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烟往事
很多回忆在黑暗里被想起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心酸。正如现在舒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望着远处的灯火发呆。
手机里是大年夜所有人们欢声笑语的时候，蓝宸羽发过来的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她怔怔的望着手机的屏幕，脸在荧光的映照里有些恐怖。
半晌，她终于恨恨的抬起头，按了一下删除键，将那条短信从手机里删除。
等到手机显示了信息已删除之后，她在黑暗里低眉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拉开了门：“颜颜……”
我坐在厨房里望着饺子流口水，听见舒笑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位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不时的聊天，露出会心的微笑。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温馨的有些虚幻，像一切假象之下被烧毁的废墟，在发出沉痛的呻吟。
“颜颜，吃完饭陪我去逛街吧。”
回神过来的时候，舒笑已经微笑着站在我的面前。与蓝宸羽笑的时候一模一样的习惯：眯起眼睛，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一瞬间觉得她和蓝宸羽有点像，只不过蓝宸羽透明的能被我一眼看穿，而舒笑却不。
我从来都看不透她笑容背后隐藏的到底是怎样的东西，有时候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舒笑很陌生。
我仰着头抑制我的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盘子里的热气腾腾的饺子，听见肚子发出饥饿的叫喊：“嗯，好。”
这个城市每天灯火辉煌的围绕着无数人的快乐与悲伤兜转着，总能看见从每个人心里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长出来的那些叫做虚伪的东西。
它在黑暗里对着苍穹微微的笑，弯起的嘴角，带着嘲讽的味道。
蓝宸羽一边气喘吁吁的爬上楼去找苏颜，脑子里一边回想着刚才的画面。
显然，他是被惊吓过度，很久没有回过神来。他甚至后悔自己去偷看蓝宸轩的手机。
就在一刻钟之前，好奇心强烈的他趁着蓝宸轩去厕所的空当，偷偷的溜进他的房间，偷出那个粉色的手机想看看蓝宸轩为什么会对着手机哭。
正在他窃笑着翻开手机的时候，突然就傻了眼，被屏幕上那个女孩子的脸吓了一跳。
他以为那是苏颜。
可那张照片拍摄的日期却在蓝宸轩认识苏颜之前，而且，他们是拥抱在一起的。
他忽然想起，他素未谋面的，蓝宸轩的女朋友。
萧晗……
那些莫名的念头在脑子里不停的冒出来，他听见蓝宸轩从厕所出来时拉开门的声音。他匆忙的将手机塞回蓝宸轩的被子下面，装作若无其事的对着一脸苍白的蓝宸轩笑了笑，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久久的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粉色手机的屏幕上，那个女孩子甜蜜的微笑着，伸手抱紧蓝宸轩的腰，新月一样的眼睛，与苏颜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似乎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里。他猛然从床上翻身起来去找苏颜，想问个清楚。
“颜颜……”
推开门进去，苏颜的母亲正在厨房里收拾冰箱。看见蓝宸羽，她习以为常的笑了笑。
蓝宸羽则一直冲进了苏颜的房间里去。
可一推开门，屋子里漆黑的一片——苏颜不在。
他动作麻利的伸手开了灯，在苏颜的抽屉里寻找了起来。苏颜曾经给他看过的信里，那个穿着白色大衣，在雪地里微笑的女生。
那封信安静的呆在角落里，让人不敢去触碰。在灯光的尽头，它悲伤的能割痛人心。
蓝宸羽有些不能自制的颤抖，他伸手从抽屉里拿出那封信，缓缓的，缓缓的开启。
那张在信里夹杂的照片，飘然落地。那个在大雪里微笑着的白衣女子，与苏颜一模一样的相貌，熟悉的叫人窒息。
那两个与萧晗完全不同的名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苏舒。
那两个陌生的名字后面，是苏颜熟悉的字迹，在苏舒前面加了两个字：姐姐。
他忽然像是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由照片遗落在角落，被灯光映黄了那个女孩子的脸。
转身，关了灯，步伐有些迟疑的走出门去，看见坐在沙发上织着毛衣的苏颜妈妈。
“呵呵……刚才看你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也就没来得及告诉你，颜颜和笑笑逛街去了。”
一边乐呵呵的望着蓝宸羽，一边不停的编织着手里的毛线，苏颜妈妈的表情，像是在看未来的准女婿一样。
