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镇,宫小伍每天紧紧粘在凌陌身后,很害怕他再扔下自己走了,凌陌也任由他坐在他腿上,趴在他肩上,偶尔也会睡在他床上,就像当年的小石头……
莫依依和莫幽幽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自北岭回来之后,莫依依每日沉默不语,莫幽幽一边照看凌陌,一边安慰姐姐。
凌陌体内的兽魂珠吸取了上千颗兽丹,自北岭回来后三天了,灵力都没有完全恢复,气息仍旧跌宕起伏,他每天心事重重,林小临仍旧生死未知,一群妖魔鬼怪四处寻找林小临的下落未果。
“凌陌,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小临的消息……你相信你苏师叔的话么?你相信小临会勾结鬼帝?”莫幽幽道。
“我了解萧乾,他不会说谎,但我更不信小临会勾结鬼帝,他若要得到四邪物,有无数个机会在我这里得到黑骨玉和兽魂珠。至于苏师叔…我每次有危险他都会拼了性命去救,他不会害我,这其中必有缘故。若找不到小临,我便再去北岭找。”
“不行,你……别再去了。”莫幽幽心有余悸。凌陌知道她的担心,从死亡的边缘走过来的人都害怕失去,她那天说的话,绝望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那我跟你去……”莫幽幽急道。
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一群妖孽,竟敢来幻天五洲境内找死。”这声音是凌深。
自己在一旁玩耍的宫小伍立即拿着小棒冲出去,被凌陌反手轻轻一提抓在怀里,这孩子就老老实实趴在凌陌肩上。
果然,青花镇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众妖魔鬼怪手持法器与之对峙,秦笑,燕世尘,带着陆思远,秦子尧,程小成等弟子……
这两大仙尊未语,叫阵的狗却先发疯了起来,凌深见凌陌出来,怀中单手抱着个孩子,身后跟着花妖莫幽幽。
“凌少主,多日不见,竟有这般闲情逸致哄孩子吗。”凌深狡笑道。
“秦师伯,燕师叔”凌陌放下宫小伍,躬身一礼道。
“陌儿,我来问你,小临在何处?”
燕世尘当然是为爱徒林小临而来。对于凌陌来说,这世间值得他尊敬的人实数不多,但燕世尘是其中一个,燕世尘虽说性格不修边幅,但清心寡欲,从不参与争名逐利之事,身为一代仙尊,粗衣简食,与徒弟们打闹嬉笑,吃在一起,睡在一起。
从前高高在上的天尊少主可能不懂,但如今的凌陌却是由衷的敬佩。
“燕师叔,小临他……”
燕世尘一眼撇见莫依依手中的了了,左手轻轻一收,一道蓝光挥起,了了已入他手中。
“燕师叔,我们在北岭失散…”凌陌毕竟不知怎样解释才好。
“凌陌,你如今早已不是幻灵仙门弟子,你竟敢带领狱慑帝都进入幻天五洲。”秦笑道。
“秦师伯,我母亲既然是鬼女修萝,我自然也是狱慑帝都的人,当初我外公修言曾欲与师公陈青玄言和,仙魔之争延续千年,死伤无数,连累无辜,每次争战都有一方土地沦为战场,生灵涂炭,留得无数冤魂怨灵游荡,滋生众多妖兽齐聚,正如北岭千年前的琼荒之城是如何演变成如今的尸荒之地。
但师公陈青玄一口拒绝,道称仙魔势不两立,最终自己却因修习幻灵十九重,走火入魔而亡,岂知不是心魔作祟?
我外公修言虽以外辅音律修功,如今九十高龄,修为高深莫测,可见仙们之功法也不免入魔,心魔本在于心,与功法仙器器何干?
千百年来,正因有仙魔之分,方使得多少人心生魔邪,我母亲当日入魔之因我虽还未查清,但当年我父尊与母亲相知,却不敢言明,母亲情愿自封全身筋脉化名村女岳蓝箐,与父尊相知相守,多年来严守幻灵仙门一切戒規,除邪扶弱,他们又有何错处?”
