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关于流飒
安雨晨在一边摊开双手，无辜的张大了眼睛解释起来：“其实……苏颜回来的那天我领着小不点去机场接他妈妈的，结果他妈妈没来，正好碰到苏颜，所以……”
一边说话，一边用眼角瞥着苏颜，安雨晨的笑容开始慢慢的僵硬起来：“你们也知道，孩子嘛……”
小不点仰头望着这一群在讨论的大人，仿佛明白了他们讨论的话题，一把抱住苏颜，愤愤的望着所有人，似乎害怕有人会抢走苏颜般：“她就是我妈妈！”
萧觅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或许会给小不点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所以，他就有些好笑的伸出手抚摸小不点的头：“我们没说她不是你妈妈呀。”
就在那一瞬间，蓝宸羽看苏颜的眼光霎时变得不一样。先前的冰冷和淡漠都消失，换上了那年在大雪纷飞的屋檐下深情遥望苏颜的蓝宸羽。
复歌的脸上，忽然也闪过了一丝讶异。笑容慢慢的消失，眼睛眯成可以割伤人的利刃，缓慢的划过苏颜。
病房里很安静，静的可以听见时间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我无聊的望着窗外，看见从天空的云朵里穿梭过的飞机。
安雨晨今天会上三个通告，有一场专辑签售会。
而蓝宸羽……
想起这三个字，我心里忽然狠狠的疼了一下，想起那年我在校园里与他一起打扫教室的情景，想起他趴在桌子上睡觉时的情景，想起他嬉皮笑脸的请求我原谅的请求，想起他在停电的黑夜里拥抱我的情景。
可这些，终究是成为了过去。
那首歌，我再也没有唱过了……
自从宸轩离去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唱过那样的歌……
悲伤的催人泪下，却还要哽咽着唱完的歌。
蓝宸羽曾经站在舞台上唱过那首歌，可惜那个时候我忙着安排安雨晨的行程，没有能亲耳听见。
据我了解，蓝宸羽的歌喉，简直是不敢恭维的。他能在六年的时间里，成为这演艺圈的新星，完全是那张英俊的无以加复的脸，当然，更多的还是他的努力。
或许，还要加上他性格的因素。六年，他已经学会了隐忍，将一切都看的淡漠，不会像安雨晨那个直肠子一样，脾气暴躁。
“苏颜。”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我的直觉告诉我，进来的人会是谁。
果然，复歌笑着出现在门口，扬起嘴角，冰冷的眼神，久久的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有些难受，想要坐起身来，可浑身却没有力气。
“离安雨晨远一点吧，否则，我就让你们永远失去小不点。”
玩味似的笑着，复歌慢慢的走近我。站在我的面前，他修长的身躯映衬那张俊美的脸孔，让人觉得压抑。
“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个警告，我会说到做到的哦……”
低下头，盯着我的眼睛，冷笑的说着那些话，复歌的手，突然卡住我的脖子。
我有些吃力的想伸出另一只手挣脱他的束缚，可他的手却越扣越紧，像是要生生的将我的脖子捏碎。
“记住了没有？！”
眼神冰冷的盯着我，满脸愤恨的复歌，一下子变得狰狞可怖。
我挣扎着，皱眉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
“复歌，你来了？”
就在这时，蓝宸羽奇迹般的出现在门口，拯救了我。
复歌被蓝宸羽的那句问候吓得脸色煞白，触电似地缩回了手，回头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蓝宸羽，深怕他发现了什么：“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去试戏的日子么？”
门外是灿烂的阳光，蓝宸羽手里拿着买的牛奶，偏过头来看我，疑惑的眼神：“哦……我给推掉了。苏颜生病了，我不放心。”
我咳嗽了几声，看见复歌转过身看我，凶狠的眼光，似乎在警告我。
我心里一冷，不由的脱口而出：“蓝宸羽……”
蓝宸羽走进来，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不用这么见外吧？叫我小羽嘛，多亲切……”
听着那句话，那个亲切而熟悉的称呼，我恍然间回到了六年之前的岁月。蓝宸羽也还是六年前那个总喜欢给我闯祸的蓝宸羽，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冲我撇起嘴。
