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特！”
当阿尔伯特和塞西莉娅走进学校图书室时，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的唐吉诃德就开始向他们招手：
“快过来坐啊。”
两人各自挑了本书，然后就走过去，在他那张桌子边坐下。
“最近没怎么见到你啊。”阿尔伯特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大忙人？”
“哈哈，最近确实忙。”
唐吉诃德靠过来，表情奇怪，压低声音：“我都快赚疯了。”
【霍顿机械技术公司】创业至今已有半年，他已经闯过最初的阶段，更渐渐有了管理经验，能够上手了，而且直到今天，来自各地的，包括其他行政区的机械订单还是在像雪片般飞来，大有要替代当前市面上所有魔能器械纺织机器的气势，自然，订单中还夹杂了相当数量其他纺织机器供应商的讨好、请求授权合作等信件。
但唐吉诃德都不予理会。
赚到这种程度，也无怪乎他想要自己建厂，脱离那位名为“约佛里”的魔能器械厂老板。
“...你小心一点。”
阿尔伯特自己好歹还是在从未有人涉及过的领域刨食——阿瓦兰迦的民用通讯领域尚属一片空白，唐吉诃德这明显就是从别人的蛋糕里刨食，还不仅仅要分一点，干脆就是要整个砸了重做一个：
“别人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会想办法整你的。”
“我怕什么。”
他笑了：“连反垄断法都暂时不会弄我。”
当初，将手中的技术授权卖给军方和研究部门时，授权合约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不得以任何形式在规定期限内将技术使用权授权给他人】。
这就是官方的背书，它拖慢了初期的拓展，但也递给他们一道挡箭牌，如果阿尔伯特从电话而非电报起家，他也可以无所顾忌。
“最开始我只是卖出去一个机器，一个便宜又耐用而且操作更简单的纺织机器，卖给一个想扩大生产规模的厂。”
金发红瞳的年轻人翻动书本：
“然后，那个机械厂在确认了新动力机器的可靠之后，开始发疯似的在整个新厂里都用我们的机器，这机器的价格只有原本魔能纺织机器的三分之一，产量还稍多，它需要更多维护，但维护多次的成本才等于维护魔能机器的一次，而且对操作人员的要求降低了，更傻瓜式，纺织厂老板于是可以用稍低的薪资招聘员工....所有环节的成本都降了。”
“他可以把自己的产品用更低的价钱投放道市场上，寻找客户，争取更多客户，然后.....那个厂的老板很有魄力。”
他的话有点多，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很久，金发年轻人继续道：
“直接把厂子里的机器都换了。”
然后趁着其他人没有在新纺织机器上起步，直接把纺织厂规模又扩大了很多，去挤占其他厂的市场——从结果来看非常成功。
“其他厂反应过来都开始用我们的新机器，其他地方消息灵通的也要用我们的新机器，一个厂只要开始用我们的新纺织机器，它相对于其他厂就有很大优势，那么，只有更换机器才能把差距抹平。”
“而且。”
他伸出手指比划道：
“这是本来市场上需要的纺织产品数量，需要这么多厂去生产，现在只需要....这个量。”
“多出来的厂没有生存空间。”
“他们要么转型去干别的，要么干脆垮掉。”
唐吉诃德此时的表情非常微妙：“所以我赚爆的同时会摧毁大量纺织厂，影响大量工人就业，以及原本生产【魔能纺织机器】的厂商，也要因为我的挤占，转型或者垮台。”
“所以还是我们现在这样的现代社会好啊，要是类似旧社会那样，稍微乱一些。”
他又笑了：
“我怕不是要横死街头。”
然后渐渐地，眼神冷下去，如果用动漫来表现，就是他的眼里慢慢失去高光。
他渐渐察觉到了，从自己制造新机器开始，他就是在摧毁某些秩序和生存空间。
“zb的原始积累过程本来就很血腥。”阿尔伯特稳稳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我们以前课本上写的“圈地运动”，羊吃人可不是一句空话....我还以为你准备好了。】
他通过精神链接对他说。
【是啊。】唐吉诃德长长地呼了口气，【我以为我准备好了。】
【而且有一点你算计错了。】
【....？】
阿尔伯特转向身旁的塞西莉娅，柔声说：“亲爱的，给我张白纸。”
“噢噢。”
她随手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递给他。
他取出笔在纸上配合着言语进行绘图：【你看，通往下一步的地基，阿瓦兰迦的老前辈们不是都打好了么？我们面对的这些人可不是农夫，在阿瓦兰迦这样做到覆盖所有人的义务教育的条件下，只要是个活人，就掌握了基本的知识，他们不会因为离开了厂子就活不下去，因为现代魔法的完全普及和社会政策调控等等，他们更聪明，更强壮，寿命更长，掌握了更多条件。】
【而且在做出智能机械以前，工业需要的人并非减少而是增多——谁来制造、研发、维护这些机器？谁开使用它们？】
【所以你只是把他们赶到另一个地方去，空间还在那里，而且更大。】
说到底这种淘汰到处都在发生，在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前，哪里又不需要人呢？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有多少老年人不会用智能手机，不会用手机支付？他们就是因为不能及时适应这个愈加智能化的社会而被.....抱歉这听起来有些难听...被淘汰和边缘化的群体。
“...是这样？”
唐吉诃德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就是这样。”
【然后，我还有个小小的想法。】
阿尔伯特略微凑近了些：【阿吉，你学过马哲吧，你还相信gc主义么？】
【当然，那一套永不过时。】
【很好。】他说，【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在公司里进行授课？】
【....啊？】
【把它们当做我们的“企业文化”，稍微占用一点上班时间-这里千万不能用休息时间，把那些思想的种子撒出去，到最后，我们的公司开到哪里，思想就撒到哪里。】
【这行得通么？】
唐吉诃德有些犹豫。
【行得通，我仔细看过很多书，这里的理论和我们的没有任何矛盾，只不过我们的....稍微发展了些。】
【好。】
他用力地点头。
我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