“仙魔自然势不两立,魔教阴邪以血化蛊,炼兽为妖,招集阴魂,聚邪引灵,九阴之目更是天下阴邪之首。
狱慑先祖齐集四大邪物,想要唤起九阴之目,控制苍生,被我幻天祖师赶出幻天五洲。
如今你带领狱慑帝都的人四处寻找四大邪物,私藏天尊印,杀害本门师叔,屠杀青花镇村民,又杀害本门师兄。
任意一条罪名都是死罪。”陆思远愤愤道。
“呵呵,不错,三师弟,从前在我面前连话都不敢说,现如今却是正义凛然,义正言辞了。兽魂珠之戾气发作只因我心戾作祟。
那我来问你,狱慑始祖道天琦,既已齐集四邪物,为何没能唤起九阴之目?
从古至今,既然没人唤起过九阴之目,为何称它为邪物?
若无凭据便可以随意定论,我也可说幻天剑为邪物可否?
第一,天尊印不在我身上,我也从未见过。
第二,青花镇不是我屠的,青花镇被屠之时,我尚未恢复灵力功法。
第三,张师叔不是我杀的,是有人引我去,后欲陷害于我。
第四,小临不是我杀的,他也并未死。”
“凌陌,你休得巧舌如簧,前次幻灵大会你母亲杀了幻天五洲弟子无数,这次幻灵大会又有弟子死于你手,你即自愿为魔,便休怪我们与你势不两立。”
说罢凌深长剑幻起九只魂灵,直冲凌陌袭来,凌陌灵力虽未完全恢复,但就凭凌深幻魂灵九重,他当然不放眼里。
根本也无需他自己动手,公子熙公子琏双锏带刺已飞起半空,与九只幻灵重重的撞击一处,公子琏公子熙被震得一晃身。
凌深笑道:“狱慑帝都果然是妖魔鬼怪齐聚,不想还有这样的两个怪物。”
铮铮两声刺耳的琴响。一道电光直打在凌深仙剑本尊上,剑脱手而出。
凌陌知道这是公子琏公子熙的最痛处,他们最讨厌被称为怪物。
凌深纵身起抓住仙剑怒道:“凌陌,幻天五洲岂容你撒野……”
陆思远将束横幻灵抛出,柳圣细剑如柳,光耀一片,硬生生将束横撞飞。
秦笑将玉坤扇幻起漫天扇魂灵,似银色蝶翼流光,夜君天魔索舞出一片星河。冰妖手中冰扇化做蝶影翩翩,寒光四起。
霎时间青花小镇半空仙器灵光齐放,碰撞声响震天。
最后燕世尘的玄睛终于出鞘,十八重幻灵术法可独自为阵,玄睛青黑一片,整个青花镇登时闭锁为一座牢笼,铜墙铁壁一般笼困住所有人。
凌陌哪里敢怠慢,指尖生风,封邪琴声响彻云霄,十二只琴灵电光如惊雷翻滚。洛凡幻灵剑雨飞旋。
赤练上人掷出赤练锤,登时席卷出一阵狂风,但始终无济。
玄睛的铜墙铁壁缓缓压下,凌陌只觉得身体下坠,一股巨大的气力压在头顶,几乎无法呼吸。
宫小伍,公子琏公子熙,白池,三娘子,都已跌在地上喘息,除幻灵祖师和上任天尊陈青玄之外,十八重幻灵已是幻灵术法最高境界。当年凌博渊与燕世尘同为十八重幻灵术,十八重可独自为阵,相比梁博琛的十七幻灵之气威力加倍增大。
上次幻灵大会之时,也只有冥帝丹丘能与之抗衡,饶是凌陌有封邪琴和洛凡双双在手,亦是抵不过燕世尘十八重幻灵术的。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凌陌已经支撑不住了。嘴角渗血,血液翻腾,心口沉重,加之北岭归来凌陌灵力并未完全恢复。
天边远远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声,一只青蓝色大鸟飞来,阵阵寒气飘散,凌陌心神缓缓平静下来。正是雪翎雕。
