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你是累赘,而我没想那么多,对我来说,你是正正好好的完满。——唐栗
艾森低垂下眉眼,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这阴不阴暗,我有回答的必要吗?至于想不想摆脱她,就更加和你没关了。”
唐栗微微低倾着脑袋,左右晃动两下,坚决否定,“不是,艾森你听我说,我没有想要干涉你的事,我只是单纯的担心你,”她静静看着他的眼睛,他也如此与她对视,过了片刻,她继续道:“你是知道的,你养母她的私生活太~一言难尽,我不知道你听我说这些会不会不高兴。如果她爱你,她真心爱你,一心一意只对你好,谁会胡言乱语就随他去吧,管他的呢!如果你们两个真心相爱,我说真的,不管别人讲什么,说什么大道理,罗列出一大堆你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滚他的吧,年龄、身份、辈分都滚,我们藐视一切,我首当其冲赞成你们。可是,”唐栗摇了摇头,不赞同道:“她并不是个可以让你倾心的好女人,至少我看着她就很不配。而且我怕你和这样的人牵扯太深会有大麻烦。”
他与她对视,开始时漠然的目光变为后来的愣神,他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一时间竟回不过神来,开口时声音依然淡淡的,低垂下眼睫,好像在不动声色避开她的视线,烦死了,她知不知道她这样一直坦坦荡荡盯着一个异性会让人很别扭,“我不喜欢她,也没想过要和她继续牵扯。”
“嗯?”这下轮到她愣住了,她从一开始便以为他们两人之间是你情我愿的,可她没想到他并不喜欢她,这也是她疏忽了,你情我愿并不代表郎情妾意啊,很多时候男人和女人的那些事并不是处于爱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又有谁能说的请呢。想到这,唐栗都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了,虽然她不希望艾森喜欢上卡洛琳那样的人,但她还是希望艾森是个用情真挚的人的。
艾森转开视线后,缓缓开口,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但口气仿佛是在谈论别人的事那般随意,“我是十一岁那年被她收养的,当时我还小,什么也不懂,唯一知道的就是闭紧嘴巴安安静静,”说到此处,他又不禁嘲讽一笑,“少说话最好不说话,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也许我能在这个新家待的时间更长也说不定。可是随后,我才知道这里不是我暂时避风的港湾,这里是恶魔拉着我坠入的深渊。”他动作很随意地收拢手指,拉了拉襟前的衣领,收紧一些后,语气又是淡淡的,“我那时年纪太小,她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她就那样把她的那种生活方式以及她的三观传输给我,我就毁在她手里。年幼时肆无忌惮,也不懂把控自己的欲望,就成了被她圈养的宠物,一时间沉沦享受那种肉体放纵的欲望,过后又是不解和疑惑,后来长大一点了,开始懂得了这种事的真正意义,我开始讨厌这种关系,对于她的半强迫半诱惑,我又是痛恨又是无力反抗的难堪,在那样的心境下,我度过了好几年。”他知道他的心理已经算不上健康了,甚至可能是畸形的,偏激的,所以他会把一切东西看的很淡,什么事什么人都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怕他太在乎这一切之后,可能说不准哪天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发疯。他真的恨透了那个女人,也恨透了这个世界,恨透了自己,明明他很痛恨那个女人的身体缠绕裹挟,可他竟然沉沦在那种肉体纵欲的感觉之中,明明心理上极其厌恶抗拒,却竟然抵不过这具血肉之躯的欲望,每次看着身下那个女人时,他没有丝毫情欲,满眼都是狠戾与绝望。他似乎永远没有办法拒绝身体上的感觉。可他现在不再是小时候任人摆布的他了,他想离开她,任谁也阻止不了,她也再别想近他的身了。如此一番话之后,他的脸上是浓重的自我厌恶与自嘲。
长久的沉默,压抑安静的氛围弥漫在两个人之间。明明周围也是有别的顾客在光顾的,可是此刻这的一切与他们之间似乎都是格格不入的。最后还是唐栗先开了口,她轻咳一声,声音若无其事道:“我已经吃好了,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走了。”
艾森低垂着眼帘,并未开口,他轻扯了一下嘴角,情绪不明,兀自站起身,走出店门。
唐栗来不及收拾桌上狼藉,匆匆起身快步追随他走出快餐店。她在他身后如常时聒噪,“你走那么快干吗?离下午开机时间还早。你走慢点儿~”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人无知无觉,猝然一头撞在一个硬硬的胸膛上,懵懵懂懂抬起头来,略微显小的手掌按在额头上揉啊揉的,眉头轻蹙,一双大眼睛不满的瞪视身前那人,那人转过头来,正稍稍侧着身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她撇撇嘴,“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艾森轻勾着嘴角,弧度趋于嘲讽,就那么盯着她,一语未发。
唐栗被她那眼神盯得毛毛的,后脊梁吹过阵阵阴风,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还是强打精神勉力勾了一下唇角,“笑得不阴不阳的想吓唬我啊,鬼附身了?”
闻言,艾森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瞬间又恢复如初,那种审视打量的目光更为深刻了一些,嘴角讥讽的弧度就没抚平过,那一双湛蓝眼眸深邃如一把锐利的钢刀,直刺人心房,剖析出人心中最隐秘的难堪。在这种目光的直视下,唐栗再也绷不住脸上那一点苍白的笑意,她敛了笑,板起面孔道:“你这是想怎么样?”
这一句话引起他更为直白的一声讥笑,笑过之后,他抬起头,眼底并无喜色,反而冷冷淡淡,凝出一层冰凌,语气轻讽,“你还在粉饰太平。”说着便低头轻嗤一声,“装作没听过那些话,就好像你不知道一样。”他的眼底凉凉的,有一种浓重的厌弃,“若无其事,粉饰太平,”他边说边自我赞同地点点头,“这么可怜的人真让人没法面对是不是?可怜~又难堪,知道这样的他真让人尴尬啊,而且很掉胃口,确实不堪又恶心,可是又不想让他看出心思,或许装作不知道粉饰太平会更好些,我真没法面对那样的他~”他说着说着又自嘲一笑,抬头看向唐栗那双直视着他的眼睛,“是这样吗?”
“是这样,”唐栗冷冷直视着他,“你就心满意足,肯善罢甘休了是吗?”艾森笑得自嘲,眼底却藏不住自伤,唐栗刚刚想要硬起的心肠又软了下去,本来准备用刻薄口吻教训出的话也变得柔和下来,“你肯告诉我却不肯告诉别人,你知道我和别人不同的不是吗?自我肯定又自我怀疑,这样下去不怕精神分裂吗?”她轻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的宠溺,“我以为你会别扭,也许是我想的太复杂,我想让你觉得我对你永远不变,就是~你懂吗?就是那种无论你怎样,是天使是人类是恶魔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我怕你别扭,我才会变得别扭,你觉得我这是嫌弃你?”唐栗突然喜笑颜开,一秒恢复平时嬉皮笑脸的态度,她伸手架起他的胳膊时的感觉仿若刚才那个小插曲不存在一般,两人从来没有过什么不愉快,她架起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前走,姿态颇为粘人,笑意盎然,“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对你的深情。”
艾森没有反抗,他的脚步似乎还是独立的,丝毫没有被她拖拽的节奏打乱,无甚表情的一张脸上一双眼眸低垂,散漫地落在唐栗发顶绒绒的发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