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永利拍响院门,并呼喊几声后,有脚步声向着院门靠近。
院门上的一扇小门被拉开,门内之人打量一下门外的情况,又关上了小门。
随着一阵吱呀声,厚实的院门被缓缓拉开,田永利带着四人走了进去。
待得开门的两人将院门关上,落闩挂锁,田永利才带着众人往不远处的一排屋子走去。
推开房门,陈穆清随着众人走进一间长两丈、宽一丈左右的房间,另一端有个房门通往其他房间。
房间靠墙放着一张张长椅,窗前则摆着两张桌子,桌子上是书册笔墨等物。
墙角竖着一根根七尺长的木棒,木棒一端包有铸铁,却是军中所用兵器大棒。大棒若是再安装五寸解手刀,便是夹刀棍。
屋内还有两人,与打开院门的两人相同,皆是癸境修为。
田永利拍拍手,让众人都看向他,“咱们这缺人有段时间了,这空缺今日便由陈兄弟补上,大家以后就都是兄弟了!”
不用田永利示意,陈穆清自觉的站了起来,作一个环揖。
“小弟陈穆清见过众位兄长。初来乍到,还请众兄长多多包涵。”
众人纷纷还礼,在田永利的示意之下,自我介绍起来。
与田永利一起来的三人是刘文耀、刘文魁、张松涛,院中的四人则是段仲勇、吕鹏飞、韩阳辉、李文新。
众人互相介绍过后,段仲勇四人便离开了货栈,接下来的一天一夜由陈穆清四人接管。
看守货栈的事情并不多,田永利让张松涛带着陈穆清熟悉了一遍事务,大致就是巡视仓库、看守大门。
四人分为两组,一组看守大门,另一组则巡视仓库,两组人三个时辰交换一次。
若是有货物运来,或是将仓库内的货物运出,自有货栈人员负责装卸,陈穆清等人只需在进出时检查,登记货物即可。
不一会,货栈负责装卸的伙计也纷纷到来,进了大门另一侧的一排屋子。
两边人见面之后打招呼说笑,显得很是亲热,但转脸之后田永利等人便对货栈伙计品评议论起来,言谈之中不乏难听的字眼。
对于这些事情,陈穆清是不参与的,毕竟他是新人,而且是个“见识短浅的年轻人”,只要时不时的点头赞同,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充当一个倾听者便足够了。
初听之时,陈穆清还奇怪货栈伙计为何如此不堪,但听田永利等人讲得多了,便发现了其中缘由。
吕记货栈的伙计与干城镖局的镖师,虽然是合作关系,但相互之间也存在着监督。
货栈伙计会观察干城镖局的镖师是否按时巡视,看守大门进出货物是否尽心。
干城镖局的镖师会观察货栈伙计装卸货物是否及时,货物是否符合文书所写,装卸之中是否有破损。
田永利等人言谈间贬低货栈伙计,对面现在说的话恐怕也是一样,只不过贬低的是干城镖局的人。
众人说了一会话,这才散开各做各的。有人拿出各种小说演义翻看,有人摆好棋盘捉对厮杀的,有人拿出木料、石料雕刻。
只有陈穆清两手空空,又不便显示自己有法宝囊,只能在长椅上盘膝而坐,婉拒了张松涛递过来的话本后,专心凝练丹田中的符箓。
刘文耀和刘文魁看守大门,陈穆清和张松涛负责一个时辰巡视一次库房。
转眼已是中午时分,有人拍响了院门。
不光是田永利等人,便是对面的货栈伙计也走出了屋子。
随着院门打开,出现在门外的是一个有着巨大车厢的推车,以及两个短衣打扮的青年。
众人一拥而上,凑到了车厢跟前。
