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今天有新鲜的小鱼小虾,吃不吃?”
“阿月,今天有水芹嫩芽,吃吗?”
“阿月,我这有菰笋和雕胡米,吃不?”
“阿月,我这有莲子和菱角,要吃不?”
…………
偏殿门前。
今天的陈穆清没有拿东西,也不再往阿月身边凑。
这样的情形,让阿月不由歪着脑袋打量起来。
直到铭采芑取完早膳,陈穆清都没有说话,阿月这才不再注视,转而去跟铭采芑亲昵。
食盒旁,俯身取漆盘的陈穆清利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阿月,看到她移开目光,身形展动迅速靠近。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铭采芑和阿月一惊,但不等她们反应过来,陈穆清探出的右手已经拂过阿月右翅的黑羽。
呆了一呆后,阿月发出一声尖锐的鹤唳,张开双翅、迈动长腿,向着跑远的陈穆清追去。
看着大呼小叫的陈穆清和气呼呼的阿月,铭采芑不由摇头。
“真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些天下来,能够看出夏师弟活泼了不少,但还是不够沉稳,不过总比以前那般阴沉要好。”
见一人一鹤逐渐跑远,铭采芑转身进殿放好自己的早膳,帮陈穆清也取了一份。
在铭采芑的召唤下,阿月这才放过陈穆清,返回虹光殿收好食盒离去。
为门中之人按时送去膳食是阿月的任务,若是耽搁时间太久也会受罚。
看着远处的陈穆清叉着腰,得意大笑的样子。
铭采芑无奈的笑了笑,“不服输、不肯吃亏的性子一点没变。”
…………
藏珍阁,三十三层。
“无赖手段,难成大器。”
…………
转眼已是进入金桥宗的第十八天。
呜!
猛恶的破空声一敛,陈穆清一顿手中七尺木棍,停下了棍法的演练。
随手一抛,木棍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到了墙边的木架上。
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后,收完汗的陈穆清这才接了两盆清水进屋。
沐浴更衣后的陈穆清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身上晒着暖暖的阳光,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这是陈穆清这些天来故意养成的习惯,看似是在充实的修炼中偷得浮生半日闲,实则是在梳理最近的行为,思考之后的安排。
“自进入金桥宗以来,我的行为与两年前的夏悟情相比虽有一些不同,但并没有超出本性的举动。
这一点,可以通过对照夏悟情以前的行为想法确认,再加上我从铭采芑师姐那里旁敲侧击得到的评价,应该问题不大。
一个人换到完全不同的环境生活两年,如果行为举止没有一丁点变化,那才引人怀疑。
现在的一切,都属于合理的范畴。”
“这些天来,我多少也与金桥宗的其他人员接触过了。
与夏悟情记忆中相差不大,绝大部分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有着一个个的小圈子、小团伙。
夏悟情作为一个突然被提拔的外来者,是被大多数执事孤立排斥的。
即便是以前一起学艺的后山门人,也因为夏悟情在后山的宗门大考中,多次名列前茅,被许多人针对。”
“在灵石等资源上,后山门人得到的份额是固定的,数量非常少不说,分配也不是平均的。
每个人都想要更多,那便只能去争,强者才有资格占据更多的资源。
有争执自然会产生恩怨,但金桥宗禁止同门相残,这些恩怨因此没有升级,却也慢慢积存了下来。
身为后山门人中的佼佼者,夏悟情或许没有生死仇敌,但平日里想给他添点堵、遇事想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
“相比较而言,铭采芑对待夏悟情,算是非常坦诚了。
不耍心机,不玩手段,就事论事,有事明着说,非常难得的友善。
除了父母等亲人,铭采芑已经是对待夏悟情最友善的人了。
而且父母兄弟姐妹已十余年不见,还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即便两年前有夏悟情接济,夏家的家境变得非常殷实,两边的三观仍旧是完全不同的,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
这就更显得铭采芑的可贵了。
于是,夏悟情认定铭采芑与众不同,把她当作自己所处黑暗中的那束光。
可惜,那只是铭采芑待人接物的态度而已,是她的一种生活方式,并不是对夏悟情特殊。”
想到这里,陈穆清不由微微叹息,既是对自身经历的感慨,也是对夏悟情卑微生平的一丝怜悯。
“呵~怜悯!说的我好像多厉害一样!原本的我和夏悟情生平虽不同,但卑微的程度却相差无几。
若单论个人实力,夏悟情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以前的我。
虽然夏悟情想杀我,但他被我杀了,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再无其他干系。
以后若是有机会,给夏悟情的父母亲人送些钱财,保他们能够安静生活,余生便不再见。”
温暖的阳光下,放下一桩心事的陈穆清缀饮了一口热茶。
“已经过了十八天,金桥宗对我的监视应该撤销了,接下来就要把《问心诀》的修炼排上日程了。
但不能大意,必须考虑金桥宗忽然恢复监视的可能性。
积蓄真气是在经脉中进行,还是非常隐蔽的。但法术的修炼就很容易暴露了,必须想个办法掩饰。”
陈穆清摩挲着下巴,感受着没刮干净的胡茬带来的摩擦,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我可以通过刮胡子来锻炼《问心诀》搬运术的精微操作!”
