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一个庞大的黑影煽动双翅,在一座山谷上空盘旋。
盘旋数圈之后,黑影这才双翅一敛,往山谷尽头飞去。
越往内,山谷越发曲折,而且有越来越多的巨树出现。
巨树看似生长密集,树荫之下却别有洞天。
地面平整,树干为柱,杂草灌木皆无,如同一座由树荫构成的大殿。
尽头的山壁上开有一个高阔近丈的洞口,柔和的光线从中透出,映亮了四周。
而诸多巨树枝叶的覆盖,又让此处的光亮无法被高空看到。
洞口两侧,一只只虎豹安静的蹲在地上,目光随着两个人影来回转动。
这两人容貌相似,皆是身穿黑袍,腰悬数个黄皮葫芦。一人手持长幡,一人背负剑匣。
两人在洞口前徘徊走动,不时神情焦急的抬头望望远处的天空。
一阵煽动双翅的破空声传来,两人不由面露喜色,快步往外走去。
庞大的黑影飞进了树荫之下,现出了身形。一双圆眼,细羽似耳,脸盘如猫,却是一只一人高的褐色枭鸮。
枭鸮背后负有一人,未等枭鸮落地,便纵身跃下。
洞口外的两人急忙迎了上去,“大哥,可曾受伤!”
被称作大哥的来人容貌打扮都与两人相仿,此时面上怒气冲冲。
“无事!可惜折损了近半狼崽子,黑环蜂更是全数被人毁去!若是再被我碰到,我非把那三人扒皮抽筋,连魂魄也要练成法器!”
手持长幡之人闻言亦是大怒,猛地一顿手中长幡。
“竟然毁了黑环蜂!这三人真是该死!他们若落到我手中,我定要他们尝尽三十种酷刑,再炼入灵幡之中!”
背负剑匣之人立眉嗔目,一拍背后剑匣,“若是我与大哥同去,必然让那三人尝尝我仙剑的厉害!”
“三弟有所不知,”乘枭鸮归来的大哥叹息一声,“那三人也是有飞剑法器的,我本想用黑环蜂灭杀他们,夺了他们的飞剑。
如此一来,我们兄弟三人就都能乘灵禽,持仙剑,御灵虫灵兽!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根本无须理会那周国婆娘发的劳什子《出山令》!”
大哥越说越气,猛地转身一脚踹出,把那头枭鸮踹飞了出去。
被踹飞的枭鸮发出嘎嘎怪叫,浑身缩成一团,躲到一旁不敢靠近。
手持长幡的二弟闻言看了眼三弟背负的剑匣,面露羡慕之色,“大哥,不若我们兄弟即刻前去,将那三人尽数擒来!让大哥泄恨!”
大哥无奈的挥了挥衣袖,“回来之时,我便发现那三人没有追击,刚才更是在周围兜了数圈,确认无人才返回了洞府。那三人如此胆小狡猾,此时再去怕是找不到人。”
背负剑匣的三弟也感可惜,但他已有飞剑法器,也没有太过失望,反是拍了拍大哥肩膀。
“可惜洞中那几个婆娘昨日刚咽了气,魂魄被二哥灵幡炼了,剩下的身子也都喂了儿郎们,否则还能让大哥泻泻火!”
“哼!”黑衣大哥冷哼一声,“今日出山,便是想去海曲县边上寻些女子来的。
我路过那山神庙,见里面有凡人烟火,就想着取些财货用用,没想到那三个卑鄙小人竟藏在凡人堆里!”
“不说了,大哥!走,我们去洞中吃酒!等过几日我和你去一趟海曲县,只要避开那知县老倌,那海曲县我们兄弟可以横着走!
到时候专挑大户人家的女子,细皮嫩肉的享用起来才是好滋味!”
“二哥所言甚是,我还记得去清澜湖画舫那次,里面那几个数得着的姑娘,可太有滋味了!就找那样的!”
“那腰!那腿!那身段!啧啧!可惜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都是那周国婆娘的错!竟然把青楼楚馆都禁了!真是没天理!”
三人又笑又骂,把手往洞口走去。
就在三人转过身后,上方的枝叶中,忽有三道剑光闪过。
黑袍人三兄弟虽然大声笑骂,反应却丝毫不满,破空声传来时立刻发觉不对。
持着长幡的二弟一震手中长幡,便有一大蓬蓝幽幽的火焰从中涌出,笼罩在三人身周。
三弟则一拍背后剑匣,一道青莹莹的剑光从中飞出,抵住了三道剑光中最长的那道。
剩余两道剑光刺在火焰之上,顿了一顿立即穿了过去。
从火焰中穿过后,两道剑光上便布满了蓝幽幽的火焰。这火焰滋滋作响,狠狠灼烧着剑光。
其中一道剑光一震,便将附着其上的火焰震散,露出了晶莹的剑光。
另一道剑光同样如此,但震散火焰后,宛如一泓秋水的剑光却明显黯淡了一分。
“是那三个小贼!二弟三弟小心!”