陈穆清站在众人身后,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随着车厢的侧门打开,果然露出了一盘盘的食物。
盘子里是荤素搭配的菜肴,以及窝头、馒头等食物,众人取了筷子,按照喜好各自端走一盘。
陈穆清最后一个走上前,随意选了一盘。盘子里虽然是荤素搭配,但肉非常少,窝头、馒头等主食也都是粗粮制成,个头也不大。
而且盘子里很少有汤汁,显然是为了避免泼洒弄脏推车。
待的陈穆清取了饭菜,两个青年关好车厢,合力推着推车离开。众人则关好院门,返回屋内。
将长椅拉到桌子前,众人边吃边聊。
闲聊中,陈穆清得知这些饭菜是附近饭馆送来的,中午和傍晚各送一次。
不光是吕记货栈,这家饭馆也供应周围其他店铺货栈。
因为许多人一起采买,量大从优之下,这些饭菜花费并不大,一顿饭只花费五文钱。
以陈穆清为例,他每月一般做工十五日,每日早餐自行解决,只在货栈吃午、晚两顿,一个月不过一百五十文钱。
不过每一份饭菜的量不是很大,勉强能够吃饱罢了。口味说不上有多好,但也不算难吃。
陈穆清吃饭的速度依旧,他吃完时别人才吃了一半,引出一些“吃饭好似打仗”、“细嚼慢咽对胃好”的言语。
对此陈穆清只是笑笑,也不反驳。他已经看出来了,这群人的确如郑镖头所说,一个个能说会道,或者说是贫嘴,喜欢对看到的事物评头论足。
众人吃完后,便把碗筷放到一块,等着待会饭馆的人过来收回去。
巡视仓库、看守院门、看书、下棋,一个下午就在不断的重复中过去。
当饭馆的人送来晚饭时,田永利和货栈伙计离开了货栈。
身为干城镖局在吕记货栈的负责人,田永利需要每天都前来货栈,白天上工晚上回家。其他八人则分为两班,一昼夜一换。
田永利一走,刘文耀的说话声就大了起来,一副“我是老大哥”的神态。
对此,陈穆清依旧是面带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听着刘文耀三人说话。
三人告知陈穆清,夜间不再按白天“两人一起看守,两人一起巡视”的规矩来,而是一人看守大门,一人巡视仓库,另外两人则休息,保证每个人都可以睡半夜。
三人还说此事乃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别在田永利面前明说就行。陈穆清自无不可。
月上中天。
内屋之中,陈穆清盘膝坐在长椅上,身旁放着一套铺盖。
对面,两张拼在一起的长椅上铺着铺盖,刘文魁正鼾声如雷的睡着。
转头看着铺盖乌黑发亮的边角,嗅着铺盖上传来奇怪的味道,陈穆清丝毫没有睡在上面的想法。
无奈的摇摇头,陈穆清取出一枚晶石,炼化灵气积蓄真气。
如雷的鼾声中,月亮缓缓西落。
一阵阵鸡鸣遥遥传来,陈穆清感应着丹田中更加凝实的符箓,睁开眼来。
看着依旧鼾声如雷的刘文魁,陈穆清摇了摇头,起身走出了内屋。
与在外屋看守的刘文耀打了一个招呼,目光扫过旁边长椅上依旧酣睡的张涛,陈穆清取了一根大棒推门而出。
站在货栈空旷的院子里,陈穆清活动了几下手脚,立个起手式,练起了夏悟情在郡兵中学到的拳法。
身形展动间,破空声也随之响起。
感觉全身已经彻底活动开,陈穆清拿起旁边的大棒,演练起了棍法。
棍棒乃是人最早使用的兵器之一,是众多兵器的基础和起源。棍法练好了,许多兵器很容易上手。
《剑经》曰:“用棍如读四书,钩、刀、枪、钯,如各习一经,四书既明,六经之理亦明矣。若能棍,则各利器之法从此得矣。”
“好棍法!”