蓝宸羽一如既往的低头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哦……我去找她们。”
蓝宸羽向着门外走去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苏颜妈妈热切的目光。他狭长的眼睛在灯光下眯起来，迅速奔跑。
光明有时候也不一定能照亮所有的一切，而且在光明的尽头，等待你的，也一定是一片美好的湛蓝天空。有时候，也许是轰然裂开的地面，你掉落下去了以后，便被永远掩埋在黑暗里。
永远……
代表着——没有尽头。
铁窗之外的世界，似乎是飘渺着与自己没有关系。可在多年之前，自己也曾经无忧无虑的在大雪里与自己爱的人奔跑。
坐在铁栏的对面，那张精致的脸孔，穿着囚服依旧显得清丽温婉。萧觅静静的看着她，看见她期待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身后。
“流飒，他不会来的。你害死了萧晗，他不会原谅你了……”
安静而悲怆的看着一身囚服的女子，萧觅的脸上，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抹幽怨和忿恨。
一闪而逝过后，平静依然。
流飒就那样颓然的靠在了椅子上，手里拿着的电话也缓慢的滑落在肩膀上。
眼睛里那希望的灯盏，倏地就灭了。
泪水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的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很快，就听见她哽咽的声音，像是要撕心裂肺的呼喊，却还是压抑了内心的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
呢喃着从嘴里吐出那几个字，流飒的长发凌乱的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颊。
而此刻，安雨晨正坐在监狱外面的车里，轻轻的咳嗽。尽管车里不太冷，但他还是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望向监狱的目光里，带着悲痛。
就在多年之前，某天的清晨，他正从身后拥住了流飒，突然被敲门声惊得放开了手。
流飒颤抖着双手打开门，门外警察严肃的面孔，说流飒么？我们怀疑你涉嫌一起谋杀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从那时起，他像是陷在了高中时代的噩梦里一样，再也醒不过来。梦里的冬天寒冷无际，痛彻心肠。
他最后一次站在流飒的面前，戚戚的望着她，湿湿的眼眶，说流飒，是你杀了萧晗么？
流飒低着眼睑，很久之后，终于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是。
继而，便愤恨的爆发：“我恨她！我那么的喜欢她，信任她，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可她却背着我，睡了我的男朋友！”
尽管悔恨的眼泪滚滚而下，可他还是从流飒的眼睛里，看见了可怕的怨恨。
他瞬间有些站立不稳的后退了几步，眼泪从那张柔和的面庞上掉落下来，击碎了过往的岁月。
流飒说完了话，似乎有些恢复了理智。看着面前倒退的安雨晨，她忽而伸出手，像是受伤的兔子般红红着眼睛，戚戚的望着他，有些害怕的拉住他：“雨晨。”
可他却一把推开了她，泪流满面，头也不回的离去。身后，流飒一瞬间崩溃，跌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咳咳……咳……”
从记忆里回神，将车窗摇下来，一阵寒风吹来，安雨晨不由的咳嗽。
车窗外的那个人影离他越来越近，他几乎是用期待的眼光望着他。
萧觅坐进车里，不去看安雨晨望着自己的目光，吩咐司机开车。
车在柏油马路上疾驰。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安雨晨有些坐立不安的望着窗外，不时的转过头看萧觅一眼。
终于，在车快要到达他们的住所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萧觅，流飒她……”
萧觅目光里闪烁着漠然的光，冷冷的瞥了安雨晨一眼：“她还是不愿意见你，依旧是那句话，那次你既然都没有回头，就永远别回头。”
虽然话语里带着对安雨晨的责备，可萧觅的脸上，却出现一种狡黠的光，英俊的面庞上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味道。
“哦。”
安雨晨失落的重新握紧车座离去，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不知怎的，萧觅的那番话说完以后，他忽然觉得冷。
冬天似乎格外的长，也格外的冷，甚至格外的孤寂。
那些在微笑的面孔后的愤恨，发出的巨大的嘲笑声，回荡在青春岁月的上空。像是在嘲笑，那年的执着与天真。
如果……
如果你回头看，就可以看见，残忍的，一步步吞噬了美好的，正是那些你曾经觉得无比珍贵的东西。
比如，信任……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一遍又一遍，我在岁月里游走，找不到回去的路。