“外公…”凌陌喊道。
“燕仙尊,秦仙尊,可还记得本尊吗?”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似在万里之遥飘来,空灵而浑厚。封邪琴突然灵光大放,琴弦化作千丝万缕,在空中散开,琴响如同霹雳惊雷,撑起玄睛的铁壁铜墙。
燕世尘惊骇道:“鬼帝修言……”
秦笑脸上表情突然一僵,随后面露惊恐。
一瞬间漫天铜墙铁壁霹雳惊雷如同时间静止一般定住。
一银发老人,似从天降,飘然而下,银发童颜,神采奕奕,藏青色长袍如水般轻拂,手持一把白色竹笛,这身姿与凌陌却有几分相似,眼神比起凌陌更加凌厉霸气。
凌陌忙趁机调整气息。
“鬼帝尊……”银铃婆婆和赤练上人忙跪在地上。一众妖魔鬼怪跟着跪下来。
燕世尘玄睛十八支幻魂灵幻做疾风,烈烈而起,飞沙走石,呼啸而来,正是幻风术,隐逸之风。
修言不慌不忙,琴弦化影,缠绕着疾风,原地打转,眼看烈烈狂风越转越弱,最后化作一线尘烟,袅袅而去。
燕世尘飞出其余十七只剑魂灵,似晴天霹雳,疾驰而至,封邪琴流泻出轻灵的半环,飞旋舞动,化开了玄睛的霹雳功势。
玄睛剑魂灵漫天袭来,封邪琴的电光四射,只听得无数声炸响过后,燕世尘和修言皆是纹丝未动。但燕世尘的剑魂灵飞回了本尊,玄睛灵光暗淡。
燕世尘收了玄睛,封邪琴琴弦渐渐御下。
秦笑一动未敢动,打斗期间,他竟一直呆立一旁。
“修言前辈,原来前辈真的没死。”燕世尘深躬一礼道。
修言微微颔首,利刃一般的眼神缓缓扫视了一下来人,刻意看了一眼秦笑,缓声道:
“秦仙尊与本尊同出一门,现如今你已为幻灵仙门弦上涧仙尊之位,与本尊亦是势不两立?”
修言一翻话后,众人皆惊异。
凌陌心道:秦师伯竟与外公同门?
再看秦笑明显有所畏惧,忙躬身道:“晚辈不敢。”
修言缓踱几步,将手中白竹笛背过身后。这耄耋老人,腰身依旧笔直,沉声道:
“燕仙尊,幻灵仙门两代仙尊之中,本尊唯敬你与博渊为大义者,博渊而今已然不在,你们又将我陌儿拒之在外,我陌儿既已非幻灵仙门弟子,便请燕仙尊将陌儿交于本尊,本尊自当调教。”
修言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妖魔鬼怪们,缓步又道:
“此一众乃本尊晚辈,既幻灵仙门容不得他们在此,本尊也一并调教便是了,但若有人欲想取而代之,本尊却也不答应。”
“陌儿”
修言封邪琴跟随在修言身旁,灵光不停闪烁。
“外公……”凌陌俯首而立。
“你等与本尊回西岭,狱慑帝都。”修言的声音不大,却浑厚而凌厉,无人敢驳。
“等等……”凌深当然不想错过任何杀死凌陌的机会,还欲再说,被秦笑拦下。
修言眼神一撇,封邪琴一道电光似惊弦之箭极速射出,只眨眼间,凌深原本被凌陌烧了一半还未长长的头发已散开,狼狈不堪,一股巨力压得他跪在地上。
“哪里来的小辈,如此无理,燕仙尊还需教管。本尊告辞…”
说罢飘飘然升至半空,不见疾驰之力,只一瞬间,便消失在尽头。
凌陌在敬佩之人面前从不失礼,对着燕世尘,俯首一礼道:“燕师叔,我会再去北岭,找到小临。”
之后,一众妖魔鬼怪跟着御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