随着这声呼喝,周围的虎豹纷纷攀上巨树,四散开来寻找踪迹。而那只枭鸮则悄悄的向外挪去。
上方的一处枝头,陈穆清眉毛一扬,却是心剑被那股蓝幽幽的火焰附着后,便有一股股怨恨、恐惧等负面情绪传来,耳畔隐约听到凄惨的尖利惨叫声,却是要腐蚀心剑的剑光,甚至通过剑光影响人的心神。
陈穆清本想把心剑收回,结果只是剑光一盛,便把这些负面情绪尽数斩去,心剑丝毫不损。
“师姐小心!”
“师弟小心!”
警示声同时响起,陈穆清立刻压低声音道:
“那杆长幡所发的火焰有异,可腐蚀剑光影响心神,还可偏转剑光。”
铭采芑点了点头,“飞剑剑光被腐,反助了那火焰燃烧,不破此物,难伤敌身。”
“我来!”阿池闻言从左腕上摘下一串玛瑙念珠掷了下去。
这串玛瑙念珠悬浮与黑袍三兄弟上方,霎那间大放光明。
光明之中,每一枚玛瑙念珠上皆有身影浮现。这些身影虽然虚幻,却都给人以宝相庄严之感,阵阵禅唱声从中传出。
光明之下,笼罩在黑袍人身周的幽蓝火焰一滞,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烟,火势迅速衰弱。
那道青莹莹的剑光屡次想斩击半空中的玛瑙念珠,却被阿池以剑光缠住,根本脱不得身。
陈穆清和铭采芑则操控剑光直奔幽蓝火焰,往隐约可见的模糊人影斩去。
在念珠散发的光明中,两道剑光上附着的幽蓝火焰被压制得几近熄灭,轻轻一震便四处飞散,无力腐蚀剑光。
两道剑光往来穿梭,将幽蓝火焰中模糊人影逼得上窜下跳,不时发出一声惨叫。
那些窜上巨树的虎豹四处寻找,有数头从陈穆清三人身边经过,却都在隐身术的作用下,对眼前的目标视而不见。
陈穆清凝视幽蓝火焰,仔细分辨着其中的身影,窥得机会猛地一催心剑。
晶莹剑光大盛,刺入火焰之中,绕着一个身影手中的长杆之物一绞。
咔嚓!
随着那身影手中的长杆之物断去,幽蓝火焰顿时四散飘零,露出了三个黑袍人。
眼看两道剑光盘旋而下,其中两个黑袍人急忙将身上的黄皮葫芦打开,手掐法决一催。
嗡嗡!!!
成百上千的身影从葫芦中钻出,却是一群群的幽蓝飞蚊和血红飞蚁。
被幽蓝飞蚊和血红飞蚁包裹,三个黑袍人立刻往远处山壁上的洞口冲去。
三个黑袍人心中明白,敌人都未现身便把自己逼得手段尽出,明显技高一筹,唯有躲进山洞,利用其中布置才能与之一战。
向铭采芑和阿池点了点头,陈穆清纵身从树枝上跃下。
身在半空,陈穆清便召回了心剑,将轻云放出。
在虫群包裹之下,三个黑袍人展开身法,几步就到了山壁附近。
眼看便要进入山洞,三个黑袍人却忽然感到身形猛地一停,好似撞到了山壁上。
一股巨大的弹力传来,将三人弹飞了出去。
看着倒飞出去的黑袍人,陈穆清操控封住洞口的轻云展动,化作一层薄薄的云气从三人身上掠过。
被云气从身上拂过,三个黑袍人如临大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来不及庆幸,他们便发现身周的蛊虫都不见了,一只也不剩了。
陈穆清嘴角微勾,双眼之中幽色涌动,向他扑来的虎豹顿时哀鸣一声向远处跑出,甚至有虎豹身下传出骚臭味。
真气涌动,陈穆清催动手中玉符,一股炽白烈焰在他身前熊熊燃烧,被轻云全部兜了进去。
轻云之中传出一阵阵吱吱怪叫,很快没了声息。
虫群被灭,铭采芑和阿池从枝头跃下,与陈穆清一起将三个黑袍人包围在内。
两方之中,陈穆清三人确定对方穷凶极恶、视人命如草芥、杀人无算,已经动了杀心;三个黑衣人被对方毁去豢养的妖兽、蛊虫,仇深似海,杀之方能解恨。
没有回转的余地,双方都没有废话,转眼间再次交手。
陈穆清收回轻云,抛出一堆蛊虫焚烧后的灰烬,七窍琉璃心化作晶莹剑光飞出,与对方唯一一道青莹莹的剑光绞杀在一起。
霎那间,法器法术的灵光大作。
生死搏杀间,法术的威力略显不足,法器更加得力,其中尤以飞剑最为犀利。
三个黑袍人的手段已被陈穆清三人破去大半,自交手之始便落入了下风。
两声惨叫接连响起,黑袍人中的大哥与二弟,先后被阿池和铭采芑斩于剑下。
黑袍人中的三弟依仗飞剑还能与陈穆清僵持,且有压制陈穆清剑光的趋势,但面对三人联手围攻明显不支,很快被剑光穿心而过。
确认三个黑袍人已经死去,陈穆清三人烧掉尸体,收起法宝囊等物品,谨慎的向山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