九点钟的时候，安雨晨一个人坐在节目录制的后台，低着头更新了自己的心情。
QQ上苏颜的头像黯淡着，一直都没有亮过。而再看过去，流飒的头像已经在人群里遍寻不见。
他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记忆里蓦然浮现萧晗的脸。
她在阳光里低着头，像苏颜一样喜欢眯着眼睛，笑得阳光灿烂的叫他晨晨。
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在鲜花放肆盛开的炎夏，给了萧晗一个羞涩的微笑。
那是除了流飒以外，唯一一个叫过他晨晨的女生。叫的那么亲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萧觅就站在一边看着，敲了敲苏颜的头：“喂！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哦，你别打他主意……”
萧晗那时贼贼的笑着，不屑的瞥了萧觅一眼：“我打他主意？！那蓝宸轩不得掐死我呀？”
说罢，轻轻的转过身去，看了看后面，仿佛做贼心虚的模样。他就在那时浅浅的笑着，望着面前的女孩子。
她转过头来，正大光明的直视他的眼睛，说晨晨，我很少见男孩子这么害羞的呢，哈哈……
萧晗笑的时候很好看，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眯起来像是新月一般，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可就在一夜之间，这些美好全都不见了。
萧晗的一滩血，染红了所有人的天空。
那时，在医院里看见萧觅的时候，他一个人低着头坐在角落里，全身颤抖。
急救室的灯亮着，萧晗生死不明。他走过去拍了拍萧觅的肩膀，想要安慰他。
可萧觅却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打了寒颤，倏地就站起了身来：“谁？！”
看见是他，他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低头重新坐了下去。细密的刘海遮盖着额头，挡住他那一只流泪的眼睛。
他说雨晨，怎么会是这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不想的……
话刚说完，急救室的灯仿佛是生命之火般“忽的”就灭了。从里面出来的萧晗，苍白着脸孔，再也没有露出她好看的笑容来。
从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回来，他忽然就想念那年喜欢大笑的萧晗。站起身，看了看时间还早，便走出了门去。
灯火点缀的城市，明亮的有些不真实。
我和舒笑在街道上手牵着手说着我们最近是不是又长肥了的问题。我笑着去捏舒笑的脸，说啊，笑笑，你快要长成猪了。舒笑一把挥开我的手，拿了一个猪八戒的面具戴在我脸上，说颜颜，在我变成猪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我：“嗯？”
舒笑：“你已经变成猪了……”
“啦啦啦……”
就在我俩在这个问题上想要再辩论几个回合的时候，舒笑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无奈的皱了皱眉，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接。
“笑笑，接电话呀，发什么愣呢？”
终于，在经过了一连串的“啦啦啦……”过后，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看见来电显示着蓝宸羽的名字。
“喂，舒笑，你和颜颜在哪儿呢？我找颜颜有事。”
按了接听键，还没有开口说话，舒笑就听见蓝宸羽在那面急急的吼，气喘吁吁的。苏颜在一边看着她，满面疑惑。
她笑了笑，转身走进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看见苏颜在灯光下纯净而美好的面容，安静的等待着她。
黑暗里的人看不清表情，她忽而愤愤的皱起了眉，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你找她你给她打啊，你跟我这儿来什么劲？”
蓝宸羽在那边跑得有些累了，停在街角处四处张望。一转头，就看见安雨晨正系着围巾戴着帽子向着夜市那边走过去。
夜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他看不清此刻安雨晨脸上的表情。
“她手机放在家里，我没办法找她。”
知道自己在年夜里说了那样的话，舒笑一定是有些生气，但因为着急，蓝宸羽便继续说着，没有理会舒笑此时的心情：“我有挺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怎么着？跟我分手还不到三天，就迫不及待的要跟她表白了？”舒笑在电话的另一头冷冷的笑，嘲笑的声音，带着酸涩的味道：“蓝宸羽，你不觉着这么做过分了点儿么？”
蓝宸羽拿着电话，看见安雨晨渐渐的在夜市的灯光里消逝成一个点，听见舒笑在电话里无理取闹，便微微的皱了皱眉，坏脾气开始发作起来：“舒笑，你别阴阳怪气的，我这儿说正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