我突然被那句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六年来的一切涌上心头，让我湿了眼眶：“小羽……”
那个称呼曾经是专属于舒笑的，现在从我的口中叫出，才惊觉它是多么的让人留恋。
“复歌，我记得你下午不是还要为杂志社拍一组照片的么？苏颜由我照顾着，你先去忙吧。”
看了一眼还在对我露出不友善表情的复歌，蓝宸羽细心的将牛奶倒好递给我。
复歌见蓝宸羽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好忿忿的瞪了我一眼，便不好再说什么，对着蓝宸羽点了点头，虚假的笑着离去：“嗯，那就辛苦你了。”
夏日的午后，阳光照进虚浮着尘埃的房间里。蓝宸羽美好的面庞，笑着看我喝下牛奶，而复歌英俊冰冷的面庞，渐渐消失的背影，和最后的回眸。
一切，都冰冷的可怕。
这样的日子安静而美好——我躺在床上，看着蓝宸羽那张俊秀的面孔，心里暗自感叹。
他此刻拿着前几天的娱乐杂志翻看，感觉到我的目光，他眯着眼睛抬起头来，对我说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苏颜，以后要小心复歌。”
我恍惚间看到眼前的蓝宸羽变得不真实，他静默的坐在阳光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阳光轻微的洒在我的手掌，我装作不在意的回应：“为什么？”
他忽然深情款款的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替我拢了拢耳边的发，深沉而忧郁：“其实那天我看见了的，他在人群里给你拍照，拍你最狼狈的时候。”
我忽然惊讶于蓝宸羽非凡的观察力，在那样惊慌的情况下，他竟在人群里，找出了拍照的声音所在。
看见我眼睛里的讶异，蓝宸羽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分析起来：“还有，他一声不吭的带走了想小不点，肯定是故意要我们着急。”
低着头，皱眉沉思，眼睛缓慢的张大，望向窗外，此时的蓝宸羽，瞬间变得陌生而睿智，让我有些不敢相信他就是六年前那个神经大条，经常惹我生气的家伙。
“小羽，六年，你变了……”
窗外的大树不知道为什么，在春日过后的炎热夏天，才长出了新的枝桠。嫩绿的新叶在风里招摇，扬起我的叹息，散播进空气里去。
空荡荡的回音……
蓝宸羽站在窗户前，背对着我，很久没有说话。
那一刻，我没有看见他对着远方灿烂盛开的夏花，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继而，他转过身来，像六年前那样笑得没心没肺的冲我扬眉：“你还不是变了，差点变成我的经纪人呢。”
忧伤的气氛瞬间被蓝宸羽那句调笑的话语缓和，我们就这样在照进屋子的阳光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怎么会变成艺人了呢？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吓我一跳，差点没敢跟你说话。”
“我怎么就不能成艺人呢？你以为全世界只有安雨晨很优秀么，我也很优秀的哦……”
“你俩没差，都是自恋狂。”
“我哪有？”
“看看，还不是跟安雨晨一样，死不承认。”
“你们两个真该去组成一个组合……”
“哎哟，主意不错哦。”
出院的那天阴雨连绵，我和蓝宸羽一前一后的出来，看见一群涌过来的记者。
我在闪光灯里拼命的躲，恍惚看见在很远的角落里，那个隐藏的黑暗人影，迅速的按了快门。然后微笑着对我招了招手，继续拿起手中的相机。
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仿佛只有我们俩个人一直在互相对望着，像是武侠小说里对决的两个杀手。
他温柔而绝情的微笑，冷漠的眼神，握在手里却不露痕迹的利刃。
我在等待他出手……
很久，我终于在那个女记者滔滔不绝的问话声里惊醒，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和闪着亮光的相机。
“苏颜小姐，请问你和安雨晨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粉丝会对你有这样过分的举动？”
“那天夜里，有人亲眼看见安雨晨和萧觅送你进的医院，两个人都很着急的样子，这是否说明六年前的事情是真的呢？”
天空的阴霾在黑夜里露出苍白而阴狠的笑容，嘲笑着我们的渺小和无奈。
那个女记者口若悬河，问题犀利而冰凉，像是对着我们露出凌厉而尖刻微笑的吸血鬼。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我的前面，遮挡那些刺眼光芒的蓝宸羽，突然间爆发：“大家别问了！苏颜跟安雨晨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我的女朋友。”
