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民族?
目前公认的定义是经长期的历史发展而行成的稳定共同体,在历史、语言、文化上与其他群体存在客观不同;因此,我们实际上可以认为,今天的阿瓦兰迦只存在一个民族。
也就是阿瓦兰迦民族。
———《阿瓦兰迦田野调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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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假期快得像一场梦。
他的感觉就是,打开书,坐下来,拿起笔,等他合上书的时候日子就到了。
这一次,他的经济状况宽裕了不少。
奖状已经被他卷吧卷吧扔进【随身空间】吃灰去了,奖学金也确实地发到了他手上,他数了数,加上零零散散的补贴,这次发到他手上的钱,总共有6.7千。
本来按照规定,低年级生的这钱只有一小半能到学生手上,其他得给家长。
但首先,阿尔伯特没有家长。
其次,他可以说是最让老师放心的学生了,专注、用心、聪明、能够深钻而且不死板,交到他手上,完全能够放心。
倒不如说比起他会出事,老师们更愿意相信明天学校炸了。
所以,就是这样。
他心情愉快地迎来了开学。
少年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用视线扫过没几个人的教室,在座位上坐下,打开书包,取出习题册和课本,开始翻阅和做题,不必检查假期作业,他没有那东西。
坐在不远处的唐吉诃德隐晦地在只有他能看到的角度比了个大拇指,他则回了对方一个OK的手势。
加.密.通.话
“早上好,阿尔伯特。”
同桌的小姑娘来了,坐下前跟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早上好,塞西莉娅。”
他瞥了眼对方头顶的狸花猫毛色猫耳,色泽很光滑柔亮。
“暑假过得还行?”
“不错啦。”
她坐下,开始在桌面上摆开作业和书本,跟他聊起来,他则没有抬头的回应。
“回不了家,不过我妈寄给我几张老家照片,还有些毛发护理液呢。”
“看得出来。”
少年抬笔,思忖两秒,继续书写着,刚劲饱满的字体在纸面上快速地描绘着符文组结构分析图:
“挺有用的。”
“是吧是吧。”少女身后的猫尾晃了晃,搭在座椅靠背上,“我们家一直都用这个的。”
“...塞西莉娅。”
“嗯?”
“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阿尔伯特的手背上伸展出暗红色的,细碎燃烬般的丝线,汇成一个问号,“你们兽人换季的时候,掉毛吗?”
“肯定掉啊。”她用力地点头,“掉的满屋子是毛,烦死了。”
“那这毛怎么处理的?”
“扫一块儿烧了。”塞西莉娅回忆道,“不过奶奶喜欢留下一部分,她会织线,有时候织个帽子手套之类的东西。”
他们慢慢聊着,教室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齐了。
这一次,负责收作业是【符文逻辑学】的老师,她抱着笔记本,看了看教室里的学生都在,便在讲台前坐下,举起两只手比了个【暂停】,等两三秒,完全安静后,一阵风吹过教室,将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有穿透性地传递到每个学生耳朵里:
“同学们。”
“欢迎回到正常的学习当中。”
“看得出来,你们大部分人过得应该还不错,但是呢,学总归是要上的,你们的身份,是学生。”
“所以,希望大家尽快调整好状态,不要有厌烦心理。”
“以上。”
金发碧眼的娇小女老师露出了微笑,双手在讲台桌上交叠:
“请同学们拿出作业,在课桌上按科目放好,还有你们的作业单,都拿出来,我们逐门逐课上交作业本,首先从...语言学开始。”
阿尔伯特拿出了一个有点薄的笔记本,往前传。
里面是他自己练习的作文。
但是笔记本突然飞了起来,飞到老师手里,她挥手一捞,本子拿在手中。
“...阿尔伯特。”她饶有兴趣地翻看了两页,“你好像没有作业吧?”
“是。”
教室里的目光开始往他这里汇聚,他扶了扶眼睛,点头:“这是我自己写来练笔的。”
“字体不错。”
少年的纸面很干净,清爽,笔画清晰,光是看着就让人打心底里舒服。
“写得多了就会了。”
他已经完全捡起了上辈子写了一辈子字练出来的功底——仅限铅笔、钢笔一类,像毛笔字,该不会就是不会。
话题到这儿就结束了。
她还有工作要完成,没太多闲工夫。
收作业的速度还算快,只耗了不到一刻钟,她指派每列第一名学生抱上作业,跟上她去办公室,其余学生,只需要等待后天正常开学,老师留了张通知单,单子上写好了开学会议具体时间。
然后像一阵风一样离开了教室。
大家又开始陆陆续续地整理书包开始回去,阿尔伯特注意到有几个学生黑眼圈很重,显然刚发挥了学生传统艺能:
一个晚上,一个人,一支笔,一个奇迹。
......
都是小问题。
他们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好了。
阿尔伯特要的是一个结果,结果到了,多数时候也不喜欢找事——只要过程里没干不该干的事。
学生时代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在大人们看来匪夷所思的怪事,因为世界观、价值观都还未成熟的孩子眼中,世界充斥着未知和新奇,他们一面探索着,为那些获得的而欣喜,一面又相互影响着,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尝试各种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自然也就会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他觉得,如果连这都无法谅解,那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大人们更应该去疏导,教导他们对错。
像少年现在做的这样,在大方向上牢牢卡死,不给乱来的机会,剩下的,都是可以尝试的。
至于孩子们会因此畏惧他或者别的什么。
都与他无关。
“后天见。”
塞西莉娅在教室门口向他摆了摆手。
“后天见。”
少年面无表情地点头。
然后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哟,老特。”
金发少年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今天还去图书馆?”
“嗯。”
然后他们两个沉默了几秒钟。
因为阿尔伯特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所以等了等,结果不出所料。
“诶,说真的我一直挺好奇。”唐吉诃德,这次是真的憋不住想问,“你上辈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歪着头想了想,觉得现在告诉对方没有关系。
“搞研究的。”
少年这样说:
“没有什么成就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