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寻,抵达新路都。
车站下车。
“各位,再见。”
跟短暂的同行者们道别后,两人站在陌生的街头,身后是开始忙碌起来的卸货员——他们将在半寻内转走车队运载的全部货物。
“往那边。”
他们面前是个工业都市。
确切地说,所谓工业,并不直接与大型机械一类事物挂钩,它指代的仅仅是“工作标准化、专业化”,这是社会发展的成果之一。
【新路都】街头充满各式仓库、厂房,往来者匆忙,不见停歇,四处道路宽度基本在八到十四米,运输车辆不断,时常能看到重型运输车———六米高银色大车头,载着与车头等高的钢铁集装箱,比起居住性城市,这里车辆显然更普及,因为人们需要效率。
而这些都没有引起阿尔伯特的关注,他的视线集中在上方那覆盖整座城市的金属建筑物。
建在地上的魔法版巨型太阳能板。
“嗡————”
男巫闭上左眼,他感知到了沿管道流动的能量:
那是距离地面百米以上,略有弧度,中央凸起的“平面”,它由许多前后左右各距数十米、被石塔包围的钢铁立柱支撑,立柱中空,以便利用雨水,顶部为许多六边形拼接而成,不留空隙,令整座占地11000多平方公里,约等于154万个足球场的城市不见天日,看来为使整个工业城市正常运作,设计者在居住性上作出了极大牺牲:
这里没有雨雪,穹顶边界之内亦无明显昼夜区别,主要公用照明来自道路上二十四寻不间断发光的路灯、穹顶射灯以及城内四通八达渠道系统中养育的、散发淡蓝与淡绿光芒的【微光植物】。
昏暗中,总算还有【微光植物】养育的草食鱼虾和路边树木为整个城市平添了点生机。
叫此不至沦为“死城”。
———现代巫师文明工业无甚污染,因为魔法的普片运用,省却了大量操作过程,因此比起忙碌的人们,小型动物和植物生存得不仅好且安全,若有人愿意在渠道边驻足,甩一杆,多半能很轻松钓上点什么。
嗯。
对钓鱼佬来说很友好。
“咔擦。”
塞西莉娅举起摄影仪记录下了眼前被恢宏造物占据的景象。
头顶上那么大个玩意儿是何等概念?
请看向窗外,想象一下,天空没有星星也无云,完全黑着,被无数个由石塔支撑的辉光六边形划开,还有射灯投下洁白的光芒——在【新路都】中心长期生活的人恐怕很容易分不清昼夜。
要维护它也是个繁杂的工程,这建在地上的,迷你戴森球似的玩意儿,光造它便耗费二十年。
阿尔伯特转生时若是出生在这里,他多半会去找找宇宙飞船。
“借过一下!”
抱着文件袋的年轻工人喊了一嗓子从两人旁边经过,看来很急。
“好像....没什么玩儿的?”
猫姑娘用尾巴蹭了蹭他:“我们往哪儿走?”
“去市中心看一眼。”阿尔伯特握紧了女孩的手,“然后就走。”
他已经看够了。
那【穹顶】除了规模,并无值得称道之处,不过是现代魔法体系的副产品,在纯粹由施法者组成的工人团队手中没有技术难度。
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适合生活。
“我们去下个城市还是坐车咩?”
塞西莉娅问。
“.....才20公里不到,不如飞过去快点。”
然后阿尔伯特取出了代步车,让猫姑娘坐后座,骑着往市中心去,此时的街上只有车,没有人,直到进入靠中心,他们才总算在工业建筑群中找出点生活气息,看到了售卖食物和日用品的商店,以及大片分布的工人宿舍。
让男巫想起前世上世纪的厂区。
“走吧。”
他们只在街边餐馆吃了两份炒饭,点两个下饭菜,解决肚子问题就又要走了,本来还想稍事休息。
但看来没必要。
之前也提到过,阿瓦兰迦人的工业生产实际上仍广泛依赖人工,只不过由于现代魔法体系中的超凡力量普及化,使魔法完全运用在生产过程中,从而将生产能力提升了数倍,勉强撑起了这个近现代国家的架子,就像冷兵器时代重型弩射程比许多枪械更远,但本质上,弩落后于枪械,这是基础技术区别。
或者说,每个时代的技术潜力实际上都有很大的探索空间——正如后膛枪占据战场主流以前,还存在过蒸汽枪,如果内燃机迟迟没能取代蒸汽机....或许我们就会生活在蒸汽朋克世界中?
总之这样空架子般的工业生产,过去十余年中,他也已经调查得足够多。
“叮叮。”
他们又骑车到城市边缘,【新路都】北部出城主路,用时半寻。
穹顶之外还下着冰雨。
小指甲盖大小的冰豆持续不断。
“嗯....嗯?”
城市边界出现了一道落冰与不落冰的分界线,塞西莉娅伸jio在边缘反复试探了几下,像一只犹豫是否洗澡的猫,来来回回,似是来了兴趣。
“老婆,别玩了。”
阿尔伯特站在冰雨中,张开空气屏障将冰雹隔开。
“嘻嘻~”
笑容渐渐在那张表露出期待的面容中浸润开,精神力触须构成一张过滤网,她走过来,伸手用力揉搓黑发施法者的脸。
“别呢.”
他笑了,声音有些含糊,两人的视角开始升高,被操纵的空气将他们托举至半空,直至十米高悬停,环绕周身的空气屏障转化为流线型。
“彭。”
他们所在的位置响起轻微的爆炸声———他们以30米/秒的速度飞了出去,并逐渐加速到45米/秒。
这是个远低于正常施法出力的速度,但安全起见。
现在毕竟下着冰雹,空气乱流也大。
于是从远处看就能看到。
漆黑的天与枯黄、被冰晶覆盖的地之间,低空掠过一条银线,它不断将前方的稍小的障碍物撞碎,而后将偏大的障碍物“推”开,而从空气屏障中并排飞行的两人的视角看,是许许多多碎屑和冰球自眼前掠过,阿尔伯特手中拿着指南针,使他不至于因糟糕的可视距离而偏离“航向”。
轰隆!
“嗡—————”
他们降低了飞行速度,流线型空气屏障外多了层水雾,用于防雷击。
那薄薄的水层搭配上魔法符文。
就相当于一个包裹严实的法拉第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