皱着眉，此时的他脸上完全消失了沧桑与无奈，换上我从未见过的凌厉与决绝。那样的眼神，让我陌生的同时，却也感到了温暖。
当他的那些话一出口，记者们立刻哗然，都目瞪口呆的望着挡在我面前的蓝宸羽。
有些反应过来的，已经拿起相机对准了蓝宸羽和我，按动了快门。
蓝宸羽很自然的拉过我，站在一起，对着镜头露出勾魂摄魄的笑容。
我看着他，完全忘记了这时的状况：“蓝宸羽……？”
“怪我没能早点将我们的关系公诸于众，才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发誓，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再被人误会了。”
紧紧的握住我的肩膀，蓝宸羽将我揽进怀里，像是恋人般的护着我，对着所有人抱着坦白的态度。
我几乎被他的话吓得呆掉，不敢张口说什么。
我无法再这么多人面前否认什么，因为我怕伤害他。可是，不否认……
“蓝宸羽，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又有人在问，是个很细腻的男声。
“是。”
大方的回应，没有一丝的犹豫的蓝宸羽。
“按你所说，苏颜是你的女朋友，可今天，几乎所有的媒体都接到了安雨晨对这件事的回复，他也承认，苏颜是他女朋友。”
雷声轰然而过。
巨大的声音遮盖着此时冒雨而来的人们询问的声音，然而，那个尖利的女声，还是出其不意的被每个人听见了。
我看见很多人安静的站在那里，露出嘲笑的面孔，等待接下来蓝宸羽的回答。
我看见角落里的复歌惊异而带着妒恨的眼神，我想，那个女记者的话无疑是刺激了他那根敏感的神经，所以，他此时一定正在思考如何向我发出那致命的一击。
时间瞬间被定格，画面安静的叫人心生寒意。
然而……
“那么，她究竟是谁的女朋友呢？”
我们在沉默，那个声音却不肯死心的再次提问。
“他承认了？！”
蓝宸羽几乎是双手冰冷的问出那句话的，在这种只要一开口，说的话就会被记录在杂志里的危急时刻，蓝宸羽却不假思索的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这句话也就是说，承认安雨晨所说咯？那你为什么说谎袒护苏颜？是不是因为你也爱着她？”
果然，抓住了这一点，那个女记者再次有了新的话题。蓝宸羽似乎为说出那样的话有些懊悔，所以这一次他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愧疚的看了我一眼。
“对不起，这些问题以后会一一回复各位，苏颜刚刚康复，不能淋雨……”
萧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里下来，穿过了拥挤的人群，来到了我们的身后。
不愧是娱乐圈里有名的经纪人，在这样的场合面前，他面不改色的替我和蓝宸羽解了围。
“哥……”
我没有想到平常那么忙碌的萧觅会来接我，转过头看见他帅气而冰冷的脸时，我忽然有些百感交集的叫了他一声。
“快走……”
他伸出手，拉住我和安雨晨，在助理的帮助下，快速的逃离。
“苏颜……！”——而在不远处，复歌的眼睛在黑夜里露出狠厉的光芒，盯着那辆疾驰而去的车辆。
灯火辉煌的城市，在连绵的细雨里被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看过去，仿佛不是真实的存在。
车窗上的水珠迅速的沿着我的视线掉落下去，窗外是一栋栋闪过的，让人感到压抑的高大建筑物。
我看见落地窗户里人们的面孔，一张张带着不同的表情，仓惶的看着这个尘世。
恍然间，谁在难以入睡的黑夜里，落下了一行清泪。而谁又在忙碌拥挤的人群里，露出一个苍白苦涩的笑容。
我不知道……
“哥，你知道一个叫流飒的女人么？”
不知怎的，忽然间，就想起了那个女子清丽而温婉的面容——流飒。
她眉眼间总是一抹凌厉而倔强的忧伤，让我在最后，不忍心拒绝她想要见一见安雨晨的请求。
“流飒？！”听见那个名字，萧觅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紧张的望着我，脸上阴郁而沉重的神色，“你怎么知道她的？”
从方才一直沉默，到这会儿突兀的开口，萧觅的转变让我惊异于那个女子竟是这样重要的存在。
“她是害死萧晗的凶手，对不对？”
我转过脸去，继续看着窗外，细雨连绵，像是蔓延到了灰色的天空之上。风吹过，细雨纷纷倾斜，割裂着这城市的悲哀与苍茫。
“是蓝宸轩告诉你的？”
在这个时候，我和萧觅两个人像是两个在打太极的人，都只顾着问，却不回答对方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