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稍稍地晴了一会儿,但又很快恢复阴云,接着下起了雨。
人群陆陆续续地列队回各自的教室或者办公室去。
一年七班的学生们在返回人群的最后方,从他们这里能够很清楚的看到,许多人在靠近教学楼处飞起,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涌”入楼中。
他们确实可以一开始就直接飞进去,但学校操场上方是“禁飞区”。
阿尔伯特也在“人潮”当中。
他的身躯被操纵的气流托举,双脚缓缓离地,一股上升的力量加速了上升,然后面前的景物向下倒退,下方的景物稍稍缩小了些,接着他穿过窗口进入走廊,落地,稳稳当当地立住身子,一切自然而流畅,少年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飞行了——人类从古至今的梦想,在这儿轻而易举。
看了看周围的走廊,他思考着下一步动作,开始往教室走。
然后他感觉到有人用力地拍了下他的屁股。
“..!”
“先走一步!”
唐吉诃德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溜进了人群里,只留下一声愉快的招呼。
“...草。”
阿尔伯特扯了扯嘴角。
他只觉得好笑地看着金发少年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没有做进一步的动作,然后他的神情迅速平静下来,恢复了往常的冰冷,接着戴上了那副平光眼镜。
少年扭头注视了几秒钟天空。
他周身在几秒钟内像是色调被“抽走”了一样暗下去一些,那是【能量循环系统】向外界有意识汲取能量产生的现象,不同于其它一年级的初学者们,他已经逐渐掌握了在体内安全存储能量的要诀,这在本质上决定了他所能操纵撬取的外界能量远多于他们。
这也是他学习这套力量体系逐渐深入的成果之一。
那些外界的热能,电能——
他指尖隐约闪烁着红光,和微弱的电火花。
四周的物质——
气流围绕他转了个圈,那些细微的尘土,悄然构筑成几何形状又散去。
如臂指使。
但这不够,完全不够,越是学习和了解,他就越觉得自己过于渺小,行百里者半九十的故事可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还远没有到能停下来,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他停下来的时候,别人也没有睡大觉。
阿尔伯特已经有了完全利用这些多出来的时间的计划,而且他有一整套的流程和任务需要去执行。
目前正在奠定基础的阶段。
现在的第一任务,是去图书馆,找到《现代通用器械》的系列丛书。
他的眼光扫过了其他那些正在慢慢高兴起来,计划着接下来如何度过节日的人们,平静的瞳孔微微颤动着,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他确信。
自己并不是通常意义上具备“钢铁般意志”的人。
阿尔伯特始终觉得同别人相比,自己最多只是给自己划出了目标,然后去执行,给自己划出了界限,然后守住它而已,他不是哲学家,也不是什么思想理论学者,但他相信——的确,人是因为欲望而生存在这世上的,但唯有以人智与意识把控自身,超脱动物的野蛮兽性操纵,才有资格称为“人”。
“哟,又来了?”
图书馆柜台前的青年跟他愉快地打了个招呼。
“嗯,这次是近现代区。”
在青年那副对眼前状况稍显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表情面前,黑发黑瞳的少年扶了扶眼镜,平光眼镜之后,平静如水的双眼不闪不避,用最平常的语气阐述着目标。
“这次进了点新书,在那边横排第五个,竖列第二个,书架号码7031。”
他俏皮地笑着向少年眨了眨右眼,“看看说不定有惊喜哦?”
“...我知道了。”
他略微思索了下,点头道:“新进的有没有符文方面的构图书?中阶逻辑运算类的?”
“有的,还不少呢。”
“谢谢学长。”
他转身,径直走进了书架群。
......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
青年看着那黑发微卷身着黑色制服地少年往书架群中走去,面上的笑容渐渐被一种微妙的“不可思议”所取代。
世界上居然真有这种人?
这得是什么家庭费了多大功夫才能培养出这种级别的...?
他略微思索了下,没得出结果,也没再去想,对方再厉害也跟他没关系,要比较也是低年级去比,毕竟他自己只是个学生兼图书管理员罢了。
......
“...”
阿尔伯特将手中的书按在桌上,精神力短暂地断开了某一牵引力,让它暂时别乱飞。
这书不重,但有点大。
它的书名是《现代通用技术导论概述》。
在阿瓦兰迦,【通用】一词非常常见,那么,什么是通用?它指代的,是所有通过现代魔法技术更正、优化而产生了极高的普及性,大众化的技术——这进一步降低了现代魔法的学习门槛,甚至于某种意义上等于没有门槛。
是的,你即便并不懂得太深层次的公式演算和原理,照葫芦画瓢也能够使用或者构筑极为稳定的符文或者技术模型,它把魔法从实验室里赶出来,撵进了千家万户。
但是,做出如此成就的科研者们怎么做到的?这仍是个值得了解的问题。
阿尔伯特最后看了眼天窗。
窗外嘈杂的节日哄闹透过修行带来的感知强化传递到耳中。
他低下头,将心神沉入到书里。
慢慢的,思绪中源自外界的干扰都被排除掉,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眼前的书——像平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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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艹。”
金发红眼的少年摆弄着手中组合拼装的石头齿轮,烦躁的放下,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又一次,循环往复的牵引拉动机械设置出现问题。
唐吉诃德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卡在一个个看似简单的小问题上多少次了,自从简单的掌握了一些基础理论开始,他的实际操作尝试就从没停下过,然而现实却像个玩弄感情的渣女,一次次挑逗他敏感的神经,却又一次次把他的心血踩在脚下摩擦,然后扔进垃圾堆。
这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人生:
我当年高考的时候要有这劲头会是那个鸟样?
然后他告诉自己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把装置捡起,揉搓着已经乱得像鸡窝的乱发,开始新一轮的实验。
狭**兀的房间里。
再次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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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大纲,躺尸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