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皑皑白雪中,周家正陷入了一片混乱。
素日都是老夫人当家做主,此时是老夫人病倒,周夫人也没法子一时六神无主,见了女儿红着眼睛问祖母情况,周夫人也只得唉声叹气。
朝廷对周家也十分重视,周家人去请太医,于是周老夫人病倒的消息不经意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也下了死命令,说是救不好周老夫人,叫太医们提头来见。
太医们也慌,毕竟他们太医院的人几乎倾巢而出也皆是只能惋惜的摇头,偏生坐镇太医院的秦家三位太医此时都有事儿——老秦太医抱恙在床,秦太医昨儿才赶去了边疆,小秦太医也已出门儿云游四方,一时间整个太医院也随着周家陷入了混乱。
江楚楚到的时候便是望见这幅光景:一群太医哭丧着脸堵在周老夫人屋子里,周夫人和周芷若相搀扶着站在门口哭泣,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下人们也大多慌了阵脚,瞧见江楚楚到了,都没人招呼。
周夫人打眼瞧见江楚楚风尘仆仆的过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上前,“江大小姐,楚儿,你可好生帮老夫人瞧瞧,老夫人若是没了,那我周府可就彻底垮了呀……”
瞧见周夫人哭红肿的眼睛,知周家一向婆媳情深,江楚楚默默叹了口气,“夫人放心,我定尽力而为。”
一旁的周芷若打眼瞧见江楚楚,正心高气傲的昂着头,可那方人儿却只匆匆朝着屋里去,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下有气,却也不敢再惹母亲生气,毕竟方才已经得了一阵埋怨了,这档口既是咬牙切齿的小声道,“也不知她装得什么深沉,不就是会了点儿医术……”
江楚楚自然也看见了周芷若,可她向来说不上看淡生死,这节骨眼儿上,也懒得理会周芷若了。
太医们也早听过小秦太医对这位江家小姐的吹捧,此时望见江家小姐那张漂亮清丽的脸蛋儿,怎么瞧也不像小小年纪医术超过了他们,可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也只好纷纷让开床榻。
这也叫江楚楚得出空隙,径直走到周老夫人的塌边。
榻上的老人昏迷着,呼吸时长时短,偶尔还伴随着一阵仿佛被堵住一般的沉闷。
江楚楚拧眉望着周老夫人蜡黄的脸,又扒开周老夫人的眼皮看了看,这才坐下摸着周老夫人的脉搏。
旁的众人皆是屏息凝神死盯着江楚楚的脸,生怕错过江楚楚一个表情。
好在江楚楚虽开始面色紧绷,随后眉头却渐渐舒展,再睁开眼时,长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来得及。”
她伸手在老夫人人中处用力一按,又在右臂上三寸处轻轻揉捏了一会儿,转身,珠儿立时递上纸笔,旁的周夫人迎上来,便听她沉稳道:“老夫人是肝经火旺,心肺也有些问题,再有今日食物犯冲,肠胃不顺,这次过去日后可要好生调理身子,千万不能再气着了。”
见江楚楚说没事儿,周夫人的心也定下来,连忙差人去煎药。
一群老太医见他们急了半天也没能看出来的病症竟被江楚楚轻易看出来,不由得面色羞愧,如今老夫人既然没事,他们也终是纷纷告辞而去。
写了药方,江楚楚又回头提了银针,烧过之后小心翼翼的刺入老夫人的皮肤,不多时,周老夫人果然幽幽转醒。
见江楚楚近在榻边,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女躲得远了一些,老人似乎默默叹了口气,又将头放下,只目光涣散的盯着棚顶。
犹豫了一会儿,周夫人才拉着女儿近前,小声道:“若儿,跪下。”
“娘……”
周夫人横眉竖眼,“跪下!”
周芷若不情不愿的跪倒在老夫人的床侧,便听身侧周夫人声音颤抖,“婆婆,若儿有错,也是因为执念,如今见祖母气病,她也知错了,咱们回头去跟皇后说,退了这门亲事可好?”
床榻上的老者许久不言,江楚楚方才施诊结束,面色淡然对旁事视若无睹,只朝着周老夫人浅声道:“小女已为老夫人施针,一炷香之内老夫人不要乱动,小女先去瞧瞧药煎的如何。”
说罢,她起身,朝着周夫人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跪在地上的周芷若身上,眉头紧拧着微微张了张嘴,可瞥见那周芷若满脸的不服气,又终是将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匆匆走出门外。
到底这事儿是周家的家事,她念着周老夫人的身子想多嘴,可想来周夫人心里也定是有数的。
待江楚楚走出门外,榻上的老人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方才这么一晕,这位接近死亡的老人似乎已经在地府走过一遭了。
“你还不了解你的女儿,她既已经求来了这门婚事,饶是给二皇子当妾,也不会轻易放弃不是?”
周夫人面色难看,不由得第一次用责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可周芷若不懂,只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的亲娘,盼着这次也能如以往一样得亲娘庇佑,膝盖早些离了地。
可周夫人似乎不打算理会她。
“婆婆……”
“你先让她下去,我现在不想看见她。”
祖母一句话儿,叫周芷若不禁目瞪口呆,正要抬头求助母亲,却见周夫人默叹了口气。
“若儿,你先回阁里,哪儿也别去。”
“娘……”
“回去!”
周夫人忽然的强硬叫周芷若顿时红了眼,想到就连自己母亲也不理解自己,不禁心下气氛,只起身一跺脚,转身匆匆离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二人,才听榻上的老人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若儿这丫头虽说心有执念,可胜在我周家的孩子皆是心比天高,怎可能厚着脸皮去求,若她想求,早就去求了皇后的恩典,皇后本就想着法子膈应江丫头,怎么可能不答应?”
周夫人眼眶一红,“那皇后明明是特意引了若儿过去,还放出这样的风声来污蔑我周家……难道咱们就这么轻易作罢了?”