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你,至少还有父亲的庇佑,作为庶子,尤其是当时我母族日渐走向衰败的时候,当时皇宫几乎快要没有我们母子的一席之地。”
“直至后来,他借助我母族遗留下来的一些助力,好不容易,才翻了身。”
玉贵妃神色镇定的看着江楚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很多时候你并不果断,甚至有些优柔寡断,上位之人,最不需要的东西便是优柔寡断。”
江楚楚神色一怔。
“并不是叫你草芥人命,毕竟,相较死亡,活着才是更要紧的事儿。”
活着才是更要紧的事儿……江楚楚目色微闪,抬眸之际,玉贵妃脸上似乎挂着一抹淡然的伤感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
“但你得保证自己先活着,才能免于更多人遭受苦难,是为大义。”
江楚楚面色微顿,就见玉贵妃摆了摆手,“近日我彻夜难眠,如今也乏了,你去找陈贵妃吧。”
江楚楚起身,朝着玉贵妃略一拱手,“臣女给娘娘开一副用以安神的药。”
“不必,只是安神的药而已,太医院有的是。”
见状,江楚楚也不再客气,只缓缓退出殿外,直至退到殿门口,江楚楚的脚步忽而顿住。
她再次朝着玉贵妃深深的鞠了一躬。
“臣女受教,多谢贵妃娘娘。”
上首的玉贵妃目光微闪,并未回答,只注视着江楚楚身影彻底退出了殿外。
等出了玉清宫,江楚楚方才松了口气。
玉清宫门口,李姑姑似乎是回去收拾了一遍,这档口脸色看起来好了些许,身侧是到陈贵妃宫中的马车。
“我家娘娘恭候多时了。”
江楚楚笑着朝着李姑姑点了点头,这才上了马车,直奔陈贵妃宫中而去。
夜里江楚楚仍是偷偷摸到湖心亭去找顾元春讨酒,意外的是,顾元春竟早已备好了酒菜。
月光之下,桃花醉的香气四溢中一张俊朗的笑颜,江楚楚一时竟觉得生活十分惬意。
顾元春招呼着江楚楚坐下,“近些日子你这丫头来我这一处讨酒来得越发勤快了些,我就干脆备了你那一份,免得你哪一日再来讨酒,我还要重新准备。”
江楚楚毫不客气的在顾元春的对面坐下。
“师父今日怎的如此客气?往日里若不是我百般哀求,这桃花醉,师父可是不舍得拿出来的。”
顾元春正倒酒,这方抬头轻瞥了江楚楚一眼,“我友人又重新酿了桃花醉出来,酒多了,我自然也就大方了。”
“友人?”江楚楚端着酒盏,有些诧异的看着顾元春,“师父的友人?那一定也是很厉害的人?”
却见顾元春神色微闪,有那么一瞬间,江楚楚竟觉察到两分不易察觉的叹息。
她微微拧眉,就见顾元春开口道:“原本我也是想去找你的,我这位友人……”
“他生了病。”
最后几个字落下,江楚楚拧眉看向顾元春,那方面色虽依旧淡然,江楚楚却仍是从中察觉到几分不安。
大抵顾元春这友人,病的十分严重了?江楚楚微微拧眉,片刻后,她抿了一口酒,酒香在口中横冲直撞,到了心肺,却忽而像是炸开了一团冰。
她抿了抿红唇,“师父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帮帮师父这位友人。”
顾元春明显眼前一亮,只不过眨眼,又恢复了平日那般深不可测的模样。
“他这病,很严重,还传染,寻常医者都不愿帮他治。”
就见江楚楚微微咧嘴,“酒不能白喝。”
顾元春目色微闪,片刻后,轻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倒是贪嘴,若你真的医好了他的病,日后我便叫他日日专门为你酿酒。”
“那可就多谢师父了!”
顾元春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又抬头看向江楚楚,“听闻今日你入了宫,又是得哪位召见?”
想起今日与玉贵妃的会面,江楚楚神色犹豫了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
见她不愿说,顾元春倒也没多问,只浅笑着干了一盏酒,又重新续满。
江楚楚默不作声的坐在原地,一盏酒分了好多口喝。
“师父,你说,一个人若一直身处黑暗之中,会不会彻底堕入黑暗里?”
顾元春微微抬眼,“你又同情心泛滥了。”
江楚楚扁扁嘴,不可置否,就见顾元春一边夹了一筷子青菜送入口中,旋即慢慢咀嚼,好一会儿,他喉咙动了动,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声音中似乎隐隐带着几分叹息:“这世上活着的人,没有容易二字。”
“然对于有些人而言,黑暗不是黑暗,也许是其冲向光明的催化剂。”
他又端着酒盏贴在唇角,月光下一抹微笑苍白,狐狸眼微微眯成一线,像是一只准备狩猎的野兽。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聪明,只是终其一生都不明白,他们永远抓不住光明罢了。”
永远抓不住的光明……江楚楚面色略沉。她端着酒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宿醉后的江楚楚仍是觉得脑袋昏沉,正想躺在床上好好儿补一个回笼觉,门外忽而传来一阵吵闹声,听着像是珠儿的。
她拧着眉头起身躲在门边儿,就见院子门口,一群下人们正在围观,中间两个人正纠缠在一起。
倒也没打起来,只是那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叫江楚楚一时怀疑若不是她下了命令要珠儿暂时不要和人起冲突,此刻的珠儿就要跟来人打起来了。
来人瞧着有些眼熟,瞧着像是江蓉蓉院子里的丫鬟,那丫鬟手上提着一堆礼盒,正不住的往珠儿手里头塞,珠儿面色不好看,死活不肯接。
“珠儿,我家小姐也是瞧着这几日大小姐略显疲乏,这才送了这些补品过来,你怎的不识好人心?”
“谁知道你家小姐是不是又按了什么坏心思,你们家小姐送来的礼品,我们可不敢收!”
“嘿,你这死丫头……”
“珠儿。”听见江楚楚的声音,珠儿忙回头,就见江楚楚打着哈欠靠在门边儿,“人家送礼,哪儿有不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