随着陈穆清收式,喝彩声忽然响起,却是刘文耀站在门边看着他练习棍法。
刘文耀是个中年男子,身量不高,体形也有些消瘦,四人里以他的年龄最大,也以他话最多。
面对刘文耀的夸奖,陈穆清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刘大哥谬赞了!这棍法是我以前跟一位老郡兵学的,现在只是用来活动手脚而已。说到底只是人间武艺,怎比得上道法精奇。”
“陈兄弟看得透彻,”刘文耀点着头,拍了拍鞓带上的一柄短剑,“我跟人动手便不用武艺,只以符器遥遥一击,对手不死也伤,何等迅捷。”
扫了一眼那柄短剑,陈穆清露出佩服的神情。
“果然还是刘大哥厉害!我也见过别人使用符兵,和人间武艺没甚两样。这御使符器飞击,却是御剑术才有的手段!”
刘文耀闻言大笑,不住的拍着那柄短剑,显然很是高兴,跟陈穆清说起自己以前走镖时遇到的事情。
正当刘文耀讲着自己如何一人杀退数十劫道的山贼时,院门被人拍响,门外响起田永利的声音。
刘文耀当即招呼陈穆清打开院门,脸上虽然还是在笑,却没了刚才那股高高在上的意味,反而多了些讨好的意思。
陈穆清看在眼里,心思转了几转,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憨厚笑容。
与段仲勇四人完成交接,陈穆清四人便离开了吕记货栈。
四人各自返家,陈穆清回头看了眼货栈,心中暗自摇头。
“这份工作虽然不算累,但却不得空闲,而且太过枯燥无聊了。
若不是《问心诀》的修炼随时随地都可进行,我非得闲得发疯不可,这里可没有以前世界那般便利的娱乐活动。
这一天一夜的功夫,其他四人都没有修炼过,显然已经不在意修行之事了,也没了更进一步的念想。
反倒是各人的心思活的很,仅仅是九个人就有许多小圈子,这还不算干城镖局镖师与吕记货栈伙计的合作对立……
人心,真是值得琢磨!”
在街道之上找了一处摊位,吃了一顿“天外美食”后,陈穆清也不回小院,而是在街道上溜达起来,这里看看哪里逛逛。
成衣店、瓷器店、铁匠铺、粮店……
每进一个店铺,走出来的陈穆清都会肩扛手提的带着一大堆东西。
陈穆清自然不会一直带着这些东西,寻个行人看不到的角落,便往法宝囊里塞,转眼又是两手空空。
直到他逛到了家具店。
陈穆清在家具店买的东西可不少,床、桌子、椅子、橱柜……一大堆。
这么多东西,法宝囊里也放不下。以陈穆清的体魄,倒是能一个人全部扛回家,但那也太高调了,只能雇店里的伙计用店里的牛车送回小院。
送走了家具店的伙计,陈穆清立刻搬起家具摆放,又把买来的衣服、床铺、餐具、厨具、米面、调料等物品摆好。
全都摆放好后,陈穆清看着四周点点头,“终于像是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了,算是一个临时的家。虽然还是有些简陋,但咱走的是简约风!”
欣赏一番后,陈穆清拿着柴刀和麻绳出了院子,向着远处的山峰走去。
既然是个家,自然是要在家里做饭的。做饭需要生火的,小院里并没有柴火。
在这里,柴火也是需要买的。有专门的柴炭店,也有城外的打柴人挑着柴火穿街走巷的贩卖。
之前陈穆清在柴炭店逛了一圈,只有各种木柴和木炭,没有煤炭存在。
他还特意问过,店家说整个大周国就没听说过煤炭这种东西,也没有石漆、火油一类的东西,生火做饭都用柴火。听说神都那边有些人家已经不烧柴火了,而是用符器生火,但只是听说从未见过。
之所以自己去砍柴,倒不是陈穆清付不起买柴的钱,也不是他没钱去饭馆吃饭,他就是想自己动手做点饭菜,去城外打柴则是为了顺便熟悉地形,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尽量像一个正常人。
夕阳缓缓落入西山,月亮出现在东边的天空之上。
陈穆清背着一大捆干柴返回了小院。
院前道路上的行人脚步声依旧匆匆,两侧院落里的孩童依旧欢笑,阵阵饭菜香气依旧随风飘来。
“又是一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