陈穆清现在用的刮胡刀,是一把极其锋利的薄刃小刀。
对于用惯了三层刀片和电动剃须刀的陈穆清而言,用这么一把小刀来刮胡子,实在是太难了。
尤其是下巴那块,经常留下一些胡茬不说,偶尔还会刮破出血。
“用小刀刮胡子可是一个精细活!如果我能用搬运术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操控飞针自然也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陈穆清把茶杯往旁边的书桌上一放,就要去尝试一下。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书桌上的纸笔上时,眼睛不由一亮。
“不能把自己的思维局限住!既然能用搬运术刮胡子,那用搬运术写字、吃饭、穿衣应该都可以!
把《问心诀》搬运术用到日常生活中,把法术练得和身体一样可控,练到如臂使指,威力自然不会弱。”
“至于经常施展法术,多消耗的真气……三百多块灵石,应该够用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
从这一天开始,陈穆清每天的生活变得更加规律。
每天起床之后,看似是用双手穿衣,实则双手隔着一段微小的距离未曾触碰衣服,全凭《问心诀》搬运术操控衣服穿上。
之后的洗漱中,则以同样的方法操控刮胡刀。
虽然一开始胡子刮得更加不干净,还不时见血,陈穆清却坚持了下来。
至于刮胡刀留下的伤痕,在陈穆清强大的体魄下,很快就愈合消失。
执勤之日,则前往虹光殿,跟随铭采芑处理与其他门派来往的事宜。
若是无人前来拜访金桥宗,得空的陈穆清就以搬运术操控毛笔练字。
字写得难看,那就从最基础的笔划练起。
休沐之日,便待在小院中修炼。
除了积蓄真气,暗中练习《问心诀》搬运术,还可在小院演练各种技击之术,体悟其中的对敌战术。
其间的休息时分,则回忆两份记忆中的各种典籍、事迹,参悟前人的战斗意志。
偶尔练习一下分水诀等法术,保持一定的熟悉感。
《问心诀》搬运术被陈穆清隐蔽的用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运用得越来越纯熟,操控起来愈发如意。
与仙鹤阿月的打打闹闹,仍然在继续,而且一人一鹤的关系越来越近。
毕竟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娱乐活动极其匮乏的世界里,能有一个没有恶意,且不记仇,愿意傻乎乎陪你玩幼稚游戏的玩伴,还是很少见的。
对一人一鹤而言,皆是如此。
陈穆清在金桥宗的生活,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重复着。
…………
虹光殿,偏殿。
看着纸上横平竖直的工整文字,陈穆清满意的点了点头。
夏悟情在金桥宗中学艺十年,书法并不算差,但陈穆清前世却写得一手小学生字体,死活都写不好看,而且写字还插笔。
如今两份记忆和习惯碰撞后,立刻导致书法水平下降了不少,再加上陈穆清尝试用搬运术写字,一开始写出来的字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如今,经过两个月的苦练,陈穆清以搬运术写的字终于能入眼了,虽然没达到夏悟情巅峰时期的水准,但以工整干净来评价,还是不过分的。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陈穆清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铭采芑踏入殿门。
“师弟。”铭采芑向陈穆清点头示意。
“师姐。”
陈穆清也是一样的动作,两人都显得很随意,不再是初次见面时的恭谨模样。
两个多月的相处,让两人互相熟悉了很多。
而陈穆清又不是夏悟情那种愣头青,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两人的关系很是融洽。
现在,虹光殿平日里的事务,由铭采芑这位师姐确定大致解决方向,陈穆清这个做师弟的只管跟随。
若是出现问题,两人则一起分析,提出各自的见解,然后综合起来解决问题。
一个获得了行动主导权,一个不用分心处理事务专心修炼。
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没有暗藏的矛盾和不满,两人都很满意。
铭采芑扬了扬手中的两份名帖,“方才我遇到张高超师兄,听他说今年的宗门大考要提前两个月,于五十天之后举行。
师弟,你可要参加大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