对着正在篝火附近唱着圣诗的米娅微笑了一下,黑夜早就已经来临,不过看起来气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男人们吹嘘着自己在灾难中种种惊人的表现,女人则聚在篝火旁,一边谈论着各家发生的生活琐事,一边编制着暂时能够遮挡寒冷的衣服。
教廷那群人并不在比尼亚城中,而是前往了临近的一座城池。
原因很简单。
他们认为只有有神像的地方,才有安全感。
“无论从小到大,每一次你几乎都是最后站出来的那个,每一次残局几乎都是你来收拾的,”安东尼奥自嘲般笑了笑,“我曾经想要成为一个英雄,结果每次都是你抢了我的风头。”
天空中的月光洒在地上,将凌和米娅刚刚挖好的水坑之中的积水照的明亮,水的波纹静静回荡在水中,荡漾开来…
“噗。”凌鄙视地看着安东尼奥,“那你真是个妙人。”
安东尼奥揉了揉鼻子。
“后来,我才发现,人这种东西真的不是天赋能够决定的。”他强行笑着说,“我曾经偷偷看过你修炼,感觉到一直很惊奇,怎么会有一个人把修炼当成兴趣爱好的?”
土黄色的尖刺从他的手中冒出,他轻轻地用尖端在他的手心上划了一横,点缀着绿色的大地元素的鲜血留了出来,淌着地上。
“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不喜欢去女人的房间里留宿,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把自己的形象当成一回事,就知道埋头苦修,将自己当成一台修炼机器。”
凌愣了一下,看着身旁的知交好友。
“曾经我问过自己,为什么你不修炼,却能够在你身边的那些苦修的朋友之中脱颖而出呢?”
安东尼奥狠狠啃了一口萝卜,然后直接将剩下想半颗丢在地上,“我错了,错得很离谱,我以为我的天赋惊人…但是,你和我,根本就没有差多少,以前的每一次战斗可以说都是你在让着我,而不是我用自己的实力击退你…”
安东尼奥比划了一下昨天战斗时凌出剑时的那个动作,尖刺被他甩了出去,他根本没法在那一招中握住自己手中的尖刺。
凌的那一剑的确有很多技巧包括在内…至少,他的那一剑中,用自己的剑势破开了御魔者剑端的侵蚀魔术,导致御魔者判断错误,只是在他的腹部留下那道不轻不重的伤口。
“从你和那个御魔者那一场对战之中,我深深的知道,我根本配不上比尼亚城第一魔法新秀这个称号,就只是一个从来都只是将自己天赋白白浪费的蠢蛋。”
安东尼奥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他蓦然起身,看着面前的废墟,喘着粗气道。
“我要变强,我要变得和你一样强,至少,能守护自己身旁的人。”
他一把抓住凌的肩膀,充满血丝的双眼充斥着偏执的气息,安东尼奥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吼出来的,周围的人都用着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凌咽了一口口水。
时间似乎凝固了。
安东尼奥松开自己的双手,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冲动了。”
“哥?”梅妮放下手上的工作,走了过来,扶住正在漠无目的地向远处走去的安东尼奥,“你没事吧?”
凌也跟了上来,“喂,你平常不是这样的。”
安东尼奥其实想的很多。
他曾经与凌并称比尼亚双子星,两人的元素虽然截然相反,但是两人的关系却相当好,并且两个人的魔力等级也几乎不相上下。
他将凌作为自己的队友,也当做自己的对手。
两个人磨砺并进,几乎同时到达三级,并且也从未有谁在对抗赛中胜出过……
至今为止,两人的战绩全都是平手,既没有败绩,也未尝一胜。
两人没有什么怨言,也没有使用下三滥的招式击败对方的想法,而是在比尼亚的城墙上共同许下要成为帝都第一人的愿望。
但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在面对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强者面前只能够落荒而逃,而另一个却能挺身而出,对抗面前的强者,甚至杀死对方。
打个比方,凌与安东尼奥的关系原本是一架平衡的天平的话,那么现在凌这一端增加了许多重量,生生将这架天平的平衡打破了。
骄傲直接将安东尼奥的自尊击垮,将他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玻璃心当场击碎。
“我…我想静静。”安东尼奥低落地道,土黄色的光芒从他身旁爆发出来,凌与梅妮顿时感到自己的脚步沉重了一倍。
两人没有再去追安东尼奥,安东尼奥拖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开了这片废墟。
他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直至消失不见。
“唉。”凌突然也感觉到了什么,“他这是心病啊。”
梅妮愣在原地,丝毫不解自己原本开朗的哥哥为何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那,那我们应该去追吗?”
“纳德,米娅。”凌向身后喊道,“你们看好那边,我们要出去一趟。”
“好的先生。”纳德恭敬地鞠了一躬,“米娅小姐不在这里,她陪着一个红头发的少女一起出去了。”
凌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
……
卡门森林。
比尼亚城城外的最巨大的森林,它不仅将比尼亚北郊包括在内,甚至将临近的路德城南郊也包括在内。
其中的野兽等级并不是很高,最多也只有五六级罢了,只是这里治安极其混乱,贩毒者,人贩子,黑商在此络绎不绝,再加上两城的城主自顾不暇,所以便成为了这片地方的灰色区域。
其中有一家小酒馆,名叫白夜酒馆,小酒馆并不大,但是却是这里唯一的驻扎地,所以来往的人们除这里以外,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居住。
但是这家酒馆却有一个规矩。
来到这个地方必须要交出五枚金币当保护费。
看哪!多么仁慈的商家!
这是外界所有来往行人对其的评价,当然,这个价格对于他们所做的生意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天公不作美。
开始下雨了。
“呼,这该死的天气。”带着头罩的老板坐在将近腐蚀的木椅上,金色的锁链腰带拖在地上,阴影之下的眼睛露出像往常一样的贪婪神色。
一名中年妇女从后面的厨房中走出来,原先美丽的容颜早已变成饱经沧桑的皱脸,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印记也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被冲刷的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是被拐卖过一样。
“呐。”她将手中刚刚煮好的羊肉粥端放在老板面前,然后轻轻地捏着他伤痕累累的肩膀。
老板向她微笑了一下,这是他的妻子,虽然面容早已没有年轻时候那么漂亮,但是自己却狠不下心来抛弃这个女子。
面前吃饭的人并不多,也很安静,一般在雨中赶路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杀人越货的佣兵,不可能有什么商队的人出没。
“有住房吗?”
一道人影闪进了酒馆之中,脸上没有丝毫雨水,只是散发着诡异的土黄色光芒。
“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