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都走了

“妈妈出去走走，等你醒了，妈妈再走”，范雅芝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哄溺，一点也不像刚刚经历家暴的人，更不像一个即将逃跑的人，曹小妮一直以为她是爱自己的，出门几天就回来了，于是她答应帮助她离开，她是她的妈妈，她一直以为她不会骗人的，更不会骗她。曹小妮在昨晚和爸爸吵架后和妈妈一起睡。范雅芝说，闺女，妈妈在家里呆不下去了，早几年要要不是你弟还小，妈妈早出门去了，你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妈妈打工供你们读书。曹小妮心想，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应该支持的。第二天，范雅芝告诉曹华阳自己送女儿去上学，离开学还有一天，范雅芝告诉曹小妮自己出去走走，曹小妮迫于痛经动不了，就说好。一个小时后，曹小妮从睡梦中惊醒，她梦见妈妈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她立即打电话给妈妈。当电话快要被挂断时，被接起来了。范雅芝问道，闺女怎么了，妈妈正在火车上，有点吵，等下再说。电话被挂断了。曹小妮蒙圈了，愣了几秒钟，不知道怎么的，泪水像是开了阀一样，她抽抽鼻子，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她不明白，明明就是自己同意的事，怎么心里面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好像有些东西没在了一样。她突然想起来，范雅芝明明告诉自己她还要回来的，被欺骗的感觉像是蚂蚁一样啃噬着自己，曹小妮啊，你以后可能没有妈妈了的念头一次一次的在脑海中回放。她想，她可能，真的要没有妈妈了。她想起弟弟眼神，无助而惶恐不安，像是被抛弃的小狗，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真的错了。曹小妮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天黑了，宾馆里只有浅短谈话声从隔壁传来。罗平轩的电话打来了。他是他的男朋友，他们在一起三年了。自从曹华阳三年前病了以后，他们就在一起了。罗平轩让她出去吃饭，曹小妮梳了头发就出门了。他是一个理科生，不懂浪漫，又抠又小气，从来不会道歉，送礼物永远不用心，她其实想过，这个人不喜欢她，可是不愿意开口说放弃，她想自己真是犯贱。吃好饭，罗平轩说去给他买水，她说，好。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打来了电话，他说，我爸送我出国，我们不合适，对不起。曹小妮想，真是遗憾，自己竟然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给了饭钱，拖着鞋子走，脚后跟落在地上，像是地上铺了钉子一样的疼，冰冷的触感带来一阵清醒，让疼痛更加清晰，曹小妮想，看来自己只有爸爸了。可是，妈妈去哪里呢。自己弄丢了妈妈，爸爸以后是不是一个人了，他得有多可怜。刹那间，曹小妮感觉有虚影闪过，头一晕就倒在地上。她没有看见闪烁的手机屏幕，没有听见手机铃声，也错过见曹华阳最后一面的机会。2018年11月24日，曹小妮没有了爸爸。这一天，她没有了妈妈，没有了男朋友，像是枯木里的一根草，随时闪着死亡的光，后来，在邻家亲戚的帮助下，她办理了爸爸的后事，弟弟被妈妈着人接走了，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曹小妮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任泪水肆意的流进衣领里，她到底在期望什么，她不知道，不知道。她想她真的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